第1章 2(1 / 1)

遠翔嘩啦一下扯開衣襟露出並不怎麼寬闊的胸膛對紅火說:“紅火,刀往這兒捅吧,我倒真想讓你把我的心扒出來看看呢。”

紅火手裏玩著一把森冷的西瓜刀。

紅火把刀尖深深地插人那隻青皮大瓜,那隻熟透了的西瓜便吱吱啦啦自動扭裂開來,在瓜皮上綻出好看而曲折的花紋來,紅紅的西瓜汁淌了一地,像血。

紅火送走遠翔,覺得心裏空得慌。她在鬧市區的一家快餐店裏點了幾樣愛吃的,然後坐在桔紅色的快餐椅上,眼望窗外慢慢消磨起來。深紅色的番茄汁,咖啡色的加冰飲料,厚實滋潤的火腿漢堡,色彩挺好,吃起來卻覺得沒什麼味道。在去美國之前,她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引起她的興趣來。紅火懶洋洋地用吸管吸飲料。“對不起,小姐,請問這兒有人嗎?”紅火原以為是套話,白他一眼卻現人家並沒有別的意思,倒是自己想多了。紅火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就對人家格外熱些,大大方方對那人說了句“請坐”。

那人放下托盤,在紅火邊上坐下來,很斯文地吃起來。紅火繼續眼望窗外用吸管吸飲料,她想吃完飯就要到墳場那鬼地方報到去了,反正是暫時的,無所謂。紅火這樣對自己安慰著。畢業前班裏同學八仙過海,女生更顯出驚人的本領來。公家的小汽車一直開進校園裏來,反光玻璃裏麵坐的是何等大人物外人不知。

紅火和遠翔天天泡在一起,外界的事一概不管不問。遠翔的臥室被紅火布置得像兒童樂園,彩色床墊是直接放在地上的。床邊有盆巨大的闊葉植物,那植物的葉子一直伸展到床墊上空,他們的時候那葉子便像人手一樣悠悠地招搖著,動來動去動個不停。

紅火總是躺在那裏想些未來的事。葉子上方的天花板遮住了她的視線,使她沒法想得更遠。遠翔喜歡膩著她的身子喋喋不休說個不停,聲音離得很近,就在耳朵邊上,紅火卻始終沒法聽清。紅火想著視線以外的一些事,紅火想她這四年付出的代價總算快要撈回來了。

畢業分配方案宣布下來,紅火自然分得最差。現在的年輕人一聽去教書立馬頭就大了,再加上又是墳場那麼個城不城鄉不鄉的偏地方,紅火要不是一心打算出國的話,非大鬧一場不可。班裏的一個平常跟她不對付的女生,樂得差點開慶祝會,在樓道裏跑來跑去,逢人便說:“你們知道紅火分哪兒了吧?墳場。”

看著她一臉的幸災樂禍,紅火倒越來越篤定和自信了。她和那女生在樓道裏擦肩而過,正眼都沒瞧她一下,後來聽到背後有人嘰嘰喳喳在說美國什麼的,紅火獨自對鏡嫣然一笑。宿舍裏到處都扔著淩亂的紙張和舊書,還有一個女孩丟掉的一管空口紅,敞著口斜扔在已經卷了鋪蓋卷的空鋪上,給人一種戲演完了的空寂感。同一個宿舍混著的女孩,若幹年後也許命運完全不同了。紅火一向認為自己是寶塔尖上的命,紅火自信的臉上總是抹著一抹甜絲絲的高傲。

“小姐今天好高興呀。”紅火在外麵吃飯的時候常常遇見這樣有意無意的搭訕。那人說起話來像是喃喃自語,聲音不大,卻是明明衝著她說的。紅火銜住麥管輕輕一笑,然後別過臉看窗外,窗外停著輛鐵灰色轎車。

鐵灰色轎車一直向西開,離市區越來越遠了。紅火隨著市區的遠離心莫明地緊張起來。那個據說順路送她的男人名叫費文革,一張簡潔的名片上隻寫了大大的名字和手機號碼,顯得空落落的,總讓人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紅火有些後悔不該這麼隨隨便便上了他的車,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正午的陽光在車窗外的田野果園裏滾動著,車裏卻涼陰陰的,紅火感到一陣陣冷。

今年剛畢業吧?費文革說,剛才吃飯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紅火不語,隻盼著那個叫做墳場的地方快點到。車窗外的景色移動得很快,剛剛喝的冰可樂一陣陣地往上頂,紅火覺得很不舒服。車窗外的天空是那種純淨的湖藍色,行人也越來越少了。汽車上了蜿蜒的郊區公路,兩邊都是綠油油的菜田,西山的輪廓線已清晰可見。那山的顏色一年四季都是黛青色的,像堅硬的岩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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