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求仁一連使出的有“寒玉刀法”、“破山刀法”、“淩城狂刀”,甚至以刀作劍,使出了幾套劍法中的狠毒招式,其中便有“冷月劍法”中的如影隨形。高手過招,有時是出奇製勝,有時比的是招式的熟練與出手的快慢,有時比的是氣勢,氣勢的強弱便決定著雙方的輸贏與生死。此時蕭劍遠在氣勢方麵無疑已落於下風。自十三年前發生了那件事之後,蕭劍遠的雄心已大打折扣,他未放棄武功一道,是他心中依然存在著一個偉大的理想。
正因為心中存在著一個偉大的理想,所以蕭劍遠此刻絕不能放棄。蕭劍遠雖在氣勢上不如獨孤求仁,但因獨孤求仁所施也是他所學,所以當獨孤求仁快招、狠招迭出時,蕭劍遠化解得也毫不遜色。轉眼百招已過,二人乃是戰了個旗鼓相當。
不知不覺東方已發白,動聽的琴聲如黃鶯輕啼,回旋於整個山穀,隻不過它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獨孤求仁雙目一掃東方漸亮的曙光,暗道:“不能再耽擱了,如果天英會的人找來,便永遠奈何不了蕭劍遠了。如不能活捉,隻有殺了他。”獨孤求仁心中已打定主意,出手更不留情,隻見他一招“寒玉狂刀斬”向蕭劍遠劈出落,那寶刀的光芒如閃電般刺眼,迫起的刀風如獵獵北風,刮得人肌膚生痛。蕭劍遠怎不明白對方心意,暗道:“你要硬拚,我就閃避,看你奈何我。”蕭劍遠當下不攖其鋒,閃身避開了對方一招“寒玉狂刀斬”。獨孤求仁一招落空,又使一招,依然迅若閃電猛如驟雨,逼得人難以呼吸。蕭劍遠還是不與對方硬碰,又閃避躲開了。獨孤求仁兩招落空,再使第三招,威力不但不減,反有增強,逼得蕭劍遠隻得再次退讓。如此這般,獨孤求仁一連十幾招猛攻,蕭劍遠一路退守,漸漸已接近山穀崖壁,蕭劍遠雖心知不妙,但也無可奈何。要知他先前受了獨孤求仁一掌,所傷雖輕,卻不宜與人硬拚,對方如果隻有獨孤求仁一人還好,但對方除了獨孤求仁和兩名弟子外,山上還有彈琴之人,一旦兩敗俱傷,蕭劍遠實難逃過對方毒手。獨孤求仁正因看到這點,所以不惜全力與蕭劍遠相拚,眼見蕭劍遠距離身後崖壁不過數尺,便又施一招。這招看似“寒玉狂刀斬”,其實又有不同,從出招方位到招式所含之變化,都有所不同,但論威力,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獨孤求仁此招一出,蕭劍遠眼前所看到的是無數的刀影,從四麵八方向自己籠罩而來,心知隻有用一招“冷月扶清風”與對方全力相拚才可抵擋,不然唯有退後丈餘或可避開,但他身後隻有四尺,既然避無可避,唯有出手。但聽得一陣刀劍交鳴之聲後,刀風劍氣逼起地麵塵土,籠罩了二人的身影。塵埃落定,二人仍處原地,但他們手中的刀與劍卻已脫手,不知去向。
早已被眼前打鬥所震懾的龍仙、司空晟,當他們看到最後的對抗,不禁為之失色。眼見師父與對方手都失去了兵刃,便四處打量一眼,隻見那一刀一劍並排插在蕭劍遠身後石壁之上,刀身、劍身已全部沒入石壁之中,隻剩刀、劍之柄還露在石壁之外,二人不禁齊暗讚師父功力深厚,卻也知對方功力與師父相比乃是不相上下。
獨孤求仁雙目盯著蕭劍遠,稍有喘息,道:“師兄做了天英會教主,倒也未因公務繁忙而荒廢武功,反而更勝從前,實屬難得。”蕭劍遠也不比對方好,也是盯著獨孤求仁,道:“師弟跌落萬丈懸崖不死已屬不易,這些年來更有奇遇,更是難得。”獨孤求仁道:“兵刃方麵你我難分勝負,接下來就以拳腳一比高低。”蕭劍遠冷哼一聲,道:“師弟有奇遇,當師兄的正想見識。”獨孤求仁道:“還請師兄不吝賜教。”
話聲一落,獨孤求仁猛然躍起,一腳狂風暴雨般向蕭劍遠胸膛踢到。蕭劍遠見他踢來,不避反迎,手掌化爪向對方腳踝抓去。獨孤求仁雖身在空中,卻還能變招換形,隻見他身形在空中一轉,避過蕭劍遠一爪,然後一連五腿向蕭劍遠踢出,每腳所踢之處,無不是蕭劍遠的要害。要知獨孤求仁本有一個深愛著的妻子,十二年前聞得妻子死訊之後,他便是活在了深仇大恨之中,世間任何事對他而言,都已不重要,他心中唯一關心的是如何報仇雪恨,今日大仇人便在眼前,他又豈有不出狠招、毒招之理。剛才使出的一連五腿,正是獨孤求仁的成名絕技“鴛鴦連環腿”。蕭劍遠一見對方使出了“鴛鴦連環腿”,忙使一套“繽紛神掌”,將全身上下封得嚴嚴實實。獨孤求仁腿勢受阻,縱高身形,躍上蕭劍遠頭頂,一招霸王卸頂,直摘對方頭顱。蕭劍遠與獨孤求仁在江湖中並稱“南殘北寒”,自非浪得虛名,當年一戰,也是在現在這山穀之中,蕭劍遠就曾勝獨孤求仁一招半式將對方打下萬丈懸崖。
蕭劍遠一向沉著、心細,當年雖贏得一招半式,在他心中卻並不決得自己勝過對方,相反他覺得獨孤求仁既然會來找他,就附有一定的把握,所以當獨孤求仁一招霸王卸頂淩空擊下時,他不但可以招架住,甚至可以反擊,俁他卻選擇了閃避,隻見他掠開數尺,便掠出了獨孤求仁掌力所能及的範圍。獨孤求仁見對方掠走,暗道:“好個狡猾的蕭劍遠,明明可以反擊,卻偏偏要閃避。但任你狡猾如狐狸,今日也休想逃得出我手掌心。”暗想之時,又一連猛攻幾招,使得蕭劍遠節節後退。蕭劍遠一連退了十幾步,一步步向龍仙與司空晟二人靠近。司空晟被蕭劍遠奪去冷月劍,不禁有些懷恨在心,此刻見蕭劍遠漸漸向這邊退來,覺得有機可乘,於是暗運內力,準備隨時給蕭劍遠奮力一擊。
蕭劍遠還在一步步靠近,一丈、八尺、五尺、四尺,當距離隻剩四尺時,隻聽司空晟“啊”一聲大叫,已運集全部真氣的雙沉掌如狂龍般向蕭劍遠背後劈去。便在這時,獨孤求仁也是全力一掌向蕭劍遠劈到。蕭劍遠腹背受敵,自知無法躲避,他也無心要避,隻見他一側身,兩掌齊發,竟以一敵二,同時與獨孤求仁、司空晟對了一掌。
但聞一聲悶哼,這人卻不是蕭劍遠,而是司空晟。原來當獨孤求仁與司空晟前後夾擊蕭劍遠,蕭劍遠自知無法避開,便忙運起“日月神功”中禦字訣,來了個借力打力,以本身之力加上獨孤求仁之力打向司空晟。蕭劍遠與獨孤求仁各自的內功都要比司空晟高,合二人之力司空豈能抵擋得住,悶哼一聲便吐血昏死過去。司空晟身後的龍仙見師弟受傷倒下,本已後退的他忙又掠了回來,一連幾招攻向蕭劍遠,他自知這幾招無法對蕭劍造成傷任何的傷害,這樣做隻不過是防止蕭劍遠再向司空晟下毒手。蕭劍遠也攻到,以為也是向自己偷襲,蕭劍遠平生最恨背後下手之人,對於這種人,他總是毫不留情,隻見他一招摘心手,衝過龍仙重重掌影,直向對方胸前抓去。
獨孤求仁眼見愛徒受傷倒下,早已怒火中燒,待見對方摘心手又要摘下龍仙的心,更是怒不可竭,當下也顧不得太多,隻見他掄起雙掌便向蕭劍遠背後擊去。他這一掌看似平常,卻是獨孤求仁集全部內力而出手,掌風所到之處,刮起地麵塵埃,一條龍般向蕭劍遠攻到。蕭劍遠隻覺背後掌力之強,已不是“日月神功”禦字訣所能抵擋,當下也顧不得再去傷人,忙也運起全身力量轉身與獨孤求仁對掌。
隻聽“轟隆”一聲,飛揚的塵土飛得更高,飛起的範圍也更廣,蕭劍遠如磐石般站立的身形,也被擊退數尺,正好撞上去扶司空晟的龍仙,將龍仙撞倒在地,他自身卻還能平穩地落在數尺開外。蕭劍遠倒飛的身形落下,隻道獨孤求仁還會剩勢進逼,便又躍退燒數尺。出乎意料獨孤求仁便沒有追擊,反而站著原地一動不動,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般。
蕭劍遠自知剛才一掌沒有傷到對方,正感不解,突然獨孤求仁狂嘯一聲,一雙肉掌再次向蕭劍遠襲來。蕭劍遠看不出對方的招式,因為對方根本像沒有招式。對方隻是一雙肉掌,帶著狂風、帶著暴雨般沙塵的一雙肉掌。空氣中開始發出“嗚嗚”之聲,漸漸掩蓋了琴聲。突然,“嗚嗚”之聲停,琴聲又起,獨孤求仁整個人被帶起的狂風與沙塵包圍,如強弓射出的利箭,閃電般射向蕭劍遠。蕭劍遠隻覺眼看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對方的人,看不清對方招式,更不知對方要攻向自己何處,但根據數十年的經驗判斷,此次絕不可閃避,不然對方跟隨而進,那時對方的威力當比不避時更盛,於是蕭劍遠一套繽紛神掌也瘋狂的使出來,不要是有勁風、有沙塵的地方,他便一掌掌全力了擊出。隻聽一聲聲轟鳴響起,果然已將對方身形逼住。但獨孤求仁掌力實在太盛,隻這一眨眼功夫,蕭劍遠已被對方掌力逼退十餘步,身後離懸崖隻有數尺,蕭劍遠不禁暗自慶幸及時阻住了對方攻勢,不然必已摔落萬丈深崖。就在蕭劍遠還心存僥幸之時,又聽獨孤求仁一聲狂吼:“天風肆起。”便覺無數股掌風從四麵八方向自己包圍而來,要想避開都已不能。
蕭劍遠不禁抬頭往獨孤求仁看去,隻見對方卻明明還站在原來位置,不禁讓蕭劍遠突然想起一套早已失傳的武林絕學。但他已無法向對方問個明白,因為這時對方的掌力已全部擊中了他的身上,隻見他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便倒飛丈餘,正好從懸崖邊緣跌落崖下。獨孤求仁見蕭劍摔下懸崖,不禁鬆了口氣,也是吐了一口鮮血,身子慢慢地倒下。原來他一招用力過度,竟也傷了自己。這時,那久久縈回的琴聲也停了,整個山穀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