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遠低頭不語,暗道:“我雖是天英會的教主,但全教自上而下四大護法中有‘劍君’楚歌不服我,司徒戟與殷平會全力協助於我這教主,全是憑沈護法一句話,五堂六旗對我還算服從,最可恨的是七賢者、八尊者,自視讀過幾年書,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全不把我這教主放在眼裏,九幽鬼對我最是遵從,卻被我派出辦事,至於十散堂,因我無心教務,是以平日相見的機會都甚少,我在教中的勢力可謂是極為薄弱,如今獨孤求仁已重出江湖,我做不做教主倒沒什麼關係,但這教主之位卻絕不能教獨孤求仁奪了去。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殘龍、碎空、驚魂都是擇徒的上等人選,前輩要我當他們師父,在公是教中招納賢才,在私,收了這三個弟子今後也可助我一臂之力,在公在私,我都應該收這三個徒弟,但前輩實與本教實有莫大關聯,我倒不忙答應。”老人道:“老夫本可再教導幾年,隻等他心性成熟,日後也當相安無事,隻是賢侄你二人的出現,連老朽這無奈的最後計劃也被打破。”蕭劍遠本已在心中確定收這三個徒弟,但聽老人這般說起,便問道:“前輩說晚輩與司徒護法的出現打破了前輩最後的計劃,卻是怎麼一回事?”老人道:“老朽帶賢侄去見一個人,賢侄見了後一切自然明白。”
蕭劍遠自然清楚穀中有些什麼人,除了老人和殘龍三兄弟,還有一個被叫作瘋爺爺的人,他來到穀中已有兩個多月,時間雖不算長,卻也不算短,還從未見過這人,此刻突然聽到老人要帶自己去見一個人,自然而然便想到這人身上。老人帶著蕭劍遠出門後往西南方向行去,蕭劍遠曾被殘龍帶著遊覽過山穀,雖不曾去過烈炎洞,卻知道往西南方向便是去烈炎洞方向。蕭劍遠隨在老人身後,大約走了一裏路,便來到一個天然山洞之前。此時已是臘月二十一,因前幾日接連數日大雪紛飛,原本已融化不少的積雪重又積漲起來,積雪又已及膝之厚。但越靠近山洞積雪就越少,而山洞口前十丈方圓卻是一片幹燥的黃沙土地,根本見不著一絲雪水,人在離洞口十丈外,便覺一股股熱浪襲人而來。想來這便是當日殘龍說過的烈炎洞,果真乃是至陽之地。
老人帶著蕭劍遠進入洞中,洞中比洞外熱浪更勝十倍,蕭劍遠的內傷已為三色果治好,雖後又中了三色果之毒,但內力未失,運功抵禦四周熱浪卻也不在話下,但要一邊運功抵擋熱浪一邊行走,卻是大大有礙,以致行動遲緩。往老人望去,卻不見他如何運功便已抵住熱浪侵襲,行在這如火海般的山洞中卻如行走於常地一般無異,蕭劍遠不禁心中佩服。二人緩緩往洞內走去,越深入洞中熱浪越甚,還好隻是進入洞內十餘丈,一個轉彎後來到了一個較為寬闊的天地。蕭劍遠隻見這裏依然不是山洞的最深處,左前方一個幽暗的口子往山中深處延伸,不知通向何處。老人將蕭劍遠帶到這便不再向前走了,此處因入洞還不是很深,所以洞中便不是很黑,卻也因轉了個彎,洞外的光線照入有限,是以也不是很明亮。老人問蕭劍遠道:“賢侄,你可曾見過他。”經老人問起,蕭劍遠這才看到一丈之外的人,隻見他四肢被手臂粗的鐵鏈鎖在石壁之上,垂散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雙目緊閉,似乎正在沉睡。蕭劍遠看不清他的臉,自然是看不出他是誰,但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往前行前幾步,這時那人似乎感到有人靠近,睡夢中搖了搖頭,垂散在臉前的頭發往兩旁移開了些,這時蕭劍遠離那人隻有七八尺距離,仔細往那人瞧去,看到的乃是一張相當熟悉的臉孔,隻是這人年紀卻比他認識的那人要大得多,蕭劍遠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驚聲道:“是他?”老人走到蕭劍遠身旁,道:“他便是楚風了,二十九年前為敵人所傷,以致神智迷失,這些年來一直被老夫囚禁於此。”
這被鐵鏈鎖在石壁上之人正是天英會神聖二使中的‘花宮神使’楚風,在蕭劍遠被師父獨孤幽魂帶上天英會還不到半年楚風便被派出辦理教務,從此便是一去不回,世人都以為他早已死了,想不到卻是為人所傷發瘋後一直被老人囚禁在這山洞中。蕭劍遠與楚風雖曾見過麵,但當時蕭劍遠才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事隔三十年,蕭劍遠早已記不清他的相貌,蕭劍遠之所以能認出他,是因為他相貌與一個人極為相似,這人自然便是楚風之子天英會四大護法中的“劍君”楚歌。蕭劍遠看著還在睡覺的楚風,問道:“前輩,楚神使武功了得,不知是為何人所傷,竟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老人道:“傷他之人乃是當年‘血宮’三大堂主之一陰月堂主尉遲六世之子尉遲宮,尉遲家族的陰月神功乃是一門極為陰毒的內功,楚神使便是被尉遲宮從頭頂百會穴注入了陰月神功的寒毒,以致神智迷失。”蕭劍遠曾聽師父獨孤幽魂說過天英會原本乃是“血宮”三大堂之一的日月堂,師父的父親獨孤九天是日月堂的堂主,後來“血宮”發生內亂,“血宮”解散後獨孤九天便成立了天英會,當時與日月堂同為“血宮”三大堂的烈日堂與陰月堂在內亂中傷亡慘重,內亂後二堂中還活在世的隻有當時的堂主和他們的兒子,尉遲六世與尉遲宮屬陰月堂,而皇甫慧的爹爹皇甫皇天與皇甫三絕父子屬於烈日堂。
老人道:“這山洞乃至陽之地,可為楚神使抵禦身上寒毒,隻是卻無法根除他身上寒毒,老夫本想以三色果為楚神使治療身上寒毒,但無意中卻叫賢侄你二人來到了穀中,吃去了那三色果。最近楚神使又是狂性大發,如今靈藥已失,楚神使恐怕再也支撐不了多久,老朽唯有盡快出穀,為楚神使另尋良藥。”蕭劍遠想到老人帶自己來此山洞的目的,暗道:“楚神使是楚歌之父,我與楚歌雖有不和,但楚神使是教中前輩,我若能救也當不遺餘力。前輩本已尋到救治楚神使的靈藥,但這靈藥卻叫我與司徒護法無意中吃了,現在前輩要帶楚神使出穀另尋良藥,想來是不便帶上殘龍三兄弟,但前輩卻又不放心將他們三兄弟留在穀中,所以要我收他們為徒,帶他們回天英會。楚神使的傷不能不治,能治楚神使病的藥是我所吃,於情於理,我倒是不便再拒絕。至於前輩的真實身份,日後自然會知曉。”蕭劍遠道:“待積雪融化,前輩自管帶楚神使出穀尋找靈藥便是,晚輩雖不才,卻願意暫代前輩管教殘龍三人一段時日。”老人見他已答應做殘龍他們的師父,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老夫代三個孫兒多謝賢侄。”蕭劍遠道:“前輩救命之恩晚輩終身難報,為前輩略盡綿力乃晚輩份內之事。”老人道:“再過得幾日便是元日,老朽自當擇日向殘龍他們提起拜師事宜,賢侄到時隻等殘龍他們敬茶便是。”蕭劍遠道:“一切自當聽從前輩安排。”
蕭劍遠答應收徒,來此目的已經達到,二人又聊了幾句關於“花宮神使”楚風的話題,便出洞而去。出了山洞,洞外的冷風頓時讓蕭劍遠精氣神為之一爽,山洞內的那股熱氣實在不是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就算蕭劍遠內力深厚,在山洞中隻是呆了這麼一小會,卻也感到有些頭暈目眩,還好隻是開始覺得頭暈,老人便提出出洞。
或許是因為進了山洞受洞中熱氣影響,蕭劍遠第二日便毒勢發作,且一連數日躺在床上起不來,好在除夕之日傷勢便已盡去,不然元旦也隻得在床上度過了。也是在這天,老人向殘龍三兄弟提起拜師之事,三兄弟心中都想習武,自然答應於是眾人便決定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這天舉行拜師之禮。
大年初一俗稱“過年”、“新年”,象征團結、興旺,是對未來寄托新的希望的佳節。這一日大家起得都非常早,幾乎是天還沒亮便都已起來了。碎空與驚魂都是滿臉的興奮,深沉如殘龍,今日也比往日多了一絲笑容,因為今天不但是個很好的大日子,更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將要發生,蕭劍遠已答應收他們為徒,從今往後他們便有了師父,有了傳授他們武功之人。
拜師收徒,本是一個繁複的過程,隻因這是在無名穀,穀中一切簡陋,又與世隔絕,隻得一切從簡。隻是就算一切從簡,但磕頭敬茶兩道基本禮儀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略過。隻見蕭劍遠高坐堂前,三兄弟手捧茶杯跪於他麵前敬茶,蕭劍遠看著三人,問道:“你們拜我為師,可是真心誠意?”三兄弟答道:“是真心誠意。”蕭劍遠又問道:“你們拜我為師,今後是否唯師命是從?”三兄弟答道:“弟子一切都聽從師父教誨。”蕭劍遠接著問道:“你們拜我為師,今後不管發生什麼,是否都不會後悔?”三兄弟答道:“弟子永不後悔。”蕭劍遠再問道:“你們拜我為師,便是同門師兄弟,你們本已是親如兄弟,拜師後,當更加相親相愛,你們可做得到?”三兄弟答道:“兄弟同心。”蕭劍遠道:“我乃天英會教主,你們拜入我的門下,今後便也是天英會之人,本教有三大戒律,一不殘害忠良,二不背信棄義,三不招惹是非,這三大戒律你們可能遵守?”三兄弟道:“教中門規,不可不守。”
蕭劍遠一連問了五個問題,三兄弟一一答應,蕭劍遠這才一一接過三兄弟敬茶,一口氣喝下,又受了三人九叩首大禮,這拜師儀式便算完成。蕭劍遠將三人扶起,道:“我等雖是師徒,你們在我麵前卻不必太過拘謹,大可如往常般相處。今日是元日,且一齊開心過此佳節,待過些日子為師再教你們武功。”三兄弟道:“一切自當聽從師父安排。”
轉眼半個月過去,這半個月蕭劍遠未傳授三兄弟一招半式,三兄弟也不著急,眾人開開心心地過了元宵節。
這一日,蕭劍遠將三兄弟叫到梅花小居,道:“為師既然收你們為徒,便是要將一身武功全部傳授於你們,如今元日已過,元宵節也過了,再不多久積雪便會融化,到時為師將會帶你們回金鷹城。”又道:“本門‘日月神功’前輩已傳授給你們,你們練得也很是不俗,隻是你們徒有深厚內力,卻不知如何使用,所以今日為師開始教你們內功運行法門,待你們能將體內功力運行自如,為師才教你們武功招式。”當下蕭劍遠將三兄弟領到屋外,使了一套繽紛神掌用以教三兄弟如何行功運氣。
其實三兄弟並非不知如何運行功力,隻是老人未傳他們武功招式,一些運行內功配合招式的竊門不得而知外,其餘將內功在體內經脈中運行還是可以做到自如的。殘龍天生慧根,有過目不忘之本事,當蕭劍遠使出一套繽紛神掌,殘龍觀他招式路數,心中略一思索,已是了然幾分,也不等蕭劍遠一套掌法施展完全,便已在一旁開始練起,招式間竟是與蕭劍遠絲毫不差。
蕭劍遠本隻是想以繽紛神掌這套掌法為三兄弟講解如何運功出招,想不到殘龍邊看邊學竟已然學會這套掌法,不禁暗讚:“此子心智之高,聰慧實不足以形容其萬一。”又想:“他拜了我為師,將來若不能成為武林一代宗師,隻能顯得我這當師父的無能。”
蕭劍遠收殘龍三兄弟為徒,本隻是應老人所求,他本想收了三人作弟子,教些武功,今後好以師父名義約束殘龍,如今見了殘龍習武天份,卻有了真心教徒想法,當下為殘龍講解了一番其不足之處,又將內功與招式之間的要詣講與碎空、驚魂二人聽,一時間,當師父的教得細心,做弟子的也學得認真,不知不覺一個上午便已過去。
隻是學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且是人就得吃飯,正午時分蕭劍遠先讓碎空去做飯,自己又為殘龍、驚魂展示一遍繽紛神掌個中變化後才帶著二人回大廳。飯後,蕭劍遠讓三兄弟自行揣摩修練,他自身卻找上了在雪中孤立的司徒戟。
司徒戟正自發呆,突聞身後有人叫自己,轉過身來見是蕭劍遠,忙上前行禮拜見。蕭劍遠道:“司徒護法在想些什麼,竟想得這般入神?”司徒戟被問起心事,道:“這……”卻因不知該如何說起,這了半天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蕭劍遠道:“司徒護法可是為了驚魂而煩惱?”司徒戟被說中心事,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也有一絲高興,更多的則是傷心。蕭劍遠將一切看在眼裏,又道:“司徒護法曾經教過驚魂武功吧!”此言一出,司徒戟大吃一驚,道:“教主怎麼知道?”話聲一落,心中卻不禁有些後悔,但見蕭劍遠並無責怪的意思,便又道:“當時教主還未收他為徒,所以屬下便私下裏傳了一些輕身功法與驚魂。”司徒戟原乃落草為寇的大盜,後來經“神蛛”沈不凡介紹加進入天英會,後又成為天英會四大護法之一,“逍盜”威名播揚天下,但他卻一直未成親,自然也無子嗣,且也未收過徒弟,一身武藝自是沒有傳人。待來到這山穀後,遇上了驚魂,二人脾性相投,況且驚魂人又聰明機靈,在司徒戟心目中驚魂早已是他一身武功的最佳傳人,前些時日,司徒戟與驚魂總是同時消失於眾人眼前,便是躲著大家傳授武功去了,但不料在老人的安排下,驚魂拜了蕭劍遠為師,眼看最佳弟子人選成為他人弟子,自然大失所望。
蕭劍遠道:“司徒護法輕功冠絕天下,除本教殷護法,江湖中再無人望其項背,以驚魂的資質,卻不失是為司徒護法絕妙輕功的最佳傳人。”蕭劍遠此言一出,司徒戟先是一驚,接著心中又是一喜,從對方話中他聽出對方似乎並不介意自己傳授驚魂武功,但他還是小心地問道:“教主的意思是……”蕭劍遠笑道:“我的意思是司徒護法不但可以傳授驚魂武功,還要一同傳授殘龍和碎空,而且還是要毫無保留地將全部武功相授。”司徒戟見對方不但不怪自己傳授驚魂武功,而且還鼓勵自己要將一身本領盡數傳授他們,高興得是直叫“多謝教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