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入席,幾人圍桌而坐,酒過數巡,殘龍突然問道:“碧兒姐姐,怎的不見雲兒姐姐?”碎空、驚魂原本也是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經殘龍問起,方才察覺,原來是少了最喜歡說話的雲兒,他們回來的時間也不短了,還一直未見到過雲兒的身影,二人不禁也以疑惑的目光看向碧兒。碧兒沒有回答殘龍的問話,而是將目光看向蕭劍遠,殘龍三兄弟一見如此,便知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三人的目光同時又轉到了師父身上。蕭劍遠道:“一年前,雲兒留下一封書信後,便一個人偷偷離開了金鷹城。”驚魂驚呼道:“離開金鷹城,去了哪裏?”以前在金鷹城時,驚魂與雲兒雖是吵吵鬧鬧的,但二人關係還是很好的,忽然聽到雲兒一個人偷偷離開了金鷹城,驚魂心中怎能不驚訝。蕭劍遠一歎而道:“她離開是為了去找一個人。”三兄弟心中不解,雲兒和他們一樣是孤兒,從小在金鷹城長大,無親無故的,她離開金鷹城為了去找何人?不等他們問起,蕭劍遠又道:“她要找的人是楚歌。”三兄弟心中一愣,不過很快殘龍和碎空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隻有驚魂還很是不能理解地問道:“雲兒姐找楚護法有何事嗎?”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都看著驚魂,驚魂覺得所有人都是以怪異的目光在看著自己,不禁問道:“你們都看著我作什麼?哦,你們知道雲兒姐找楚護法是什麼事吧?”碧兒好氣地道:“這般簡單的事,難道你就想不明白?”驚魂心中更是不解,暗道:“雲兒姐找楚歌為了何事,我怎知道。”但是看著眾人怪異的眼神,驚魂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殘龍道:“三弟,如果龍雨軒離開天龍門來找二弟,你說是為什麼?”驚魂也是不傻,隻是未往那方麵想,將兩者一對比,很快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驚聲叫道:“難道是雲兒姐她……”話還沒說完,他便發現沒有人是在聽自己說話,所有人的目光已轉到了另外一人身上。
碎空很是無辜的看了一眼殘龍,麵對師父與碧兒詢問的眼神,碎空道:“其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等他說完,碧兒已打斷他的話問道:“龍雨軒是誰?”“龍天行師伯的女兒。”碧兒問的是碎空,答話的卻是驚魂。碧兒笑道:“不錯,兩年不見,想不到你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相好。”碎空沒有再解釋。蕭劍遠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如今碎空有了自己的相好,雲兒也有意中人,碧兒,你年紀也是不小了,若是你看中了什麼人,就與我說,我一定為你做主。”碧兒臉蛋一紅,本就美豔的她更添幾分姿色,那害羞的表情也是楚楚動人,她嬌嗔道:“教主好壞,拿碧兒來尋開心。”蕭劍遠笑道:“不是和你說笑,連雲兒都是有了意中人,你這做姐姐的也是該找個婆家了。”碧兒道:“多謝教主為碧兒操心,碧兒如今沒有意中人,就不勞煩教主了,況且教主得意弟子回來了,他們年紀也不小,教主還是先替他們操心吧。”殘龍聽了碧兒說的話,心道要糟。果然,隻聽師父蕭劍遠道:“徒弟的事,做師父的自然要操心,碧兒的終身大事,我這做長輩的也不能不理,我這三個弟子可都是上好男兒,可惜碎空已經有了天龍掌門掌上明珠,驚魂年紀與碧兒不太相配,現在隻有殘龍,他年紀與你相仿,你們倆再合適不過了,不知碧兒你覺得可好?”碧兒偷偷看了一眼殘龍,臉色不禁更紅,嗔道:“哪有您這樣做長輩的,盡拿晚輩開心,教主若再這樣,這頓飯碧兒可吃不下了。”說完,便將碗筷放到了桌上。蕭劍遠道:“好,不說了,吃飯,餓著誰也不能餓著我們碧兒。”聽到蕭劍遠說不會再說了,碧兒才又拿起碗筷。殘龍雖然一直表現的很平靜,但這時卻也是長長鬆了口氣。
不再說那些談婚論嫁教人害羞之事,眾人反而有更多的話說,況且吃到一半時,司徒戟又跑來蹭飯,有司徒戟加入,笑聲更是不曾斷過。司徒戟來到後,說起了司空晟來天英會邀請蕭劍遠參加武林大會之事。原來三年前獨孤求仁捉了蕭劍遠與司徒戟,本是要將他們二人帶往江南,途中為天英會大批人來救,蕭劍遠與司徒戟落入水中,失去蹤跡,獨孤求仁計劃失敗,便帶領三個弟子龍仙、司空晟與上官瑤去了江南。獨孤求仁武藝高強,竟帶著三個徒弟在三年間竟是連掃整個江南武林,統一大小門派數十個,創立了武林盟與天英會遙遙相對。獨孤求仁創立武林盟半年後,便開始計劃著召開這次的武林大會,他派三名弟子與十餘名屬下前往各門各派邀請各掌門參加大會,由於天英會與天龍門在同一個方向,是以便隻派了司空晟一人前來。司空晟來到金鷹城後,言語還算客氣,隻是說話含沙射影,他師父與蕭劍遠乃是死仇,他不用來巴結蕭劍遠這名義上的師伯,替師父來送信,知蕭劍遠縱然再恨師父獨孤求仁,也不會失了身份對他一個晚輩下手,但他也不是毫無顧忌,惹怒了天英會其他人也是很難離開金鷹城,是以司空晟說話一直很小心,表麵歌功頌德,暗中卻是指桑罵槐,就如最後時司空晟要走,蕭劍遠挽留司空晟便邀請對方到金鷹城一遊,司空晟當時便說道:將來師侄若是還來金鷹城,必定是會將這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看得清清楚楚。話之本意是說將來有機會再到金鷹城時必定會好好遊覽一番,言外之意卻是說將來與師父獨孤求仁重回天英會,這金鷹城要如何看便如何看,金鷹城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在腳下,豈不是都清清楚楚。蕭劍遠、司徒戟與殷平等豈能聽不出對方話中有話,他們也是明譏暗諷,在殘龍他們未進入血窟之前,與司空晟展是開了一次唇槍舌戰。
這一頓宴席氣氛很是不錯,除說到司空晟時司徒戟有些氣憤,其餘時大家都是有說有笑的。氣氛好酒自然便喝得多了,一頓飯竟直吃了一個多時辰。酒足飯飽,碧兒叫來下人一齊收拾了碗筷下去了,司徒戟問道:“教主,不知有何事要屬下去做?”蕭劍遠道:“自是有事要你去做。”司徒戟又問道:“不知是何事?”蕭劍遠看著司徒戟道:“你是想快些做完了事,好同殘龍他們一齊去參加武林大會吧。”被蕭劍遠看穿心事,司徒戟也不再隱瞞,笑道:“屬下是想去參加武林大會,是以請教主早些吩咐屬下該做的事,屬下好盡快去辦了。”蕭劍遠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讓殘龍他們去參加武林大會,你想跟去照看一二,本來有你去我也更放心,但我確實有重要的事要你去辦,而且是非你去不可。”司徒戟道:“請教主吩咐。”蕭劍遠道:“我要你去辦的事不是一兩天就可完成的,也許是幾個月,也許要用一兩年時間,甚至更久。”司徒戟驚訝地問道:“何事要用得這般長時日才能做成?”蕭劍遠道:“這事說來話長,其中相當複雜,等過幾日,我再細細與你說。”司徒戟沒再追問,蕭劍遠既如此說了,就算再問,蕭劍遠也是不會說的。殘龍這時說道:“司徒伯伯請放心,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司徒戟道:“我知道你們會照顧好自己,但我總覺得還是再有一個人和你們一起去才更好。”對於司徒戟的關心,殘龍他們三兄弟心中自是一清二楚,自與司徒戟相遇以來,司徒戟便時時刻刻都關心著他們,也擔心他們,這與他們是天英會教主的徒弟無關,司徒戟乃是真心愛護他們,蕭劍遠曾經便說過,司徒戟無兒無女,也許當他們是自己的子女了。
蕭劍遠要司徒戟去辦什麼事,蕭劍遠一直沒說,司徒戟也不再去問,這日晚間,蕭劍遠又去毒蝶穀了,一去便是幾日。師父不在的這幾日,殘龍他們的日子過得是清閑無比,每日裏不是與天英會幾位堂主和旗使喝酒聊天,就是與司徒戟在金鷹城到處轉悠,師父在毒蝶穀不須他們照料,自己的一切事宜也有碧兒為他們安排妥當,三人可謂是整日無所事事。隻是碧兒這幾日表現與以往大不相同,很少在三兄弟前露麵,有時看到三兄弟與司徒戟,遠遠就躲開了,就算不小心遇著了,她也是低著頭,一聲不吭便過去了。碧兒反常行讓司徒戟很是不解,便是問殘龍他們,殘龍自是說不知道,最後還是碎空與驚魂說了出來,得知蕭劍遠亂點鴛鴦將碧兒許與殘龍,司徒戟先是大笑一番,直道教主這主意不錯,更是在殘龍麵前直誇碧兒的好。
蕭劍遠進入毒蝶穀,直到第五日夜間方才從穀中出來。回到靜音閣的蕭劍遠臉色有些憔悴,原本剛毅的臉頰蒼白得無一絲血色,不用說,又是三色果毒性發作了。蕭劍遠回到靜音閣時,殘龍他們還未睡,司徒戟也沒離開,眾人正在靜音閣前賞月喝酒,再過兩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節,此時天上月亮倒圓亮。月光下,蕭劍遠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得蒼白,蒼白得有些嚇人。殘龍為師父把了一次脈,方知師父經脈早已開始堵塞,若非師父功力深厚,也撐不過三年時間,恐怕早已不幸身亡,不過縱然如此,若不找到解藥,師父蕭劍遠也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未免眾人一齊擔心,殘龍依照師父之意沒有把真實情況說出來,隻說是毒性發作過於猛烈,是蕭劍遠運功過甚,才致使他麵無血色。殘龍口中雖是如此對眾人說,心下卻已是作好打算,此次下山之後,一定得回無名穀一趟,看看穀中三色果有無開花結果。
蕭劍遠回到靜音閣,這一夜蕭劍遠與三兄弟說了很多,都是說的天英會四大護法之一“神蛛”沈不凡之事。原來,在一年前,沈不凡曾獨自一人偷偷回過一次金鷹城,他回金鷹城隻與蕭劍遠一人見了麵,他回金鷹城隻為一事,便是要蕭劍遠將派去他身邊的九幽鬼撤走。原來天英會還有九幽鬼,而當年九大門派圍攻金鷹城時,九幽鬼卻未曾出現,卻是被蕭劍遠派去保護沈不凡爺孫了。聽了師父蕭劍遠的敘述,碎空問道:“既然沈護法都已經回來了,師父為何還讓他走?留在金鷹城,不是比到任何地方都要安全。”蕭劍遠道:“隻因曾經的一個諾言,他們祖孫二人必須離開金鷹城。”殘龍也問道:“諾言,對誰的諾言?”蕭劍遠道:“一個已經過世之人,乃是她去逝時唯一的心願。”殘龍三兄弟沒再多問,江湖中人本重承諾,何況還是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殘龍道:“此次下山,不知師父還有何事需要弟子去做,還請師你吩咐。”蕭劍遠道:“隻因沈護法的孫女嫌九幽鬼總是吵吵鬧鬧的,是以沈護法才會要求為師撤回他們,九幽鬼回金鷹城後,沈護法祖孫二人的安危就由你們去照顧。”殘龍道:“保護沈護法祖孫安危如此重任,且不說我們是否有這能力,沈護法他們要撤回九幽鬼,嫌他們吵鬧是假,恐怕他們不願時刻受人監視才是真。”蕭劍遠笑道:“是以為師也不會派你們去,便是你們去了,也是你們自己去的,與為師無關。”接著,蕭劍遠說了一個地址。三兄弟將地址記下了,殘龍道:“弟子不會專程去那裏,隻是不知會不會路過。”蕭劍遠微笑著道:“你們正好路過時,順便替為師向沈護法他們問好。”殘龍道:“向沈護法問好自是要的,不知師父還有什麼話,弟子可代師父傳遞。”蕭劍遠道:“代為師傳話就不用了。明日一早,為師為你們餞行。”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總是很簡單,事情卻又說得很明了,正如宋仁誠所言,大王峰的武林大會,天英會可派人去,也可不去,天英會也不想去爭奪什麼武林盟主,這武林盟主無論誰當,都不是好當的,九大門派中人當了武林盟主,天英會不服,蕭劍遠去爭得盟主之位,九大門派也是不服,若是獨孤求仁當武林盟主,九大門派和天英會都是不服,無論誰當武林盟主,不過就是一個虛名,根本談不上號令天下。蕭劍遠之所以還叫殘龍三兄弟前去,參加武林大會增廣見識是一個原由,讓他們去保護沈護法祖孫二人,才是更重要的原因。“神蛛”沈不凡乃天英會四大護法之一,武功之高,與蕭劍遠不相上下,能害他之人,不是沒有,卻也沒有幾人能在光明正大的過招中殺得了他,是以蕭劍遠要保護的人是他的孫女。蕭劍遠與沈不凡曾經的一個諾言,一個已死去的人最後的心願,不知這需要保護的女子乃是何許人也?
翌日,蕭劍遠在血窟中擺了若大一個酒宴來為殘龍他們三兄弟餞行,當日離開金鷹城去天龍門時,五堂六旗弄了個酒會,今日下山參加武林大會,蕭劍遠又設得這酒宴。四方豪傑聚齊血窟之中,幾番輪飲,一通海喝,從清早直灌到半下午,任他們功力深厚,酒量驚人,卻也是喝得人人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