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現在總算是認識了九幽鬼,隻要他們認為在理,無論他人如何說法,卻也動搖不了他們絲毫。不過此時看來,九幽鬼卻也並非一無是處,就如他們奉蕭劍遠之命,前來保護沈不凡二人,且不說他們能否保護得了沈不凡祖孫,但他們十幾年如一日,始終跟隨在沈不凡二人左右,並且毫無怨言,也非一般人能做到。殘龍道:“既然如此,那晚輩也不強求,隻望幾位好生保護沈護法祖孫二人,千萬別教教主失望。”無憂鬼一聽殘龍不再要他們去大王峰了,忙笑著道:“一定,也祝三王在武林大會中一展拳腳,為本教爭光。”終是從九幽鬼口中聽到一句像樣的話,當下三兄弟也不再多說,三人一齊往山外行去,將昨日係在路旁的馬牽來,又回沈不凡與沈惜緣住的鬆林。
回到林中,沈惜緣正好從一間屋中出來,殘龍不由眼神一亮,心中便已有計較。三人將馬放於林中,殘龍當先往沈惜緣方向行去,不待三兄弟開口說話,沈惜緣已搶先說道:“三位公子,牽著馬這是要走了嗎?”殘龍道:“不是,昨日我們將馬係在外邊路旁,一夜未曾理會,這不,將馬牽過來,讓它吃些青草,幾日後還要趕往大王峰,沒有坐騎可不行。”沈惜緣道:“哦,是這樣呀。”殘龍見她神色有異,問道:“沈姑娘可是有事,需要我們幫忙嗎?”沈惜緣確實有事,見殘龍問起,便問道:“武林大會上真的一點也不好玩嗎?”殘龍聽她又問起這事,不禁心中暗喜,道:“好玩倒是好玩,隻是到時人必定很多,人心險惡,這武林大會上好玩的事很多,卻也危險。”沈惜緣從未涉足江湖,人心是否險惡她不知道,但她從小孤孤單單,在她想來,隻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必定有好玩的事,這點她倒是與驚魂想的一樣。沈惜緣不明白為何爺爺與殘龍總是說人心險惡,難道天下當真有如此多的壞人。殘龍的話,前半句沈惜緣聽聽得真切,但後半句她隻作未聽到聽到,道:“不知可否帶我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
殘龍本想讓九幽鬼到武林大會中攪局,但沈不凡祖孫不去,九幽鬼便也不肯去,殘龍便想設法教沈不凡他們一齊同去大王峰,眼下沈惜緣要去,殘龍自是千般願意,隻是沈惜緣雖想,但沒有沈不凡答應,沈惜緣卻也去不成。殘龍道:“有沈姑娘同行,我等萬分的高興,豈有不願的道理,隻是不知沈護法是否也同意?”一聽還需征得爺爺的答應,沈惜緣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道:“還要問過爺爺呀,他肯定是不會同意。”殘龍道:“自然要問過沈護法,不然我等可不敢私自帶你去大王峰。”沈惜緣滿臉愁苦地道:“爺爺他是不會同意的,以前求過他很多次,希望他能帶我去外麵的世界,可他一次都沒答應。”殘龍道:“以前是以前,如今姑娘若再去試試,說不定沈護法就真的答應了。”沈惜緣搖頭道:“不會的,無論如何爺爺都是不答應的,以前如此,現今肯定也是如此。”突然展眉一笑,又道:“不如三位公子幫幫小女子,去求一次我爺爺,看在三位公子的麵子上,說不定爺爺真會答應。”殘龍道:“沈姑娘相請,我等本該義不容辭,隻是沈護法讓不讓沈姑娘出去外麵,乃是你們家事,我等外人不好多言,不如在下為沈姑娘出個主意,教沈護法答應便是了。”沈惜緣心中大喜,忙問道:“是何主意?快說來聽聽。”殘龍不答反問道:“不知沈姑娘從前求沈護法是如何個求法?”沈惜緣道:“自然是好言相求,可惜我說盡好話,爺爺他都是不允。”殘龍道:“以言語相求,自是不行,沈姑娘要鬧,正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上吊一途便是用不著了,隻要一哭一鬧,在下保證沈護法會答應。”沈惜緣隻道對方是有甚麼良策,想不到卻是如此一個辦法,不禁心中大失所望,不過殘龍接著又道:“剛才在下說的乃是下策,若是沈姑娘覺得不可行,在下還有一策,便是沈姑娘要不分晝夜,終日與沈護法軟磨硬泡,或好言相求,或惡言相脅,隻要教沈護法不勝其煩,我等兄弟三人再從旁相勸,卻也是大有希望。”沈惜緣覺得這辦法雖也是希望不大,卻好過先前那一哭二鬧三上吊之法千倍萬倍,當下便點頭答應了,道:“爺爺眼下在地窖中,我這便去纏著他。”
看著沈惜緣高興地去找沈不凡,碎空道:“大哥,沈護法帶著孫女歸隱山林,我們如此作法,似乎不好。”驚魂道:“沈護法一心歸隱,不顧沈姑娘感受,依我看他也是有不對之處。”碎空道:“話雖如此,但這也是他們祖孫二人之事,我們背後出言挑唆,豈是君子所為。”殘龍道:“我之所以如此做,自有我的道理,我想就算沈姑娘依我之言,與沈護法軟磨硬泡,卻也無法教沈護法答應沈姑娘,還得我們從旁說話才行,二弟你盡管放心便是,我自有主張,斷不會害了沈姑娘便是。”殘龍才智,碎空向來敬服,殘龍既如此說了,碎空自信得過大哥。驚魂道:“二哥忒也多慮了,我便覺得君子不君子的也不必太過在乎,隻要對得起自己與天地良心便行了。”殘龍道:“三弟說得正是,管他君子所為也好,小人行經也罷,一切不過一個理字,理之何在?便在雙掌與一張嘴之間,隻要雙拳夠硬,又或是嘴夠硬,便能占得一個理字,便是無理鬼,也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占盡一個理字,便知這理是何在了。”
殘龍說的也不無道理,他小時以行乞為生,可謂看盡世間冷暖,有這般想法,也實屬正常。隻是世間的“理”,豈是口中說得與眼中看到的這般簡單。殘龍唆使沈惜緣去糾纏沈不凡,當下自己卻無事可做,隻得到林中放馬。
這一日裏無所事事,三兄弟在林中放了半日的馬,也算是無聊透頂了。沈惜緣經殘龍指點,果真便貼上了沈不凡,無論爺爺走到哪,她便也跟到哪。對於沈惜緣突然這般糾纏自己,沈不凡一猜便知其中必定是三兄弟搞得鬼,被孫女纏得不勝其煩,沈不凡隻得來找三兄弟,問他們到底與沈惜緣說了什麼,但此時三兄弟正在林中放馬,顯得悠然自得,沈不凡不由得心中一怒,跳到三人麵前,怒喝一聲,喝道:“爾等鼠輩,對老夫的孫女施了何種詭計?”隻見沈不凡一臉憤怒,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再加上如春雷般的乍喝一聲,著實有些嚇人。再看跟隨在沈不凡身後的沈惜緣,隻見她低著頭,一臉的委曲,不時往殘龍看上一眼,那眼神仿似在說,看你出的好主意,害我挨了爺爺一頓教訓。
眼見沈惜緣不時投過來責怪的眼神,殘龍眼中閃過一絲歉意,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道:“沈護法,可否借一步說話?”沈不凡原本滿腔的怒火,隨著一大喝,卻是消去了一半,隻聽他冷哼一聲,道:“老夫待你們不差,但想不到你們卻恩將仇報,到老夫孫女麵前煽風點火,你還有何話好說,看在你們是蕭劍遠弟子的份上,老夫今日也不為難你們,滾出這片山林,別教老夫再看到你們。”殘龍道:“沈護法還請聽晚輩一言。”沈不凡見殘龍還待再說,不禁怒火又生,喝道:“難道真以為老夫奈何不得你們!”殘龍道:“晚輩不敢,隻是有些話不說,如骨鯁在喉,是以還請沈護法先聽晚輩一言,若沈護法聽了,覺得晚輩說得並不在理,晚輩兄弟三人不用沈護法來趕,自己便滾出這片山林,且今後再不踏足一步。”沈不凡冷聲道:“有話便在這說,隱隱藏藏,蕭劍遠也是磊落之人,怎教出你這般弟子。”殘龍聽他辱及師尊,不禁眉頭一皺,但還是忍住了,看一眼沈惜緣,點點頭,又對沈不凡道:“晚輩有些話,晚輩說來並無不好,隻是有人聽得卻有不便,是以還請沈護法借一步說話。當然,若是沈護法執意要在此說,晚輩這便說了。”沈不凡何等之人,自然知道這話何人聽了有所不便,他看一眼孫女沈惜緣,又看著殘龍,良久,他道:“你跟我來。”
沈不凡帶著殘龍出了鬆林,確定身後無人跟蹤,停住身形,道:“有何話,現在說吧。”殘龍道:“晚輩說之前,想先沈護法三個問題,還請沈護法能如實回答。”沈不凡不答話,殘龍便問道:“請問沈護法今年貴庚?”沈不凡答道:“六十有四。”殘龍再問道:“又不知沈姑娘芳齡幾許?”沈不凡轉過身來,目瞪著殘龍,殘龍忙道:“晚輩自知此話問得唐突,但晚輩並無他意,還請前輩回答晚輩。”沈不凡雖覺得告訴殘龍沈惜緣的年齡有些不妥,但還據實回答,道:“今年剛滿十六。”殘龍又問道:“不知沈護法百年之後,對沈姑娘可有作何安排?”
殘龍先是問沈惜緣年齡,沈不凡便是心有不爽,此時更是咒沈不凡死,沈不凡修養再好,卻也忍無可忍,正待出手教訓這口出不遜之人,卻聽殘龍道:“自古誰人不死,晚輩今日隻是弱冠之年,年紀尚輕,也尚未取妻生子,是以還不用為自己百年後作何安排。”沈不凡剛提起的手又放下,看著殘龍,等他說下去。殘龍見沈不凡想動手,他是不怕,但此時與沈不凡打起來,必定影響心中計劃,又見沈不凡將手放下,便知自己的話已被對方聽進去,便是鬆了口氣,他又道:“此地荒山野嶺,毫無人煙,沈護法一心歸隱,卻不知可為沈姑娘想過?又可曾為沈姑娘將來想過?如今沈姑娘她正值青春年華,難道沈護法就讓沈姑娘她將大好年華浪費於這荒野之中,直到孤獨終老?”殘龍接連幾問,沈不凡都是難以回答。沈不凡並非愚魯之人,殘龍話中之意他豈能不知,且之前他自己也是說了有些事需開始作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