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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總開玩笑說魔都有結界、有屏障,年年台風都吹不進上海。
偏偏今年是百年難遇的一回。
餘弦沒通知任何人,看了看日程表就一個人搭車去機場趕了最後一班航班飛上海。
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態,隻是迫切地想回瑭園看看。
她實在不敢想蔣洹舟那樣的人回瑭園是想她或者什麼的,可是以蔣洹舟不可能是在上海無處落腳,更不大可能是為了收回瑭園。
天南海北,這次回去她沒想遇見蔣洹舟。隻是思緒太亂,半夜夢醒時,她希望看見熟悉的房間,汲取漂泊無定的安全感。
風越來越大,餘弦怕地鐵停運,還是攔了輛車。在車上渾渾噩噩眯了一會,醒來感覺腦子更加不清楚。
天色昏暗,清晨也如日暮。餘弦下車付款,從後備箱拿出一個登機箱,迷迷糊糊地取出鑰匙開門,穿過院子把鞋隨意地踢下,隻想紮進房間好好睡一覺。
可能是瑭園的味道太叫她熟悉,可能是這兒的裝飾一點沒變,也可能實在太累了,餘弦錯以為自己還是二十出頭時,連著幾天去影視城集訓,回來了就徹底卸下了防備。
把行李箱推進衣帽間,她打算隨便拿件睡裙直接睡覺,一打開櫥門卻愣在了原地。
櫥櫃每一格的左半邊是她以前的衣服,依照四季和風格歸類分開,而右邊全是罩著防塵套的新衣服。
有她以前喜歡的那些花裏胡哨的款式,也有簡約大氣的大牌。
她又去翻首飾台,新的首飾在裏麵以係列裝盒。有一大塊是留給一個挺廉價的珠寶品牌的,不是蔣洹舟的風格,但是餘弦以前喜歡的。
從她離開那一年到現在,每一季的非常規款都擺在那裏,最新的是今年夏天的。
耳邊嗡鳴,餘弦覺得頭痛得像要炸了一樣,眼淚沒完沒了地往下掉,她隻能蹲下捂住心口大口喘氣,可還是感覺供不上氧。
蔣洹舟從進門看見那雙亂放的鞋就知道她回來了。
他勸自己說外麵風雨太大,出門不安全,又想著見到餘弦的時候應當擺出什麼冷淡刻薄的樣子,才叫這個小沒良心的嚐到自己的苦。
可是真看見她縮成一團在地上哭成這副模樣,最不舍得的又成了他自己。
餘弦讀書的時候身體就不好,半個月跑一趟醫院算是常事。就她現在這種哭法,非把自己哭成呼吸性堿中毒不可。
餘弦跪在地上滑了幾步,跌跌撞撞地撲向蔣洹舟,把他看得膽戰心驚,急忙走到她跟前蹲下。
餘弦看著蔣洹舟,發現他比以前瘦得多了,臉頰本來就沒什麼肉,現在還要骨感。
熟悉的煙草香縈繞在鼻尖,她最開始出國到加拿大的時候想辦法找過這個牌子,和上香一樣點燃擺在那,可是還是沒有蔣洹舟身上的感覺。
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太美好,餘弦從抽抽噎噎地哭一下子變成了放聲大哭,啞著嗓子一聲比一聲難過,雙手攥著蔣洹舟背後的衣服把自己埋進他懷裏,不知道是覺得丟人還是在撒嬌。
蔣洹舟又無奈又恨自己沒出息,隻好伸手環抱住懷裏的人,心說早知道這樣,倒也不盼著她能回來了。
這一抱不要緊,餘弦整個人都是滾燙的。蔣洹舟眉心的溝壑更深,用手背碰她的頸側,溫度高的嚇人。
“你發燒了,自己心裏沒數?”
蔣洹舟語氣不好,要是懷裏真是個孩子,估摸著就要被嚇哭了。可惜懷裏是個神誌不清的愛哭鬼,壓根沒聽明白他說什麼。
蔣洹舟隻好任勞任怨地把餘弦抱到臥室,給她倒了水插了吸管,準備好換的衣服,再出去給醫生打電話。
台風天,路不好走,這邊的醫生沒那麼麻利,蔣洹舟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摸不清餘弦這算嚴不嚴重,隻能拿著傘先出去找藥房買藥。
任誰看了都得覺得稀奇。
蔣公子高價定製的熨帖西裝褲腳沾滿了泥沙,皮鞋也快被雨水泡爛。身上的雨點也不少,虧得傘骨硬挺才不至於像其他人那麼狼狽。
他甚至也沒有帶醫保卡的意識,進了店就問發燒吃什麼藥,不要太苦太難吃的,惹得坐班的醫生當他是孩子生病了,還給他開了個美林。
蔣洹舟沒有經驗,不知道開的對不對,路上就一手看導航一手看說明書,跑了附近三四家店才覺得自己買全了,放下心來。趕回瑭園又回過味來覺得自己蠢,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北京家裏的醫生問怎麼吃,怎麼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