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用你一分鍾都足夠我生醉夢死(2 / 2)

蔣夫人歎了口氣,又抿了口茶,問她:“你能猜著我是哪畢業的嗎?”

餘弦想了想,沒什麼頭緒:“……還真猜不到。隻覺得您腹有詩書氣自華,肯定是比我有文化多了。”

蔣夫人搖頭笑笑:“其實我是哈工大畢業的。”

餘弦著實驚著了。以前就有所聽聞蔣母家裏是做軍工的,沒想蔣母本人看來也是一位大工程師。

蔣夫人娓娓道來,差點給餘弦一種聽媽媽講過去的故事的錯覺。

“其實我喜歡畫圖紙,跟他們一遍一遍算數據、磨實驗。可是我有洹舟的時候太早了,嫁給他父親也太早了。等我再準備回到這個行業的時候,我已經沒有那種熱情和勇氣了——當然,研發也不會原地踏步等我。”

“所以我隻能把心思都傾注在洹舟身上。他很爭氣,很懂事,我幾乎沒操過什麼心。哪怕是你出現後留在他身邊這麼久,我和他爸也沒動過來找你的心思。我覺得洹舟能處理好。”

“直到……直到你出國的時候。”

現在回憶起來,蔣夫人的闡述仍然不是很順暢,足以見得這件事對她的衝擊。

那個下午蔣洹舟突然打電話回老宅,問老兩口在不在,一聽說在,沒十分鍾就趕了過來。

他進來時穿著正裝,整個人都一如往常,沒有濃重的煙酒味。

可或許是母子連心,蔣夫人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心上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蔣洹舟平靜地,用一種絕望地語氣闡釋:“爸,媽。我回來就是想說一聲,兒子可能廢了。集團的事我會好好打理,個人的事兒,最近別找我了吧。”

那股勁,仿佛要是沒了集團和父母,蔣洹舟就會毫不猶豫地輕生。連一貫嚴厲的蔣父都被嚇得沒說出一句重話來。

後來幾天,蔣洹舟被強行留在老宅。但他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覺睡覺,看不出一點不尋常。

蔣夫人實在擔心,輾轉問上了敖邢。

敖邢挑挑揀揀,隻說蔣洹舟的心上人去了國外,他可能真得消沉一陣子。

餘弦和蔣洹舟不算太低調,也很好查。蔣家夫妻用了一下午不到就簡單知曉了這些年的故事。

蔣父歎了又歎,卻也實在沒法朝著開蒙後就沒叫自己操心過的孩子說什麼。

蔣夫人則是像許多年前抱著《做個好媽媽》一樣,一邊掉眼淚一邊去看了很多餘弦的作品,大大小小都有,嚐試著去了解兒子的世界。

“我看完了你幾乎所有的作品。我覺得我可能突然明白了洹舟為什麼被你吸引。我就拿著我以前的照片去找他,像小時候一樣摸著他的頭跟他說,你還年輕,沒來得及見見外麵的世界。等你見完了,看完了,再願意回來,回到他身邊,這才是愛。不要叫你稀裏糊塗走了我的老路。”

“那是我第一次見洹舟長大後要掉眼淚。他脆弱得像是沒上幼兒園的時候。那麼有主意的一個孩子就迷茫地看著我,他說媽媽,她不會回來的,她太好了,見過外麵的世界就更不肯回來了。”

言盡於此,餘弦的眼淚已經打濕了一小方木桌。

蔣夫人長舒一口濁氣,拿紙提餘弦擦了擦兩頰的淚:“阿姨跟你說這些,並非要將你綁在洹舟身邊。隻是……隻是走到現在,你們都太不容易了。我不希望我和洹舟父親的態度會成為你們的負擔。”

“不知道李卿有沒有跟你說,前幾年他幫著洹舟父親攛掇他、騙他去相親,他一坐過去就跟人家聊你,聊你的作品。那時候,洹舟父親就也想通了,真看見洹舟那樣,就覺得,世上沒什麼比孩子開開心心的更重要了。”

餘弦覺得自己實在幸運。蔣夫人說的這麼雲淡風輕,但背後的糾結哪是三兩句話交代得清的?特別是蔣洹舟受過的難,若連父母都看見這麼多,真的又得有多少?

蔣夫人走後,餘弦又一個人待了很久。

最後她給賀川發了條消息:好消息,挑個不忙的時候告訴蔣洹舟,我見過家長了。讓他早些回京。

賀川腦子慢半拍,還真覺著是好消息,登開完會了才樂顛顛地告訴蔣洹舟。

蔣洹舟聽了個開頭臉就陰下來了,咬著牙問賀川:“這算哪門子好消息?你是覺得咱餘大小姐一到京城腦子就連上中關村的信號了?直接逼宮老太太了?”

賀川一下子嚇清醒了:“啥……啥意思?老太太找的她阿?”

蔣洹舟假笑:“是呢,答對了,真聰明,快去訂機票吧?要是我家囡囡想不開再去個什麼安卡拉,你就也打算收拾包裹久住去吧。”

賀川頭一回覺得自己的任務如此沉重,真切許願北京所有出境航班即刻停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