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難離難舍想抱緊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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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洹舟知道餘弦鑽了牛角尖。

這種瞬間在餘弦的人生中很少,但絕不是沒有。

而每到這種時候,順毛沒順對方向往往容易適得其反。

更何況以前的事不能一直撂在那不解決,蔣洹舟本來也想跟她聊一聊。

他用指腹輕輕蹭餘弦眼角的紅,同她打商量:“你說當年你沒說清楚,我不可能隨便給你判刑。現在告訴我你當時怎麼想的,我再說恨不恨。”

“你記得……我們一起看《小婦人》嗎?”

蔣洹舟用指節接住一滴淚。

“記得。幾件事兒都挨著,忘不掉。”

餘弦愛看電影。但是和蔣洹舟在一起的時候很少看以前沒看過的。

餘大小姐認為,拉片是一件嚴肅的事,不應該在有男色打擾的時候進行。

二人常回顧一些經典,興致上來了就玩經典重現,當然,看著看著就開始運動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前一夜,他們依偎在一起看了《小婦人》,後一夜,蔣洹舟讓上海最大的遊樂場停業為他求婚讓道。

求婚挺成功的,不過兩個人晚上因為餘弦的生理期沒能春宵一度。第二日夢醒,身邊的床鋪已經涼了許久,蔣洹舟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封信和一張卡。

卡裏是求婚戒指的金額——餘弦特別感謝自己當年喜歡簡單的奢牌素圈,信上寥寥幾字。

她說:對不起,我不能從現在開始就一輩子在華隆裏的屋簷下度日。

在飛往加拿大的飛機上,餘弦頭一回知道還有機載衛星電話這種東西。

那頭是蔣洹舟平靜低沉的聲音,聽著和平時哄她的時候沒有兩樣,偏生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囡囡,不要生氣。不想結我們就先不結,不是什麼有所謂的事情。你要是想出國,可以,家裏在英國可以給你安排,加拿大麻煩一點,但也花不了幾天。”

餘弦沒立刻回話。

蔣洹舟歎了口氣:“你鐵了心要走?”

餘弦也說不清楚,隻是睜了一晚上眼,還是恐懼。

“我不會後悔。”

最後,她這樣答。

蔣洹舟居然笑出了聲。他不再喊她囡囡,也不像逗她的時候叫她公主、小貓,而是連名帶姓地說:“餘弦,我說過,咱倆聚散由你,我沒食言。”

餘弦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心髒疼,像是形成了一種肌肉記憶一樣。

蔣洹舟不催她,把她圈在懷裏,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的脊背。

“……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其實我沒有喬那麼堅決,也不全是為了獨立和自由。我隻是想,我沒辦法在那個時候就留在一個家庭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無論你有多愛我,婚姻對一個女性來說,都是沉重的枷鎖。”

蔣洹舟完全能夠理解她在說什麼,尤其是結合了母親曾說的那些話。

“後來我到了國外,我發現我真的很弱。小時候我在爸爸媽媽的保護裏,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用飛遠,反正我沒什麼宏圖大誌。長大了你為我搭青雲梯,觸碰塔尖對我來說壓根就不費力。”

“可單說我自己呢?我什麼都沒有。我空有一身隨處可見的才華。我吃不得一點苦受不得一點難。這並不關鍵。關鍵是我發現我貪婪、嬌氣、虛榮,我可能沒有那麼拜金和物質,可是離了你,我真的還能過得慣四處被拒,不被賞識的日子嗎?我甚至不會自己交水電煤氣費。”

蔣洹舟富貴榮華了一輩子,從來沒有為這些事發過愁。換了旁的人他決計是無法共情的,虧得餘弦是個出色的講述者,也是他生命中那個特殊的講述者。

蔣洹舟沉吟半晌:“瑭園是你的……我以為,這能給你一些底氣。而且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完全可以不跟我……分開。我會同意你去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我們真的徹底斷了,我一定會把瑭園還給你。盡管我知道你不會收回,其實它本質上還是你的。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電影裏勞裏去了歐洲,說實話如果他不去歐洲,或許喬不可能堅定地去紐約……我是說,留在你身邊,我可能真的會墮落,幹脆貪圖享樂。”

餘弦的父母對她沒有什麼要求,哪怕她天天躺在家玩手機,她也能收著房租在上海解決溫飽問題。再不濟去個小城市,可能還能達成一季一個小奢侈品的生活水準。

考上重點高中,中途換賽道籌備藝考,被藝術界的清北錄取……

走到現在的每一步,靠的都是餘弦自己對自己的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