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走過你來時的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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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佳苑是那個時候蔣洹舟主要的住處,畢竟每次來往上海北京都匆匆。

所以餘弦到時甚至還能看見蔣洹舟上回看完沒放歸書架的書報和架在杯架上,沒被收拾回櫥櫃的馬克杯。

門邊放了個透明的黑框展示架,還特地打了燈。餘弦在飛機上為睡覺摘了隱形眼鏡,有點看不清,湊近了細看,發現裏麵擺的全是些零碎玩意。

例如一幅塞在相框裏的小拚圖,一串卷曲起來的手繩,一疊票根,還有一些手機拍攝轉印的拍立得相紙。最扯淡的是,餘弦20塊錢抓的醜娃娃也在裏麵。

蔣洹舟很遺憾:“其實我想弄幾個展台的,可惜尺寸都不合適,隻能先用這個湊合一下。”

“……你幾歲?”餘弦眉心抽了一下。

蔣洹舟大言不慚:“剛過二十。”

蔣洹舟前二十來年過的像個演技精湛的演員。

讓讀書就讀書,讓出國就出國,讓工作就工作,叛逆期偶爾回家嗆兩句聲,在圈子裏在什麼位置辦什麼事,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連女朋友都是。他不屑和小網紅十八線明星玩鬧,過往的都是同學或是同行,在外邊租套公寓就算是愛巢,每周上那打卡一次,逢年過節送禮看電影,就算是完成任務。

難得有幾分混不吝的樣兒是真的吧,其實也是從別人那模仿來的生動。

物質基礎豐滿的人煩惱是不同的。他知道自己的不同純屬是投胎投的有水平,而他作為蔣洹舟這個個體,其實沒什麼目標和存在的意義。

鑽牛角尖地說,這個殼子裏,可能換誰都一樣。

餘弦一來,就跟那道往殼子上澆熱巧克力的菜似的,他生怕一化了叫人看見裏麵是空的,就趁著這會抓緊長出血肉來。

沒有思考的空隙和時間,全靠亂長,琢磨著琢磨著,好像真長出一個真正的蔣洹舟來了。

可能幼稚、俗氣,看著跟馬路上遇見的戀愛中的小男孩沒區別了,但偏偏這就是真的蔣洹舟。

餘弦白他一眼:“幼稚。”

話音還沒落就扔給他了一個小盒子。

蔣洹舟打開,裏麵是個很簡單的銀戒指,上麵歪歪扭扭地雕了幾個小動物。

蔣洹舟吊兒郎當地去摟她:“親手做的?”

餘弦楞笑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陰陽怪氣:“不呢,其實是大師工藝,你這種不懂藝術的肯定欣賞不來。”

蔣洹舟掐她臉:“沒說不好看。可可愛。我也給它供櫃子裏好不好?”

餘弦第無數次拍開他的手,都快拍出肌肉記憶了,故作冷酷:“不行,你得戴著。……要供供盒子。”

蔣洹舟樂了,敬了個禮:“遵命啊長官。”

從這之後,一向精致的蔣老板左手中指上就有了一位永久住客,為了突出這位住客,一連其他手指上的租客都被一鍋端了。

直到對這種炫耀行為忍無可忍的賀川向餘弦告狀,控訴老板這種這種炫耀行為即將在談判桌上喧賓奪主,餘弦才解決了一下這個問題。

當然,倘若是直接跟蔣洹舟說,以他的性格必是要一哭二鬧三上吊誓死不從的,所以餘弦非常聰明地挑了個事後溫存的時候拽著他的手指誇漂亮,問他為什麼不在手上多帶點bulingbuling的小玩意,那樣更好看。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第一回到北京的時候,倆人確實還是很單純的柏拉圖關係。

以至於若幹年後餘弦和蔣洹舟麵麵相覷的時候還是會很困惑——當年一個老流氓和一個對老流氓零抵抗力的小流氓到底是怎麼純潔了這麼久的?

——其實這話說的有點看不起當年的兩人了。

倆人骨子裏雖然說都有點小的儀式感,但是該不虧待自己的還是一點沒虧待。除了實質性的行為,該幹的都幹了。

頭一回其實是在年三十。

那年過年早,餘弦到北京的時候都快到小年了,蔣洹舟陪著她大致玩了幾個景點,轉眼就是春節。

這邊兒年味倒也不是很濃,可惜都是大家族,哪邊的家宴都躲不掉。蔣洹舟說不去陪她,餘弦得鬧,說帶她一起去,她又不樂意,隻得好商好量,各退一步,初一下午就回來。

在此之前,蔣洹舟從沒覺得家宴能無聊到這種地步。

有點小錢的大談自己今年又開了什麼宏圖大業,有學曆的開始炫耀育兒經,等上了主桌又都閉嘴了,因為橫豎比不過蔣洹舟。

一群人要麼跟啞巴似的集體沉默,要麼就東一句西一句的阿諛奉承,反正哪個都比不上手機裏這個一邊兒給他轉錄春晚一邊兒吐槽的小炮仗好玩。

敖邢、封李卿和周梁他們一圈人來了好一些,至少能去樓上湊桌麻將玩會。

這回賀川留在蔣家過年,蔣洹舟幹脆下了牌桌,封李卿見他不玩,讓封𭖂頂上,兩人躲去小陽台抽煙。

封李卿湊過來借火,叼著煙問他:“你把小魚妹妹帶來北京了?”

蔣洹舟挑眉:“消息還挺靈通。”

“孟檁說的,她看小魚朋友圈狀態定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