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種複仇方法(2)(1 / 3)

“我要看看,他和我家那個小孩的血型是不是相同。”

“不知道他驗過血沒有,我試試。”

“你最好再給我搞一張他的照片……我想看看他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這個不容易。”

“你幫忙幫到底,盡力吧。”

郭首義問:“你家小孩是什麼血型?”

“不知道。我是A型,我老婆是O型,我聽人說,他應該是A型或者O型。”

“你明天早晨給他驗一下。”

“好。那謝謝你了,郭師傅。”

“別謝了,你走吧。”

張清兆轉身走出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喊住郭首義,問了一句:“‘思親樓’是什麼意思?”

郭首義說:“就是放骨灰的地方。”

很晚的時候,張清兆才開車回到家。

他進了門,對王涓說:“剛才我在第二醫院門口見到了那個黃大夫,她讓我們明天把小孩抱回產科做個體檢。”

母親擔心地問:“有什麼事嗎?”

張清兆說:“沒事,人家是負責任。”

然後,他又對王涓說:“你不用去,我和媽去就行了,很快就回來。對了,大夫說,明天早晨不讓小孩吃奶。”

夜裏,張清兆依然睡在客廳的長條沙發上。

半夜時,刮起了大風,夾雜著嬰兒的啼哭,忽遠忽近,一直不絕,卻始終沒聽到大人哄他的聲音。

早晨,張清兆醒來,匆匆洗漱完畢,就催促母親快點動身。

母親把小孩包好,抱在懷裏,跟張清兆下了樓。

“媽,他昨晚是不是哭了?”

“他安安靜靜睡了一夜,沒哭哇!”

張清兆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醫院,張清兆停好車,從母親懷裏接過孩子。

“媽,你在車裏等我。車門壞了,你看著車。”

母親點了點頭,說:“你小心點啊!”

走進門診樓之後,張清兆低頭瞟了懷中的嬰兒一眼,那冷冷的眼神一點不像一個父親,就像看路邊一條髒兮兮的小狗。

這個嬰兒不哭不鬧,靜靜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他臉上的皺紋似乎少了許多,不過仍然很醜,像一個古怪的動物。

張清兆越看他越生疏,絲毫找不到血緣相連的感覺。

大清早,醫院裏沒幾個人。張清兆掛了號,來到兒科,讓醫生開了一張驗血的單子,然後到收費處交錢。

他站在窗口前,把手伸進牛仔褲的右後兜,摸出了那張百元麵值的人民幣,同時他又下意識地低頭看了那個嬰兒一眼。

他的眼睛依然閉著。

張清兆把錢從窗口遞進去。

收費員在電腦上“劈裏啪啦”地敲了一陣子,看了看張清兆手上的錢,說:“喲,對不起,我這兒現在換不開,你拿一張小麵額的好嗎?”

張清兆惱怒地說:“這麼大的醫院換不開一百塊錢?”

“實在對不起,我們剛剛上班,要不你等一下吧——下一位!”

張清兆不想抱著這個嬰兒等下去,他氣呼呼地掏出了兩張十元票,把錢交了,然後來到化驗室。

有幾個人在等著驗血。

排隊等待時,張清兆再一次低頭看了這個嬰兒一眼。

他還在睡著。張清兆用被角把他的臉蓋上了。

終於排到他了。

那個矮個子護士看了看他懷中的嬰兒,又看了看張清兆,有些擔心地嘀咕了一句:“這孩子太小了吧……”

他說:“沒關係,你來吧。”

護士一隻手拿著柳葉刀,一隻手小心地拉過了嬰兒的手指。柳葉刀和嬰兒的手指比起來,顯得很粗大。

張清兆真切地看到,刀尖還沒有挨到嬰兒的手指,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張清兆打了個冷戰,把眼睛望向了別處。

過了一會兒,護士直起身來,說:“完了。”

張清兆轉過頭來,那嬰兒正靜靜地看著他。

他竟然沒有哭。

采完了血樣,張清兆用藥棉輕輕捏著嬰兒的手指,護士說:“十分鍾之後到窗口取化驗單。”

張清兆就抱著他出去了。

嬰兒一直在繈褓裏看著他,黑亮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張清兆不再看他,快步走出門診樓,來到車前,把他交給了母親。

“沒問題吧?”母親問。

“沒問題。”

“你還去幹什麼?”

“你等一下,我還得去取點東西。”

張清兆轉身回到了門診大樓。他在大廳裏轉了一圈,看看表,時間快到了,就走向了化驗室。

他的心突然“怦怦怦”地跳起來,越朝前走跳得越厲害。

到了化驗室窗口,他和另外幾個患者一起擠著翻看化驗單,終於找到了。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血型:AB!AB!現在已經清清楚楚地證明了,這個嬰兒身體裏流淌的血液,不是他的。

這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個孩子就是冷學文。他投胎到了王涓的肚子中,像噩夢一樣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第二,王涓出牆了,給他懷了一個別人的種。

張清兆不相信王涓是那種人。

他把母親和嬰兒送回了家,自己並沒有回去。

他開著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兜著圈子,心裏一直想著血型的事。沒想到,今天的生意還特別好,接連拉了幾個乘客。

中午的時候,他肚子餓了,這才想起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就來到馬路邊的一家麵館,填飽了肚子。

他剛上車開走,傳呼機就響了。他把車停在一個公共電話旁,下車回電話。

是郭首義。

“張清兆,我搞到了冷學文出生時的照片!”他一激動嗓子就顯得更啞了。

“我馬上過去!”張清兆說。

“我沒在單位,在外麵。晚上,我下班路過第二醫院,我們在那裏見吧。對了,我還打聽到了他的血型——你家小孩的血型驗出來了嗎?”

“驗出來了。”

“他是什麼血型?”

“AB,竟然是AB!”

郭首義不說話了。

張清兆預感到了什麼,低聲問:“冷學文呢?”

停了一會兒郭首義才說:“他就是AB型……”

下午,張清兆回了趟家,把那個嬰兒的出生卡拿出來,放在了車上,然後他失魂落魄地開車來到了第二醫院門前。

今天等活兒的車不多,幾個司機在一起說著話。

孟常在。

張清兆把車停好,湊上來,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心不在焉地聽。

離天黑還早。幾個司機在聊足球,他們幾個都是球迷。

孟常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了張清兆身上:“張清兆,你今天怎麼蔫頭耷腦的?”

張清兆突然問:“你們知不知道AB型血是什麼樣的人?”

幾個司機都搖頭。

其中一個笑著說:“最近你怎麼迷上了血型?我們應該研究的是——穿什麼衣服的人才會坐出租車!”

孟常指了指路邊的一個網吧,說:“你到網上查查去,網上有。”

張清兆說:“怎麼查?”

孟常說:“走,我幫你查。”

兩個人就一起走進了那家網吧。

裏麵烏煙瘴氣,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孩子,吵翻了天。

孟常領了號,在一台電腦前坐下,上網,然後在搜索框裏輸入“血型與性格”幾個字,出來很多相關網頁。

他點開其中一個,對張清兆說:“你看吧。”

那個網頁詳細地寫著血型與性格的內在關係,各種血型都說到了,而且標明是日本一些著名學者研究出來的結果。

張清兆是A型血,他特別看了有關A型血的分析:

1.一般都具有雙重性格,一方麵心思細密,極力壓抑自己,不傷害別人,積極為別人服務,但另一方麵又無法信任別人。

2.非常注重細節,喜歡修飾自己的外表。

3.敏感,愛玄思妙想。

4.做事總是猶豫不決。

5.喜歡喝檸檬汁。

6.喜歡蒙被子睡覺。

7.重感情,愛上一個人很可能死纏活纏,生生世世不放棄。

8.女人愛嘮叨,男人悶葫蘆。

9.最不會玩。

10.經常想不開,陷入苦悶無法自拔。最容易自殺。

張清兆對照了一下自己,百分之八十是對的!

王涓是O型血,關於O型血的人是這樣寫的:

1.果斷,堅決,具有強烈的自信心,既羅曼蒂克又腳踏實地。遇到麻煩,十分理智。

2.敢作敢當,敢愛敢恨,也因此顯得倔強和固執,容易傾向個人主義。

3.最愛汽車的引擎。

4.最容易入睡,不過睡相很難看。

5.很好養,什麼都吃。

6.喜歡登山和旅遊……

最後寫到了AB血型的人,隻有一行文字:AB血型的人為數極少,科研人員知之不詳。他們的性格至今還是個未解之謎。

張清兆走出網吧之後,豎起了“停運”的牌子,然後,一個人開著車在大街上轉悠。

剛才,他在網吧結賬時,又掏出了那一百塊錢。

沒想到,那個十八九歲的小老板隻是看了一眼,就說:“換不開。”然後繼續玩他的電子遊戲了。

“那怎麼辦?”這次,他下決心要花掉這一百塊錢了。

那個小老板頭都不抬地說:“你走吧,不要你的錢了。”

網吧一小時是兩塊錢。雖然他倆隻上了十來分鍾,但是也應該按一小時收費,這個小老板卻說不要了!

孟常急忙掏口袋,說:“我這兒有。”

孟常是為他的事來的,他不可能讓孟常掏錢。沒辦法,他隻好擋住他,說:“你別掏了,我這兒也有。”

太奇怪了,這一百塊錢竟然花不出去了!

張清兆正胡思亂想,突然有個乞丐從車前橫穿過來,他打了個激靈,一腳把車刹死,估計離那個乞丐隻有一寸遠。

那個髒兮兮的乞丐嚇傻了,站在車前呆呆地看他。

張清兆想罵,卻沒有罵出來。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從牛仔褲的右後兜掏出了那張百元人民幣,狠狠心,從窗子扔了出去。

乞丐愣了愣,立即衝過來撿那張錢,他一踩油門開走了。

好了,這一天白跑了,但是這一百塊錢終於出手了!這樣想著,他的心裏頓時亮堂了許多。

轉了一陣子,他又回到了第二醫院門口。

天快黑的時候,郭首義到了,他朝張清兆的車走過來。

張清兆坐在車裏,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在沉沉的暮色中,看屍人的麵龐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張清兆想,在停屍房工作的人,膽子是最大的,換了自己,給多少錢都不敢幹。

郭首義走近之後,張清兆下了車。

兩個人打過招呼,張清兆問:“照片呢?”

郭首義掏出了一張光盤,說:“在這裏。”

張清兆不了解這些東西,說:“怎麼看?”

郭首義指了指那家網吧,說:“走,我們到電腦上去看。”

“你等一下。”

張清兆說完,鑽進車裏,把那張出生卡拿了出來,上麵有那個嬰兒的出生照。

走進網吧,郭首義把光盤塞進電腦,不太熟練地操作著鼠標。張清兆坐在他旁邊,手裏拿著那個嬰兒的出生卡,雙眼緊緊盯著顯示屏。

冷學文的出生照一點點顯現出來……

張清兆的身上“刷”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兩張照片一模一樣!

隻是一張舊,是黑白的,是三十一年前拍的;一張新,是彩色的,是幾天前拍的。

兩個嬰兒都躺在嬰兒秤上,手腕係著白布條,肚臍焦黑。他們的長相一樣,哭的表情一樣,伸臂蹬腿的姿勢都一樣!

不同的隻有:張清兆手中的照片上有一盆黃色的塑料鬱金香,襯托著幾片闊大的綠葉子,而冷學文的出生照上沒有。

還有,嬰兒秤旁邊日曆上的年月日不同。

除了一些極細微的差別,電腦上的嬰兒和張清兆手中照片上的嬰兒簡直就是一個人!

郭首義也看呆了。

他什麼都沒說,又默默打開了光盤裏的另一張圖。

這張圖是出生卡的背麵,是一些文字記錄。

張清兆跟著翻過手中的出生卡,進行對照。

他家小孩的出生卡:

嬰兒出生地點:市第二醫院

床號:14

母親姓名:王涓工作單位:(空)

父親姓名:張清兆工作單位:(空)

嬰兒出生時間:公曆1998年6月21日11時45分

性別:男

屬相:虎

體重:3600g

身長:58cm

健康狀況:良好

醫生姓名:黃桐

護士姓名:逄麗偉

那個教師的出生卡:

嬰兒出生地點:市婦幼保健醫院

病房:4

母親姓名:薑鍾琴

父親姓名:李鳳凱

嬰兒出生時間:公曆1967年8月29日11時45分

農曆七月二十四日

丁未年戊申月乙醜日

性別:男

屬相:羊

體重:3600g

身長:58cm

健康狀況:良好

醫生姓名:唐崢嶸

護士姓名:張紅

兩個嬰兒的出生時間分毫不差!

兩個嬰兒的體重分毫不差!

兩個嬰兒的身長分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他們留下的足印也一模一樣!

郭首義把光盤抽出來,愣了一會兒,終於轉過頭,看著張清兆的眼睛說:“都說,今生的親人是前世的冤家,可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輪回的,好好待他吧。”

張清兆忐忑不安地說:“不,不是這麼回事……”

郭首義說:“你就敢說,你老婆不是你前世的仇人?”

“我覺得這個小孩的出現並不是輪回!”

“什麼意思?”

“他並不是投胎再生,他還是個鬼魂!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是來索我命的!”

停了停,郭首義說:“那你想怎麼辦?”

張清兆呆呆地說:“……我要扔了他!”

張清兆回到家的時候,母親、老婆還有那個嬰兒都睡了——鬼知道他有沒有睡。

張清兆進了家門,就感到了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他打開臥室的門,輕輕叫了聲:“王涓——”

王涓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說:“你才回來呀!”

張清兆說:“孩子沒什麼事吧?”

“沒事,剛剛拉了一次屎,睡了。你也睡吧。”

“……王涓,你出來一下。”

“幹什麼?”

“我跟你說點事。”

王涓磨蹭了半天,才披著衣服走出來。

張清兆把她領到廚房,關上門,然後把最近發生的事都對她說了。

他講到了那個道士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提防小人。”

他講到了這個嬰兒出生時,飄進產房的那個穿雨衣的身影。

他講到了血型的異常。

他講到了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出生照片……

聽得王涓身子不停地打寒戰。

“不會吧?”她顫顫地說。

“千真萬確,就是這樣!本來,你正坐月子,我不想對你說這些,但是我們家現在很危險……”

“你想怎麼樣?”

“把他扔了!”

“扔了?”王涓一下尖叫起來。

“他就是小人啊!”張清兆低聲說。

“我不信!”像被人打了一悶棍,王涓猛地轉過身去。

張清兆想了想,說:“至少有一點誰都解釋不了——他為什麼是AB型血?”

王涓不說話了。

“還有,做B超時,醫生本來告訴我們是個女孩,可是生下來……”

王涓轉過身,打斷了丈夫的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扔掉他!”

“那你就等著他害死你吧!”張清兆低聲吼起來。

“我願意!”

“你怎麼……這麼固執!”

王涓的身子不停地抖動著,抽抽搭搭哭起來:“我懷這個孩子遭了多少罪!他沒在你肚子裏,你當然不知道!”

張清兆不說什麼了,煩躁地來回走動。

這時候,廚房的門被輕輕拉開了。

王涓沒有察覺,還在哭。張清兆看到了,緊張地盯著門口。

是母親。

她閃出一張臉,小聲說:“深更半夜,你倆吵什麼?”

“沒事兒,媽,你睡吧。”張清兆說。他清楚,千萬不能讓母親知道他想丟掉這個嬰兒,她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王涓剛給你生完孩子,你就惹她生氣,你還是不是人?”

“我們沒吵架!”張清兆不耐煩了。

王涓擦了擦眼淚,說:“媽,真的沒事兒。”

母親在黑暗中看著兒子,又說:“王涓要是氣壞了身子,落下什麼病根,我找你算賬!王涓,走,別理他,跟媽睡覺去!”

王涓就出去了。

張清兆也走出了廚房,摸黑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房子裏很靜,遠處的路上有車聲轟隆隆傳來。

張清兆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那些夜行的車輛裏,有一部分是出租車……

那些和自己一樣的出租車司機,在這沉沉的黑夜裏,一個人孤寂地駕著車,行駛在馬路上……

他們一邊聽著午夜電台節目一邊四下張望,盼望有人伸手攔車……

今夜,他們會遇到什麼事?

會不會有人因為疲勞過度,把一個橫穿馬路的人撞飛,從此再也看不到這個人的臉?會不會有人因為喝多了酒,翻下鬆花江大橋,轉眼就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會不會又有一個穿雨衣的人踽踽行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收音機裏播過,全國一年有十萬人死於交通事故,那麼,這個世上有多少個嬰兒前世是死在車輪下的冤鬼?

張清兆對這個嬰兒一直很冷漠,他極少到繈褓前看他一眼。

王涓的奶水本來很好,自從那天夜裏張清兆和她為扔不扔掉這個嬰兒吵了一架之後,她的奶水突然幹涸了。

於是,隻有給嬰兒衝奶粉喝。

這些事都是母親做的,每天夜裏她都要爬起來兩次。

而張清兆沒有給這個嬰兒洗過一次尿片子。

一次,母親憤憤地對兒子說:“你對雨生一點都不親!”

接著她就嘮叨起來:“你小時候,我和你爸是怎麼對你的?那是頂在頭上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

張清兆從不辯解。每次母親一嘮叨,他就立即出門。

他無法對這個嬰兒親近起來。他知道,他就是那個姓冷的教師。

這個為數極少的體內流淌著AB型血的人!這個性格讓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人!

王涓和張清兆的感情似乎越來越疏遠了。

她很少跟張清兆說話,隻是一聲不響地照顧著那個醜巴巴的嬰兒。

一天,張清兆不小心把暖水瓶踢碎了。要是換了過去,王涓肯定要大聲叫嚷一通,這次,她卻沒說什麼,走過來彎腰收拾起碎片,然後淡淡地說:“晚上你回來再買一個。”

由於天天夜裏都要衝奶粉,所以暖水瓶必不可少。

那天,張清兆偏偏把這件事忘了。

晚上,他回到家,王涓看了看他的雙手,問:“暖瓶呢?”

“我忘了。”

王涓的脾氣一下就爆發出來:“你根本就沒把我們娘倆放在眼裏!”

張清兆說:“你發這麼大火幹什麼?我再出去一趟買回來不就完了!”

王涓的嗓門更大了:“不買了!把這個孩子餓死算了!”

張清兆不說話了,坐在沙發上喘粗氣。

那個嬰兒躺在臥室裏,靜靜的,好像聆聽著什麼。

母親走過來,小聲說:“清兆,瞧你這記性……”

王涓一邊摔東西一邊又叫道:“我知道,你不僅僅是討厭這個孩子,也討厭我!”

母親打圓場說:“得了,王涓,你別生氣了,我去買。”

說完,母親就出去了。

王涓嗚嗚地哭起來:“你為什麼要扔掉他?你是懷疑我!你一直都在對我編故事!告訴你,我沒做過虧心事,你愛怎麼懷疑就怎麼懷疑!”

她一邊說一邊“噔噔噔”地衝進臥室,粗暴地把那個嬰兒抱出來,送到張清兆麵前:“你把他扔了吧,我不攔你!扔啊!”

說完,她把嬰兒“啪”地放在了沙發上。

張清兆轉臉看了他一眼。他瞪大眼睛,看看張清兆,又看看王涓,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張清兆從他的哭聲中聽出了一種偽裝——這是一個大人的哭聲!

他霍地站起身,徑直朝外走去。

“你回來!”王涓喊道。

他不理她。

“你要是走,就永遠也別回來!”

張清兆“啪”地摔上了門。

他離開家,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公共電話前,給孟常打傳呼。

大約過了十分鍾,孟常回了電話。

“什麼事兒?”

“孟常,我問你,O型血的人跟什麼血型的人能生出AB型血的小孩?”

孟常想了想,堅定地說:“跟什麼血型的人都不能。”

“真的嗎?”

“廢話,這是科學定論!”

張清兆連一句再見都沒說,就掛了電話。

這時候,他寧願這個小孩是王涓跟另一個男人生的了,卻不是這樣,孟常告訴他——O型血的人跟任何血型的人都生不出一個AB型血的人!

可是,這個嬰兒卻千真萬確是王涓生的!

第二天吃過早飯,趁母親下樓買菜,張清兆把王涓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對她說:“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相信我!”

王涓表情淡漠,根本不想聽。

“你和什麼血型的人都不可能生下AB型血的孩子。”

王涓冷笑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這孩子是別人生的?”

“反正他肯定有問題。”

王涓逼視著他的眼睛,問:“你還想扔掉他?”

“不扔掉的話,咱家肯定得出大事!”

說到這裏,張清兆輕輕摟住了王涓,小聲說:“咱們偷偷把他放到醫院裏,他死不了,很快就會有人把他抱走的,說不定,抱走他的人還是個大老板呢。”

王涓站起身,說:“你不要再這樣神神叨叨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扔掉他,你死了這條心吧!他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