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假設。”小島道,“既然桌上的茶並未被喝過,您說,會不會是凶手下毒時恰巧被死者發現了,所以才不得不用武力解決?”
“照你這種說法,凶手為了預防下毒失敗,還特地提前準備了一根棍棒狀的凶器?”
“或許他隻是從身邊隨手抓了根棍棒狀的物體呢?”
“客房裏有這樣的物品嗎?一般的人外出旅行會攜帶這樣的物品嗎?”
“唔……隨身攜帶的且不說,客房裏的棍棒狀物體,我隻能想到鞋拔子。”經陶展文提醒,小島也發現了這番推理中的不合理之處。
“那就隻能看警方能否盡早抓到嫌疑人了。”
“警方那頭很有信心,畢竟嫌疑人的身份已得到確認了。”小島道。
陶展文有種預感,此番抓捕恐怕不會如警方想象得那般順利,他隱隱覺得林寶媛的兄長絕非平凡之輩。他對小島道:“要是嫌疑人被抓住了,麻煩你知會我一聲。”可轉念一想,若林東策被捕,不待小島通知,警方一定會立刻聯係寶媛的,於是就補充道,“有什麼新進展,也通知我一聲吧。”
“好的,一有新消息,我立刻電話聯係您。”
小島好像挺忙,一碗拉麵匆匆下肚後就離開了。
下午兩點,店裏的活兒告一段落,陶展文這才應付了頓午飯。剛到3點,小島就來電話了:“師傅,警方這回可丟大臉了!”
吊足了陶展文的胃口後,小島將新消息娓娓道來——
這次的問題出在現場的指紋上。林東策在逃跑前清理了612室中所有的指紋,警方隻在浴室鏡子上提取到了一枚王同平的食指指紋。那粗糙的蛇皮袋就更別提了,根本無法提取到任何指紋。
先是查詢不到登陸備案,再是無法提取到指紋,兩大敗績讓警方顏麵掃地。但搜查小組並未放棄,因為凡是入住酒店的房客,都要在前台填寫一張入住卡。警方把最後的希望押在了這張卡片上,但前台工作人員給出的答案令人大跌眼鏡:“入住卡?你們剛才不是已經派人取走了嗎?”
而所有參與辦案的搜查人員均一臉茫然……難道是……嫌疑人自己回來拿走了卡片?
據前台人員描述,取走卡片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的相貌被黃色墨鏡遮擋,無法辨識,但那標誌性的垂額劉海兒已經足以解答警方的疑問了。
酒店還在警方的控製下,且不說612室內正進行著指紋檢測,光是一樓大廳就有許多便衣警察進進出出。在這種環境下,工作人員毫無戒備地交出卡片並不奇怪。
但神尾警部還是把氣撒在了工作人員身上:“你見過哪個警察戴墨鏡的!這不明擺著是可疑人物嗎……”
工作人員一臉委屈,指著神尾身後的一個便衣道:“您身後那位警察先生,他不就一直戴著墨鏡嗎?”
被眾人注目的警察趕忙摘下墨鏡,尷尬地撓了撓頭。
這個耳光打得夠響亮,僅僅15分鍾,神尾就與嫌疑人失之交臂了。此時,嫌疑人怕是已經帶著卡片遠走高飛了。
說到這裏,小島似乎覺得很好笑,就道:“不得不承認,這個林東策膽兒也太肥了,愣是敢往警察堆裏闖。”
“嗯,確實是膽識過人。”陶展文同樣感歎不已。
“對了,還有一個新發現,您一定更感興趣,這可比那張卡片要耐人尋味百倍。”小島賣了個關子,繼續道,“我今早說的氯化鉀的事,您還記得嗎?後續調查的結果出來了。您猜怎麼著?那杯茶水所使用的茶葉和杯子,竟然都不是酒店的東西!”
“唔……的確耐人尋味。這兩樣東西的出處可查清了?”
“警方還在調查,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小島告了聲罪,結束了通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一連串的謎團不斷地撩撥著陶展文那噴薄欲出的探索欲,哪怕妻子責備,他也硬生生地承受了。追究真相乃人之常情,置身事外、隔岸觀火,才是自私自利之舉。
人們時常調笑小說中的偵探多為多管閑事之輩,但捫心自問,這對一心追尋真相的偵探公平嗎?如果對真相的追尋被指為“多管閑事”,那考察遺跡的考古學家、觀測天體的天文學家、探求數字奧秘的數學家,是否也要被歸為多管閑事之輩呢?若果真如此,這多管閑事的第一把交椅就非作家莫屬了。
陶展文的探索欲源於對錯綜複雜人性的求知,而謀殺,正是人性的最佳投影。若非仍對人性寄予厚望,又怎麼會操這份閑心呢?
3點一過,白天的工作算是結束了。
陶展文默默地合上了棋譜。比起棋盤上的對弈,活生生的人所設下的迷局更令他躍躍欲試。他對仍在廚房中忙碌的妻子道:“我出門了。小島若有電話來,你就告訴他,我在老朱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