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展!”老朱急了,忙叫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給我們說說,林東策為什麼不是凶手?”
“時候還未到。”陶展文道,“我現在隻能說,林東策十有八九不是凶手。待有了十分的把握,再細細給你們解釋不遲。”
“好吧……”老朱清楚陶展文的性子,不再繼續深究。
“三浦先生,”陶展文看著筆記本,對三浦道,“您明天就要去東京了吧?若是方便的話,還想麻煩您幫忙調查一下。”
“從哪兒著手?”
陶展文再次轉向小島,問道:“林東策所在的公司叫什麼來著?”
“奧林匹亞物產。”小島回答道,“他是那兒的行業顧問。”
“對的,就是這個奧林匹亞物產。同為商界人士,由三浦先生出麵調查,再合適不過了。”
三浦撓了撓頭,疑惑地問道:“查公司能有什麼收獲?”
“調查公司隻是個幌子,林東策是公司內部人士,查公司實際上也就是查林東策。”
陶展文合上了筆記本,這意味著今晚的案情討論會已經告一段落。他用茶水潤了潤喉,道:“不早了,今晚就到這兒吧。”
老朱首先起身,習慣性地提了下褲腰帶。雖然棋沒下成,但今晚不算白跑一趟。
陶展文難得出言調侃:“你早些回去吧,別讓令夫人獨守空房,深閨寂寞。”
“老夫老妻了。”老朱隨性地扯了一把領帶,“恍然二十載,紅袖已消香……”
“你不怕素貞你讓跪搓板?”陶展文不禁覺得好笑。
小島與三浦也跟著起身,三浦還不忘關切地向寶媛說道:“早些歇息吧,你最近著實是累了。”
一陣道別後,安靜下來的客廳裏隻剩下了陶展文與寶媛二人。
陶展文在寶媛對麵坐下,注視著她說道:“三浦說的對,你去睡吧,別想太多。”
寶媛沒有因陶展文的視線而尷尬,順從地點了點頭。
趁此機會,陶展文得以重新審視這女孩的相貌。乍一看,這是個相貌清秀的女孩,但細瞧之下,卻能發現這個女孩的五官線條極為分明。特別是她那圓潤的下巴,隱藏著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堅毅,這份深埋在本性中的堅毅隻有在危機時刻才會顯現。
寶媛站起身,告罪道:“那我就先去睡了,陶叔叔晚安。”
“晚安。”
陶展文的眼睛始終直視著對方,直到寶媛起身離開,他仍沒有挪開視線。恍惚間,他的對麵出現了一個相貌模糊的男子。垂額劉海兒,發間有一顆黑痣……陶展文正在重新描繪林東策的人物像。
有著家人引以為榮的高智商頭腦,集萬眾期待於一身,胸懷抱負、前途光明,深信自己能學有所成、報效國家——究竟怎樣的一股力量,才能讓如此積極向上的青年放棄自己的學業,放棄自己的夢想?是祖國的動亂?還是金發女子的誘惑?
棄學從商絕不應被統稱為“墮落”,陶展文不禁回想起了當初,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一家異國的小小食堂,如何承載得了他當年的鴻鵠之誌?
墮落與挫折通常隻有一線之隔,陶展文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個在一念之間將人生重新洗牌的稚嫩青年。
眼前的林東策就像一個久未蒙麵的摯交好友,陶展文忍不住想為這個好友做些什麼。
這種情感類似於報複……報複安於現狀的自己,報複磨去自己棱角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