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2 / 3)

“出了什麼事,我一人擔著。你們女人知道什麼?久留島小哥對我有大恩,他的請求,我能拒絕嗎?”

“那你也不能……”妻子嚶嚶地抽泣了起來。

“警察?哼,你太高看那群草包了。從案發到現在,他們還一次都沒來找過我呢。”

“前些天來找你的那壯漢,不會就是便衣吧?”

“胡說八道!那是‘桃源亭’的老板!”

“那,那個新聞記者呢?”

“那小子哪兒像警察了?你別操閑心,凶犯已經確認另有其人了。”

“那這些人為什麼還要來找你?難不成,難不成那久留島是共犯?”

“你呀你……你給我聽好了,老王生前不是常來我這兒打發時間嗎?他們來找我了解一下情況,有什麼奇怪?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話雖如此,大川卻越說越覺得事情不大對頭。

“服了你了。”他似是要安撫自己心中的疑慮,故意做出很有底氣的樣子,道,“我到久留島小哥那兒問個清楚,這總可以了吧?”

“你可得問詳細了。告訴他,警察還沒來找過我們。萬一真被警察問起……我們沒錢沒勢的,可不敢攤上官司,還得請他諒解……”

大川不想再聽妻子的嘮叨,快步溜了。

從陶展文家的陽台上勉強能看到光和公寓四樓的燈光,至於一樓管理室的燈光,早已被周圍的高樓掩蓋了。

光和公寓距帽店不遠,加之大川走得急,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在管理員室裏了。

久留島看到這氣喘籲籲的不速之客,疑惑地問道:“大川老板,有事?”

“久留島小哥,你……”

大川一時語塞。雖然來這兒的路上,他已經將兩個人可能進行的對話在腦中演習過數遍了,但乍一實戰,腦中還是亂成了一團糨糊。

大川心有愧疚,不敢直視久留島的眼睛,他一咬牙,歎道:“久留島小哥,你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拉了我一把,我打心底裏感謝你的恩德。你的請求我本該義不容辭的,但這次事關人命案……”

大川說著說著,就成了一顆漏了氣的皮球,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了。

久留島卻漸漸目露冷色:“大川老板,你不必拐彎抹角,聽你的意思是不想幫我隱瞞了對吧?”

“不,你誤會了。我心裏是一千、一萬個想幫你的,隻是,這人命案……”

“你懷疑是我幹的?”

大川忙不迭地擺手,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

“我解釋得難道還不夠清楚嗎?這起案件與我毫無瓜葛。你也別問我案發當時在哪兒,我現在是不會告訴你的。事到如今,你突然變卦,置我於何地?”

久留島的語氣不緊不慢,卻好似從沼澤深處發出的咆哮,低沉得令人窒息。

大川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一層細汗:“我懂,我懂,但是……”

他語氣中的抵抗十分無力,聽上去不堪一擊。若非妻子苦苦糾纏,他是決然開不了這個口的。

帽店的生意很是淒慘,營業額低得可憐,基本是由幾頂女帽苦苦支撐的。現在,像王同平那樣不戴帽子的人還是占了大頭,就連大學生也不愛戴畢業帽了。從祖上繼承下來的家業敗也就敗了,但期票的償還卻由不得他拖延。每當他籌不到錢時,久留島總會施以援手。

久留島隻是區區公寓管理員,自然沒有能力替人償還期票。但通過他妹夫王同平這層關係,他就得到了一筆信貸資金,專門以低利息貸款給身邊有信譽的人。至今,他已經救過大川很多次了。

眼瞅著下個期票日又近了,這節骨眼兒上,得罪這位財神爺顯然是不明智的。大川不停地抹著額頭上的細汗。

大川不敢悖逆自己的意思,對此,久留島有十成的把握。他趁熱打鐵道:“別不吭聲,幫不幫,你倒是說句話呀。”

說句實在的,在場的兩個中年男人都談不上有什麼氣場。但大川好歹也算個小老板,商人氣質渾然天成。微蹙的眉頭略顯偏執,卻也展現出一店之主的氣場。反觀久留島,消瘦的麵龐襯上高聳的顴骨,無一不訴說著主人的陰沉與厭世。若硬要在兩個人裏分出個高下,恐怕還是大川略占上風。

但現在,大川卻在久留島麵前充當著弱者,其原因顯而易見——金錢。久留島之所以強勢,倚仗的是死去的妹夫的財力,或者說倚仗著他那做了未亡人的妹妹更為貼切。

以金錢作紐帶的人際關係就是如此純粹。

一麵是法律,一麵是金錢,大川的腦海中天人交戰,久留島卻將他的沉默當成了拒絕,冷然道:“哼,說到底,你還是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