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合作過程始終都在努力使對方發揮到位,誰也不擠兌誰。兩人的主持,即有韻味,又有趣味,深受觀眾喜愛。
串詞創作小小天地
《正大綜藝》的許多節目內容已經事先從境外錄好,後期已無法加以改變。惟有留下了串聯詞的空白。
失望之餘,又有意外的驚喜。這串聯詞不就是一個創作的小小天地嗎?
串場詞必須真實,盡量準確,也就是在場上要體現真摯情感、真情實意,敘述自己的所見所聞和親身經曆,愛憎要分明。
提出這樣的要求,除了他倆自己創作,誰還能夠代替呢?他倆本來就文字功夫不錯,特別是趙大叔,古文功底十分深厚,唐詩宋詞,乃至《說文解字》中的一些段落,可信手拈來,且用得恰到好處,具有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修養。
他倆為創作串場詞費了最大心力,共創作了134集串場詞,體現了他們各自的性格,不同的經曆,也體現了他們既熱愛民族傳統文化,又認真學習世界文化精粹的中國氣派。趙忠祥特別欣賞楊瀾的悟性,他認為楊瀾愛讀書,又能把知識融會貫通,確是幹主持人的料子。
串場詞中,有他們各自的溫馨回憶;有雙方角色的把握;有跟自己和對方開的小小玩笑;有自嘲,但決不嘲笑對方;有對各個地方風物人情的限時簡要介紹;有異域奇風異俗引發的感慨和議論。串詞體現了時代的精神,貫穿文化底蘊,既雅又俗,幽默風趣。
剛開始合作主持第一次節目時,為了活躍氣氛,也為了顯示今後的主持風格,倆人絞盡腦汁,想了一整個晚上,終於想到“隻見樹木,不見森林”這句成語來。於是就有了如下一段串場詞:
趙:(手拿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綠顏色的圓圈,記得這個小道具還是楊瀾自己做的)楊瀾,請你當著朋友們的麵,說說看,我手裏拿著的是什麼?
楊:這也算一張畫嗎?我知道了,您畫了一個西瓜,可太簡單了。
趙:不對,再猜猜。
楊:不是西瓜,那是小一號的瓜,綠皮香瓜。
趙:你思路再放開一點。
楊:是雞蛋,是鴨蛋,鴨蛋有點綠。
趙:為什麼想得那麼複雜。
楊:哦,這不過就是一個綠圓圈。
趙:不能算對。
楊:那我可猜不出來了,你自己告訴大家吧。
趙:我手上拿的是一張畫了一個綠圈的紙。(眾笑,楊也笑)
這是對觀眾善意的提示,希望大家對節目中的問題和現象,輕輕鬆鬆地思考,多換幾個角度,從各個方麵來回答。也不知是趙大叔得了相聲大師侯寶林先生的真傳,還是楊瀾受了薑昆的耳濡目染,他們開始就出手不凡,這段串聯詞頗有相聲韻味,包袱抖得十分清爽漂亮,看似無意之作,實是苦心經營得來。他們通過這段串聯詞,向觀眾展示了他們幽默而追求趣味性的主持風格一麵。
在第85期,趙忠祥講了一段自己的真實經曆“釣魚”。故事講的是與導演一起去釣魚,看見他手上的杆沒了半截,以為釣到大魚了,就自告奮勇下河抓魚,不料把杆交回導演手上,往上一提,你猜魚有多大?也就三兩大小。趙大叔講這段故事時,場上頓時一片安靜,觀眾饒有興致地想聽聽有什麼意外的事件。其實什麼也沒有,就一條小魚。懸念與結果不對位,形成了包袱、笑料。在開心的笑聲中,整場的錄製就變得流暢而順利。
自嘲,是趙忠祥和楊瀾特別喜歡的幽默方式。有一次,國際象棋世界冠軍謝軍來做嘉賓,介紹她時,楊瀾開玩笑說:“謝軍這麼聰明,大概是因為腦袋特別大,容量也就大。”楊瀾轉身看到趙忠祥,發現他的腦袋也不小。趙大叔嘿嘿一笑,說了一句:“腦袋大,裏麵東西的質量可不一樣。”
趙大叔為人寬厚,他從不介意這個小輩開他幾句玩笑。有一次,趙大叔去內蒙古拍外景時騎在馬背上故作鎮定輕鬆狀,楊瀾當時差點笑出聲來。於是,在演播室錄像時,她便故意開個玩笑,請他向觀眾談談騎馬的感受。趙大叔也就實話實說:“我當時看見了這麼美的景色,想起馬玉濤唱過的‘馬兒哎,你慢些走,慢些走’,我怕摔下來,所以心裏直央求那馬:‘馬兒哎,你可要再慢些走,再慢些走啊。’”
減肥,是個時髦的話題,他們主持《正大綜藝》時也時常提起。每當這時,體形微胖的趙大叔總少不了自我檢討兩句,說自己不常鍛煉,又經不起美食的誘惑等等。有一次,他給觀眾講了個故事,說是他有一次終於下決心減肥,便向醫生請教方法。醫生說:“這個好辦,一天隻吃兩片麵包就行了。”過了一會,他不放心地又跑去問醫生,問:“您說的兩片麵包,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啊?”楊瀾和觀眾聽了這個故事,當場笑彎了腰,連攝像師們也合不攏嘴。趙大叔倒好,他仍繃著臉,一臉還沒搞清問題的神情,好像進入了角色。楊瀾很佩服這位搭檔,當下建議他以後可改說相聲。
趙大叔來個冷麵滑稽,楊瀾也有她的“女性幽默”。她說趣事時不顯山不顯水,淡人淡出,把“趣說”同兒童式的幽默結合起來,誇張離奇,活靈活現。有一期節目是“漫遊”位於北極圈的加拿大。那裏很寒冷,搭檔說的時候已經作了誇張,楊瀾馬上“順杆爬”:
趙:一提起加拿大,我就冷得直打哆嗦。
楊:是啊,我也聽說那裏冷,說是有兩位加拿大人在屋子外麵說話,那天冷得出奇,話一說出口就凍成冰碴了。那聽說的趕快用手按住,一進屋用火烤了才聽見說了些什麼……
老少搭檔的串場詞體現了知識性、欣賞性、趣味性,與整個節目風格十分吻合。趙忠祥用了兩句詩來總結他倆為編好串場詞所下的苦功,“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告別《正大綜藝》
著名作家蔣子龍先生寫過一篇短文,說這對“老少搭檔”的模式組合亦莊亦諧,相得益彰,保證了最大限度的觀眾群。
但為什麼兩個經曆、形象上有很大反差的人能很快地達成默契與和諧呢?
簡單說來,應當可以用“投緣”來解釋吧。更具體說來,就如楊瀾自我評論的是兩人“在人生及處世上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比如,兩人都相信生活應該是積極認真的,真善美終究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雖然社會中有不少陰暗麵,但不應成為我們懷疑一切、消極頹廢的理由;踏踏實實的努力才是成功的捷徑,投機取巧或許能換來一時榮耀,卻終究經不起考驗。趙忠祥喜歡看武俠小說,帶動楊瀾也成了金庸迷。兩人都對紮實穩健、厚積薄發的“少林、武當”型的正派功夫十分向往,而對撒毒藥、施暗器的的邪門法術深惡痛絕。
台上台下,楊瀾都稱趙忠祥為“老師”,而且極其自然。楊瀾一直將趙忠祥當做自己的良師益友,對他的指點和幫助一直心存感激之情。趙忠祥也對這位“學生”欣賞有加,認準她“孺子可教也”,是塊幹主持人的料。趙忠祥的人格魅力也給了楊瀾對人生哲理的感悟和一種參照。
千裏搭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在主持了三年的《正大綜藝》之後,趙忠祥萌生了退意,楊瀾也感到得去“充電”,補充營養,開闊思路。主要原因是兩人都備嚐辛苦,撰寫串場詞的人生經曆和話題的儲備已基本用盡了,繼續下去難以為繼。
於是,在場下,提到告別《正大綜藝》時兩人都平淡,楊瀾將去美國“充電”,趙忠祥將走向新的欄目《人與自然》。創作集體都戀戀不舍。但大家都明白,也能理解,合作之路已到盡頭。
這時,不少觀眾寫信挽留他們。也有的觀眾比較理解,一位觀眾提出,希望在告別的那一場,趙忠祥能穿一身白西裝,楊瀾能穿桃紅西裝,以體現他倆的努力與熱情。他們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