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畫有點坐不住了,起身走開,從菜筐裏挑了一個紅透的西紅柿,洗了洗,切成片裝盤,灑了點白糖,拿了雙幹淨筷子回來坐下,低頭吃自己的。
兩人都吃完了各自的食物,蘇畫收了碗筷拿去洗。這時,大姑和張正回來了。
大姑進門就臉帶笑模樣,“聽說小陸來了,姑聽了可高興了。”
陸子航迎上去,“大姑,我又來打擾了,可別煩我。”
“不煩,不煩,隻要你有空,隨時過來。進屋,咱們說說話。”大姑說著,拉著陸子航進了西屋。
說話到九點半,陸子航沒去打擾元師傅和謝國安,而是去了張正的房間睡。
蘇畫洗漱了,正要躺下睡覺,手機響了。
蘇濤喝多了,打了個酒嗝,開口第一句就是,“聽說你大學不念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
“好好的學不上,說輟學就輟學,太任性了,全是你姑給慣的。”
“有事嗎?沒事掛了,我要睡覺了。”
“學不念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像現在一樣,給人看病,跟大姑在一起。”
“沒出息的,你就是個沒出息的。留村裏幹嘛?當鄉村醫生嗎?”
“算是吧。”
“破鄉村醫生有什麼好當的,沒出息的,跟你媽一樣,頭發長見識短。書不念了,趕緊滾回城裏,給老子嫁人。”
蘇畫不想再聽,按掉了電話。他有什麼資格自稱是她的老子?
蘇珍洗了腳正好上炕,“誰的電話?”
“蘇錦程的爸。”說話間,手機又響,她按了拒接。
蘇珍躺下,夏被蓋到身上,“這會兒不管他說什麼,別理他。晚上喝高了,有點耍酒瘋,酒桌上賴著不肯下來,拽著我的手一個勁兒說‘對不起’、‘謝謝’。因為什麼對不起,因為什麼謝謝,不清楚。我聽的耳朵差點起繭子,想走,他又拉著不讓。不想搭理他,他還一個勁兒問你的事。”她頓了頓,又說,“你要休學的事,我告訴他了。”
蘇畫點頭,接了這次打進來的電話,“你到底想幹嘛?”
蘇濤,“沒出息,破鄉村醫生有什麼好當的。滾回城裏,給老子嫁人,聽到沒有?馬恩你不喜歡,王恩、劉恩的多了去,多的是。老子的女兒,不愁嫁,不愁。”
“我的事,你管的著嗎?”她就不明白了,最近怎麼個個張嘴就是要她嫁人的話題。
蘇濤有點大舌頭,“老子的女兒,必須嫁青年才……才俊,房子、票子,老子給、給女兒花,給女兒花……”
“喝高了趕緊睡,別吵的人嫌狗厭的。”蘇畫說完,按掉通話,關機。
蘇濤抱著結束通話的手機磨嘰了足有半小時,直到手機被二哥蘇海強行拿走,這才停止了老子的女兒怎麼怎麼樣的胡話。不過,手機沒了,別以為他能安生下來。
他抓住蘇老太太講了大半小時的生意經。蘇老太太聽的頭大。
蘇海把他強行按到炕上,讓他睡覺。
他又抓住蘇海不撒手了,開始講國際形勢、講房地產,一下又跳到哪國和哪國是王八蛋,他要丟導彈過去把某某炸了。
蘇如蘭躲在自己屋都能聽見醉鬼三叔的“演講”,受不了地跑出來,不高興地讓他趕緊睡。
蘇濤很不高興,抓住蘇如蘭開始講小時候的各種苦。總之,他講夠了、嚷夠了、罵夠了,折騰到後半夜,倒頭就睡,睡的還非常實,管你怎麼叫、怎麼推都不醒。
蘇海夫妻、蘇如蘭,再加蘇老太太,還有借宿一晚的蘇卉兩口子,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來,他們各個頂著個黑眼圈兒。
罪魁禍首蘇濤,雷打不動地睡到九點多才醒,等他洗漱了,吃完飯,差不多已經中午了。他對蘇海等人的怨念視而不見,把蘇老太太請上車後座,衝著眾人擺了擺手,發動車子離開。他沒有直接走,中間拐去了蘇珍家,目標明確地找到蘇畫,說要談談。
蘇畫跟他沒什麼好談的,尤其昨晚被醉酒的他騷擾後。
看著蘇畫一臉不想談的模樣,蘇濤歎了口氣,“大學真不念了?”問話的同時,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停放在院中的高級房車。昨天中午過來時沒看到,難道那位元大夫跟前今天來了什麼貴客?
蘇畫沉默一會兒,這才開口,“不念了。”
“聽說你考到從醫的相關證件了,能給我看看嗎?”
“不知道放哪兒了,一時半會兒找不見。”她不想拿給他,就隨口推脫一句。
“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愛聽。但好歹,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對社會的殘酷現狀,我了解的比你多、比你深。一定要當大夫嗎?”
她反問,“學醫不就是為了從醫嗎?”
“行吧,既然你喜歡當大夫,我也不多說了。對未來,你有什麼打算。”
“昨晚不是告訴你了,我就是要當破鄉村醫生。”最後五個字,她故意一字一頓地說。
對自己醉酒後的言行,多少有點印象。蘇濤覺得尷尬,但不會表現在臉上,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臉皮子早練出來了。“在村裏呆著根本沒前途。等我回去,在城裏幫你聯係幾家醫院,找朋友打聽一下情況,覺得合適,我會通知你去麵試。”
“不用。”
“別為了反對我而反對,這是攸關你一生的事業。好好想想,有消息了我給你打電話。”
蘇畫隻是沉默。
蘇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不到蘇畫的答複,無奈地轉身往外走。走出大門時碰到正往裏走的陸子航。
陸子航出於禮貌,衝他點了一下頭。
蘇濤以為陸子航是元大夫的客人,像那位謝大夫一樣,於是也點了一下頭,錯身而過。打開車門坐進去,回頭看了一眼後座上假寐的老太太,他轉過臉,發動車子離開蘇家屯。
蘇老太太被接走,蘇珍鬆了口氣之餘,就盼著老太太不要再被送回來了。實在是老太太忒能折騰人了,尤其喜歡折騰她這個閨女。老太太不在,連帶的蘇卉往娘家跑的次數也會減少。蘇卉愛占人便宜不假,倒也有點小聰明,身後的靠山老太太不在時,言行上會收斂許多。
吃過午飯,蘇畫接了個電話,準備出診。
陸子航沒事幹,搶過藥箱幫她拿著,還搶著要開電動三輪。電動三輪車這個東西,和陸子航這種長手長腳又西裝革履的男人,怎麼看怎麼不搭。
坐後邊的蘇畫忍不住笑問,“有沒有一種,縮手縮腳施展不開的憋屈勁兒?”
陸子航不肯承認,“還好。”他已經把電動三輪緩緩地開出大門了,“出了村,往哪邊走?”
“出了村口,往東直走。這次出來,能呆幾天?”
他答非所問,“你想哪天走?”
“走去哪兒?”
“醫大後天開學,明天中午或晚上走都可以,報道來得及。”中午走時間寬裕一些。晚上走,夜裏就不能停下休息了,倒也難不倒他。
“啊,忘了告訴你,書我不念了。”
“什麼?”他以為聽錯。
“靠邊停一下。”她說著,打開藥箱,從裏邊取了個牛皮紙袋出來,等他把電動三輪停好,遞了過去,“看看。”
他把紙袋裏裝的證件一個不落地仔細看過,沉默一會兒,還給蘇畫,繼續上路。他麵上不顯,可心裏很不平靜。小畫不念大學了,等於小畫不去元市了。人還沒追到,就相隔了十萬八千裏。網絡通信雖發達,但人不在跟前,戀愛怎麼談?尤其是小畫還沒答應和他交往的前提下。
“我想行醫,不想被困在大學校園裏,家人尊重我的選擇。這事,也是最近幾天才說開的。想要告訴你的,隻是被一些鬧心事煩的,來不及跟你說。對不起,你大老遠辛苦開車過來,我卻……”關於學曆的重要性,她還不知情,所以大學說不念就不念了,心裏一點壓力都沒有。
“沒事,別想太多。還好我來了,否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距離太遠,他得想個辦法,否則保不齊哪天小畫就被人拐走了,而遠在元市的他還被蒙在鼓裏。
她笑笑,不知道怎麼接這話。他的心意,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上次他離開時,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昨天,他不辭辛苦地再次過來找她,說明他不準備放棄。
“以後有什麼打算?留在村裏開診所,還是進醫院工作?或者,像元師傅那樣一邊遊曆一邊行醫?”
“暫時會留在村裏,陪大姑一段時間。農忙結束,步入冬季時,估計會背著藥箱四處走。”
想到和元師傅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想到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他已經心裏有數。他喜歡上的人是特別的。行醫方式特別。別人坐在診所或醫院給人看病,而她卻要像古時候的遊方郎中一樣四處飄四處走。感情問題上特別遲鈍。總有一種男女感情在她眼裏無關緊要的感覺。他應該感謝自己溫吞的追求方式,否則,依她的性子,他早成了她的拒絕往來戶也說不定。
兩人誰也不說話,電動車裏一陣沉默。
看著外麵,她突然說,“前邊路口,往左拐,然後順著碎石路一直開。村口應該有人出來接。”
村口確實有人接,一個瘦大嬸兒,即病人的媳婦。她穿著洗的褪色的衣服,站在村口等到他們,然後帶路領他們到家。
男人病的挺重,整個人瘦的都脫相了,麵色極差,雙眼無神,還時不時捂著胸口咳嗽幾下。
瘦大嬸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蘇畫的神色,解釋道,“大夫,我男人沒傳染病,絕對沒有傳染病,千萬要給他看看。他隻是,隻是得了怪病,不是肺結核,不傳染的。”
蘇畫看了眼瘦大嬸兒小心又焦躁不安的樣子,“我知道。肺結核有專門的治療部門,而且基本免費。真是肺結核,你們早去治療了。”
瘦大嬸兒聽了,驚喜地點頭,“對,對,不是傳染病,不是。去過六家醫院,大的小的都有,看了好多大夫,不是傳染病,就是治不明白,家底都花光了……”家裏現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家子的口糧地隻留了三畝種口糧,其它按十年租給了別人,而租金全花在了看病上。她動過賣房子的主意,是她男人以命威脅整日揣著房產證不離身,這才留了下來。
沒有電器,沒有像樣的家具,這家人的房子顯得空蕩蕩的。蘇畫上手給男人把脈,微皺了眉頭,有些拿不準。眼皮,舌苔也檢查過了,還是拿不準。她收手,平靜地坐了幾分鍾,待男人咳嗽起來,再次上手把脈。
她咦了一聲,眉頭舒展開來。男人咳嗽一會兒,慢慢平靜下來。她也不著急,足足感受男人的脈象變化十幾分鍾,這才拿開手。
其間,瘦大嬸兒愣愣地看著,大氣都沒敢喘一下。這會兒,她趕緊追問,“大夫,怎麼樣?”希望與失望的情緒經曆的多了,其實她已經麻木。
但今天,她迫切地希望麵前過於年輕的大夫能帶來奇跡。奇跡再不出現,她的心就要死了。她也是偶然間聽親戚提起蘇家屯有兩位很厲害的中醫,師徒倆個,沒有治不好的病。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她忐忑地打通了大夫的電話。
蘇畫說,“我隻開中藥方劑,會煎中藥嗎?”
“會,會,大夫,我男人的病……”
“肺病引起的。開始隻是小病,但治錯了方向吃錯了藥,病情一發不可收拾,變得相當複雜。到目前為止,已經傷及心肝腎,各個器官正在衰竭。”
“啊?不是癌嗎?醫院說是癌。”醫院讓化療,他們家出不起化療的錢,這才回村。她男人說,寧願在家熬死,也不給兒子留下巨債。
“不是癌,和癌有細微的區別。”
“那,那……”
“想要三五天藥到病除是不可能的,需要慢慢調理。保守估計,需要兩到三個月。醜話說在前頭,想要你男人恢複到生病前的狀態是不可能的,扛麻袋的重活兒別想了,輕省農活倒是能幹。”
“能,能治好……咳咳……”完整的句子說不全,男人激動地咳嗽了起來。雖然咳的厲害,可他枯寂無神的雙眼此刻閃著希望的光。
蘇畫頷首,“醫術有限,我隻能治到這種程度。鄭重地問一次,需要我開藥嗎?”
“開,咳咳……開……”男人一邊咳,一邊流著淚說。
“開,開的,要開的。”瘦大嬸兒半信半疑地抹著臉上的水珠,想著夢果然是反的。昨晚她夢到自家男人死了。現在,大夫告訴她,吃藥調養兩到三個月他男人的病就能好。這會不會隻是個夢?
蘇畫沉默片刻,“有幾樣偏門兒的藥材,鎮上藥店沒有。這樣吧,我去一趟縣城把需要的藥材備齊,明早再過來,送藥順便告訴你們煎藥的順序。”
“行,行。”
“好,好,明天,明天的。”
夫妻倆搶著答應。
送蘇畫出來時,瘦大嬸兒支吾著問,“要,要多少錢?那個,賒賬……行不行?秋收,秋收時我能幫工掙錢,一天一百二。”
蘇畫微怔,不過認真想了想,“你家地多嗎?有幾個勞動力?”
“家裏就我一個勞動力,自家隻種三畝田。兒子在外打工掙錢,加上秋收幫工我能掙錢,不會賒賬太久。大夫,行嗎?”
“行。我家也種地,秋收時你幫我家幹活兒,算是以工抵藥費,我就不跟你收現錢了。”蘇畫說完,沒看瘦大嬸的神色,徑直走過去鑽進電動三輪車裏,“走吧!”
回到家,蘇畫先是翻騰醫書找到自己需要的,跑去找師傅和師兄,然後就那男人的病情討論了足有半小時。
陸子航是個外行,他們說的術語很多他都有聽沒有懂。即便這樣,他堅持坐在蘇畫旁邊不肯挪地方。元一突然說要讓蘇畫相親,他緊張壞了,工作匆忙交待給下屬就衝過來了。非常時期,他得守著小畫。
最後藥方定下來了,除了三樣輔藥藥材與用量稍有改動之外,其他與蘇畫最初定下的藥方無異。
蘇畫帶上錢,拿著師傅給的一張名片,立刻動身去縣城進藥材。正好自家藥櫃也需要補貨,此行一舉兩得。
陸子航不容拒絕地開了房車,陪她去縣城。
方萬山經營藥材生意,主營中藥材。他五十多歲的年紀,和元一有點交情。確切地說,他欠元一很大的一個人情。
蘇畫到了縣城,打通方萬山的私人手機,報上師傅的名號。
方萬山人在外地,他給了蘇畫一個藥店地址,讓蘇畫去見一個叫顧真的經理。
大概是方萬山打過招呼的緣故,顧經理熱情地接待了蘇畫,並按蘇畫列的單子,優先給蘇畫準備藥材。有幾味藥材缺貨,他打電話從別的店裏調過來,給蘇畫準備齊整,這才讓蘇畫驗貨收貨。
已經是下午五點,顧經理要請蘇畫吃飯。蘇畫拒絕了,提出告辭。
回程的路上,陸子航突然問,“這車你覺得怎麼樣?”
蘇畫正在吃陸子航幫她買的冰淇淋,“像個簡易的小家,是個不錯的交通工具。”有床、有冰箱,還有微型廚房。她第一次知道房車的真義。
“回去我教你開車。”
“嗯?”
“等你學會了,我帶你考駕照。”
她頭也不抬地說,“我不會說謝謝的。”
“跟我,你不需要說謝。”
她隻是笑,一口一口吃著冰激淋,不說話。
他從後視鏡裏看著她吃冰激淋的模樣,心情很好。
第二天是個陰天。陸子航再次開著電動三輪車,陪蘇畫出診。謝國安對蘇畫的這個病人很感興趣,於是跟著過來了。
蘇畫和謝國安在瘦大嬸和她男人殷切的目光中先後把脈一次,互看一眼,雙方對擬定的藥方均沒有異議。
蘇畫拿了三天量的藥包過來,早晚煎服的藥和中午煎服的藥在藥包上均作了注明,又交待幾句煎藥時的注意事項,說明三天後再過來,這才告辭出來,回家。
這幾天,村裏有傳言說蘇畫要找對象。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上門來詢問是不是真的。誰來問,蘇珍都要澄清一遍。
不過半天,又有了新的傳言,說是蘇畫眼界高,非城裏人不嫁。至於呆在蘇畫家的陸子航,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說是蘇畫的表哥,根本不是蘇畫的對象。
各種傳言滿天飛時,孫敏笑眯眯地來串門。“我跟你說,楊傑今天問我你有沒有對象。我問他幹嘛,他說許運對你有點意思。楊傑記得吧,我的相親對象。許運就是那天和楊傑在一起的青年。”
蘇畫,“……”許老三的兒子對她有意思,開什麼玩笑!
孫敏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陸子航一眼,“我告訴他你有對象,說你對象可帥可厲害了。我就說嘛,那天許運一直盯著你看,嘿嘿……”
蘇畫聽了孫敏半小時的叨叨,想起自己曾經往許運腦袋上糊過的巴掌,想象不出許運發現真相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孫敏叨叨完走時,不知道跟陸子航說了什麼。陸子航變得很不對勁兒,變得深沉莫測,總是盯著蘇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蘇畫有點受不了這樣的陸子航。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天半,陸子航突然約她出去走走。於是,兩個人去了村東小樹林散步。
他一反常態,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要相親?”
蘇畫,“……”這要她怎麼答?全是師傅惹出來的亂子留下的後遺症。
“可不可以優先考慮我?”
她摸摸鼻子,低頭,小聲澄清,“沒,沒要相親。”
他沉默片刻,“無論如何,可以優先考慮我嗎?”
她抿了抿唇,不言語。
他說,“我等你。”
她不自在地和他拉開一段距離。
他追過來,靠近,“不用覺得別扭,我不會逼你。”
之後兩人誰也沒說話,隻是安靜地並肩走。
回家後,蘇畫立刻找師傅算賬,“相親的烏龍事件,你不是處理好了嗎?陸大哥為什麼不知道那是個玩笑?”
元一啊了一聲,想了想,“別人都解釋過了,把他給落下了。”
蘇畫一陣無力,“師傅,你怎麼可以這樣?”
元一不樂意,“讓你念書,你不念。讓你相親結婚,你又不肯。讓你給我生個小徒孫,你也不願意。你還能幹個啥?”
蘇畫氣的不知道說什麼。
“瞅你那點出息!讓你做的事,一個都辦不到,廢材,你就是個半調子的鄉村醫生。整天跟我這個老頭子一起窩在村裏長草,你好意思?”
算賬不成,反被數落,蘇畫氣乎乎地轉身就走。看到站在門外的陸子航,她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陸子航看著她氣乎乎的模樣,用玩笑的口吻問,“要不要跟我私奔?”
“好啊!”負氣話出口,她當時懵了。
陸子航,“……”不過,他反應快,眼中染上笑意,“答應了可不許反悔。聽說我長的挺帥,有幾分養媳婦的資本。你眼光不錯!過來,獎勵你一個擁抱。”說著,他張開雙臂,上前兩步,把一臉懵的蘇畫擁進懷裏。
元一趕巧出來,眼睛一瞪,“幹啥?幹啥?鬆開,趕緊鬆開,臭小子竟敢占我徒弟的便宜,看我怎麼抽你!”說著話,著急找抽人的工具。
這可真是!蘇畫臉色爆紅地掙開,剛要躲到旁邊去,又被陸子航拽著往外跑。她不想跑的,可師傅還叫囂著要收拾陸子航,留在原地除了別扭還是別扭,於是由著陸子航,跟陸子航在外邊晃蕩了足有大半個小時才回來。
當然了,他們會這麼快回來,是因為陸子航接到一通電話。他大舅和大表哥出事了,目前生死未卜。聶外公讓他回去,讓他參與搜索救援工作。接他的直升機一個小時後會在十裏外的一處荒地降落,他必須盡快趕過去。
快速收拾了一些私人物品,準備離開時,他深情地看著蘇畫,“很想跟你說,‘嫁給我吧’,或者‘咱們結婚吧’這樣的話。可惜,你沒有這方麵的想法。”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好,立馬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看我,都急糊塗了,開始說胡話了。保重,我得走了。”他抬腳往外走。
“等等。”在他錯身而過時,蘇畫一把抓住他的大手,頓了頓,鬆開他的大手跑開,回房間匆忙收拾一背包的私人物品,帶上藥箱,和大姑匆忙交待一句要出遠門,回到陸子航身邊,“走吧!”
陸子航掃過她的背包和藥箱,看著她的眼睛,不太確定地問,“你?”
她俏皮一笑,“私奔啊,怎麼,後悔了?”
聽了這話,陸子航頭腦一熱,接過她的背包,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
蘇珍跟出來,想問到底發生什麼時,卻聽到她家小畫說私奔。她直接僵在當場,等回過神著急追出去時,卻隻看到跑遠的一男一女的背影。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動靜的元一等人都出來了,不解地看著發怔的蘇珍。
蘇珍轉過臉,看著他們,一臉茫然地說,“小畫跟小陸,私奔了。”
眾人,“……”
元一突然跳起來,“姓陸的小兔崽子,那會兒就聽到他鼓動我徒弟私奔,以為是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小兔崽子,我要宰了他。”說話間,人就往外衝,一副要把人追回來剁了的模樣。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元一拽回來,又七嘴八舌地各種勸。說肯定是個誤會,那兩個都是好孩子,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去辦了等等。
誰也沒想到,那兩個毫無征兆地“私奔”的兩人,久久不歸,年底時突然向親朋好友宣布了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