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對身邊人說:“把你那幾盒奎寧留給主席。打宜章城時我讓他們找的。”
毛澤東拿過藥看看:“我基本上好了,身邊又病了好幾個,真是雪中送炭呀!別倒那茶葉,讓我嚼了,清清口吧。”從魏蒼生手裏接過茶杯,抓起杯子裏麵的陳茶葉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彭德懷說:“老毛,不能瞎跑了。昨天,我給中央三人團和中革軍委寫了個書麵建議,建議放棄原定去湘西和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計劃,轉兵北進,直插湘中。”
毛澤東眼睛一亮:“跟我想到一塊了。中央軍、湘軍、桂軍正在湘江邊的都龐嶺和越城嶺之間構築口袋陣,等著我們去鑽呢。昨晚我也給中央寫了一封信,建議沿瀟水北上湘中,再東去長沙、株洲,伺機重建根據地。總之,我們不能天天被動挨打。”
彭德懷站起來:“老毛,聽說你能騎馬了,我說一定要看你一眼才能信。這次你病得太重了。老毛,你該站出來了,你再不站出來紅軍就完了,黨就完了。從江西出發,我們這叫什麼隊形?五個軍團抬著一口棺材走路,橫豎隻能挨打。不能讓他們再胡鬧了!看到你能騎馬能工作,我這心裏就有底了。根據地是你和朱老總辛苦開辟的,叫他們折騰丟了,我罵他們崽賣爺田心不疼。這一個來月,沒打什麼仗,減員減了多少?他們還是執意要去湘西。老毛,必須改變這種局麵了。”
毛澤東站起來:“德懷同誌,黨指揮槍是鐵的原則,是我們的立足之本。如果中央沒改變既定方針,部隊還是必須執行中央的一切指示,甚至包括錯誤的指示。”
彭德懷挺直了腰身:“我彭德懷一定不折不扣地執行中央的決定。老毛,我們失去了根據地,我們的作戰人員已經不足七萬了。你要站出來,一定要站出來,要改變這種局麵。我走了。”
毛澤東緊緊握住彭德懷的雙手:“我們一起努力,全黨全軍一起努力,一定會渡過難關的。”
彭德懷帶著四個戰士騎馬走了。
魏蒼生和戰士們都站在遠處,沒人動。
毛澤東坐下來,端起空茶杯:“茶呢?把茶泡上。”
魏蒼生忙跑過去:“主席,我的工作沒做好,茶葉喝完了,已經派人去鎮上買了。您先吃點豆花吧。”
毛澤東問:“信送走了嗎?”
魏蒼生道:“天一亮我就派人送走了。”
毛澤東歎了一口氣:“但願他們能聽。”
陶柳氏一手端碗豆花,一手拿個紙包,走到小桌前:“大侄子首長,這是我自己做的茶,采的都是清明前的葉子,你要是不嫌棄,先將就著喝一杯吧。我看你昨晚一直亮著燈,我睡時已是五更天,你的燈還亮著。”陶柳氏把紙包小心打開,“你頂多睡了一個多時辰,喝杯茶吧,提提神。”
毛澤東抓起一把茶葉放進杯子:“大娘,我母親也是每年自己做茶。自家做茶,用的是炒菜做飯的鍋,做出的茶苦一些,但有些油渣渣的香。”他把沾在手上的幾片茶葉放到嘴裏嚼了嚼,“好茶呀!”
陶柳氏道:“大侄子,說啥你都知道。這家裏的鍋炒菜,再洗都洗不盡那油腥,油都滲鐵裏去了,炒了茶就多了點油腥氣,自家喝喝還行,賣是賣不出去的。”
馬天來拎著水壺,把茶沏上了。
毛澤東伸著鼻子一聞:“就是這個味道。真香!我家後麵有一個土丘,母親種了幾壟茶樹。昨天我看見你家茶園子裏茶樹要比我家那些高許多,又長在向陽的坡上,應該比我家的還好喝些。家裏做的酒呀茶的,自帶一種家的味道,這味道錢是買不來的!我喜歡這家的味道。先吃豆花吧,肚子裏的饞蟲抗議了。”
陶百川突然伸出早已備好的小勺子,迅速在豆花碗裏舀了一勺放到嘴裏吞下。他這突然的舉動讓大家都看呆住了。接著,陶百川端起茶杯,不顧新倒的開水燙,吸溜吸溜喝了兩口。
“川伢子!”陶家駒驚叫道,“作死呀你——”
陶百川看著毛澤東,說:“豆花我吃了,茶水我喝了。豆花,今天的豆花沒有毒,我奶奶做的茶也沒有毒。大老李主席,毛主席……”
陶家駒拿起木棍掄向陶百川:“找死——”
“別動他!”毛澤東站起來,伸手擋住陶家駒,“父親打年幼的兒子,算什麼本事?川伢子你說,別怕他們,想說什麼說什麼。你們,還有你們幾個,都不要說話。好了,你說吧。”
陶百川說:“我就是讓大老魏,還有這位馬哥哥他們看看,我們家的吃的、喝的都沒有毒。昨天您吃的豆花,大老魏和小馬哥都嚐過。您昨天吃的菜、喝的湯,他們也嚐過。這碗豆花,還有這茶,他們沒有嚐,我就想替他們嚐嚐。您看,我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們說你是大老李首長,可他們有時候又叫您毛主席,我也不知道您到底叫什麼。我奶奶、我爹、我,還有我弟弟,都是好人,請您相信我們……”
“別說了!”陶家駒撲通跪下了,“他還是個孩子,你們饒了他吧。”
陶柳氏也跪下了:“我們老陶家,祖祖輩輩沒害過人。要殺要剮,我一個人擔著,求你們放過這孩子。”說完,陶柳氏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使不得呀,老人家!”毛澤東彎腰拉住陶柳氏,“老人家,快起來。魏蒼生——”
魏蒼生連忙把陶家駒拉起來。
毛澤東把陶柳氏扶在椅子上坐了,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老人家,我毛澤東對不起你們,讓你們受驚了。你們幾個沒錯嗎?”
魏蒼生帶著幾個戰士麵對陶柳氏鞠了三個躬。
毛澤東長歎一聲:“老人家,大兄弟,還有這兩個聰明可愛的小侄子,我叫毛澤東,湖南湘潭人。剛才來的那個叫彭德懷,也是湖南人。六年前,你家這孩子的父母就是跟著彭德懷鬧革命的。那時,我們剛剛開始武裝鬥爭,沒有經驗,失敗了很多次。現在,我們還是沒有經驗,把好端端的根據地丟掉了,隻能進行戰略轉移。戰略轉移你們不好懂,其實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道理我就不跟你們講了,我隻說一句,共產黨和紅軍都是你們可以信賴的好人。你們一家人,掏心掏肺地待我們,我們確實不應該不信任你們,甚至提防你們。所以,我要向你們道歉。”
魏蒼生道:“毛主席隻是讓我們不告訴你們他的真實姓名,是怕連累你們,防範你們是我自作主張,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嚴重違反了群眾紀律,請主席處分我。保證毛主席和中央縱隊首長的安全,是我的職責。可是我誇大了敵情,搞得草木皆兵了。我不該嚐你的豆花,不該嚐大娘做的菜和湯。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的這個行為給你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再次給你們鞠躬謝罪。”說完,他又彎下了身子。
陶柳氏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毛澤東我們可都聽說過,省主席何鍵貼過告示,要拿三千大洋買你的人頭呢。你說你是毛澤東,那我就啥也不說了。你們咋防我們都應該。人心隔肚皮,萬一我們懷了壞心思呢?不壞了你們的大事?”
“老人家,我這個腦袋呀,如今更值錢了。”毛澤東端起木碗,幾口把豆花吃掉,一口喝下大半杯茶水,“蔣委員長開價十萬光洋買我這個腦袋。”
“我的老天!十萬呀!”陶柳氏驚歎道。
毛澤東接道:“住群眾家,我用假名,是我給他們定的章程。這個章程當然能防止有人提著我這腦袋到南京換蔣委員長的十萬大洋。更重要的,這個章程還能保護你們全家人的安全。”
陶家駒忙說:“我們是平頭百姓,怕什麼?您這麼大個人物能在我家住幾天,這可是我家祖墳上冒了青煙的大喜事。毛主席,我這心裏啥別扭都沒了。明天隊伍要吃豆腐,該泡黃豆了。”
毛澤東道:“還有幾句話,我必須說。我們頂多再住三五天。我們走後,這湖南還是何鍵的天下。你們千萬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毛澤東在這裏住了好幾天。川伢子,三娃子,這個秘密你們可一定要守住啊!我看這事,咱們得拉個鉤發個誓。”說罷,他朝兩個孩子伸出了兩個小指頭。
兩個少年用自己的小拇指鉤住毛澤東的小拇指。
陶百川喊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毛澤東把兩個孩子攬到身邊:“這個秘密不用保守一百年,保三十年足夠了。用不了三十年,共產黨一定能改變中國。到那個時候,你們可以隨便說。”
八
中央三人團沒有采納毛澤東和彭德懷的建議,仍要按原計劃前去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中央縱隊在香花鎮一帶休整了四天後,向西行進。
紅軍的大部隊離開香花嶺時,陶百川和周三才正牽著毛驢小白去縣城買石膏和鹵水,沒能和毛澤東等人告別。中午,兩個人牽著小白回到香花鎮,鎮上已沒有紅軍了。陶百川頓時感到心裏空了一大塊。這幾天,他們和馬天來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馬天來教他們騎馬,還教陶百川打槍。一個新交的朋友突然不見了,是怪難受的。十三歲的陶百川,已經知道傷感了。站在香花溪邊看香花嶺,這幾天的熱鬧已不複存在,這裏又恢複了往日寂靜的模樣。
“哥,回吧。”周三才催促道,“都走了。”
陶百川看見馬天來和兩個紅軍戰士牽著三匹馬從對麵樹林子裏鑽出來,三匹馬身上都馱著笨重的東西,三個人手裏也拿著一些東西。
陶百川激動地揮手跳著喊著:“小馬哥,小馬哥,你們在幹什麼?”
馬天來放下手中的東西:“川伢子,你們快把小白牽過來,我有事求你們幫忙。”
陶百川牽著小白,踩著搭腳石過了香花溪。周三才忙跟了過去。
中央縱隊有一批藥品和其他貴重物品存放在香花嶺主峰下的一個山洞裏,出發時事情太多,魏蒼生竟忘了這批東西,走了七八裏地後想起來了,忙派馬天來等人回來取。他們沒想到東西有這麼多,三個人和三匹馬馱著都有點費勁。馬天來提出借毛驢小白幫他們馱些東西,陶百川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馬天來道:“川伢子,這是一批藥品,還有別的東西,很重要很重要的。你看,背上它們,我們怎麼騎馬?隊伍沒走很遠,大部隊都是抬著東西走路的,走得慢。放心,天黑前,最遲晚上,我一定把小白給你們送回來。”
陶百川看看幾匹高頭大馬,又看看小白,說:“小白跑不過你們的馬,跟不上,恐怕幫不成。”
馬天來叫道:“你們把東西放下,上馬。川伢子,馬馱著東西,又馱個人,能跑多快?把你的東西取下來,把我們的東西放小白身上,咱們試試,看看小白能不能跟上。”
說話間,兩個紅軍戰士已經把東西拴好放在小白身上。小白跟著兩匹馬跑起來。
馬天來說:“你看看,你看看,小白跑不快,可還是比人快得多。你放心,我答應把小白給你送回來,就一定會送回來的。川伢子,這可是毛主席需要的東西!”
陶百川還在猶豫,周三才說話了:“小馬哥,你們讓我們家做豆腐都給了工錢,小白幫你們……”
馬天來指著周三才笑了:“你比你哥精!怪不得大老魏首長老誇你。”他解開衣扣,撕開一塊布,取出一塊銀元,“你們都知道,我們紅軍戰士自己都沒錢。這塊銀元是去年的轉運經費,經主席批準,獎給我做護身符的。你看這個坑,子彈打在上麵,拐了個彎,隻劃破了我一點肚皮。主席說如果不是這塊銀元擋了子彈,我就光榮了,我身上帶的一千大洋,也就歸白狗子了。給你,算是毛驢小白的工錢。”
陶百川接了銀元:“小馬哥,這也太多了。”
馬天來把毛驢小白的韁繩拴到棗紅馬的韁繩上,騎上馬:“我問大老魏給小白要點工錢,送小白回來時我給你錢,你再把我的護身符還給我。走了。”
三匹馬帶著毛驢小白斜插著蹚過香花溪,上了官道。
陶百川和周三才拎著鹵水和石膏回到家,陶柳氏和陶家駒正在處理七八木盆泡好的黃豆。這些黃豆本來是為紅軍中央縱隊做豆腐泡上的,因為部隊突然開拔,沒法再做豆腐了。大老魏臨走時,付了這些黃豆的錢。陶柳氏決定拿這些泡好的黃豆做一些豆豉——上好的黃豆全做小白的飼料,她有些心疼和不甘。
聽說兒子把小白借給紅軍馱東西,陶家駒馬上火了:“你長沒長腦子?明天咱們不賣豆腐了?沒有小白咱們還怎麼做豆腐?”
“吼什麼吼!”陶柳氏罵道,“毛驢晚上就給你還回來了,耽誤不了你做豆腐!你沒看人家還押了個銀元嗎?搭把手幫幫忙的事,不該做嗎?兒子大了,別動不動就說難聽話!”
吃過晚飯好久了,馬天來還是沒把毛驢送回來。陶百川站在池塘的拐角站到腿發麻,還是沒有聽到他期待聽到的馬蹄聲。
“陶百川,我聰明的兒子,”陶家駒的聲音穿透了黑暗的夜空,“回來推磨吧。”
四個人換班推了大半宿的磨,才磨出了夠做兩個豆腐的豆漿。
陶家駒說話了:“兒子,別添豆子了。你們倆捆一起,也頂不了半個小白。媽,你別嫌我說話不好聽。這個家,如今小白是頂梁柱。都洗洗睡吧,明早不做豆腐了,隻做豆花。媽,這兩盆豆子,明天也做成豆豉吧。小白,二十個大洋我也不換的小白,但願明早能回來。”說完,瘸著腿出去了。
陶百川突然間淚流滿麵了。
陶柳氏勸道:“別哭,他們不會說話不算話的。睡吧,明天一大早,小白肯定會回來的。”
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推了大半夜的磨,早累得渾身酸痛,眼皮打不開了,一挨床就睡著了,一覺睡到了日上兩竿。
陶百川出了屋,看見羅婆婆帶著外孫女彩蝶拐過池塘向他們家走來。彩蝶穿了一件紅上衣,顯得格外漂亮。
兩隻裝著豆花的紅色木桶放在一輛推車上,陶家駒坐在推車旁抽著水煙袋。
羅婆婆大嗓門喊著:“出啥事了?這個時候了,還不去鎮上賣豆花?”
陶柳氏應道:“沒啥事,起晚了。是不是彩蝶姑娘鬧著要吃豆花呀?”
“可不是嘛!”羅婆婆說,“吃上癮了!一連吃了四五天,真上癮了。彩蝶,叫奶奶,叫叔叔。”
彩蝶甜甜地叫了:“你們家可真好,有魚塘,有壩子,有山有水,還有好吃的豆花。我喜歡,真的好喜歡。”
羅婆婆說:“吃吧,陶奶奶調的比我調的好吃。哎喲,這倆孩子,腿拌蒜了。”
陶柳氏道:“幹活累的。你們也來吃豆花吧,沒做早飯。”
三個孩子便一起吃著豆花。
羅婆婆指指彩蝶和陶百川:“嫂子,嫂子,你看川伢子和彩蝶,金童玉女的,像畫兒一樣。我這眼光真的錯不了,就這麼定了。”
陶柳氏問道:“啥意思?”
羅婆婆咯咯笑道:“私下說,私下說,今天先不說。”
陶百川放下木碗,要去推兩輪車。
陶家駒說:“行了!身子骨沒長成,別逞能了。你們倆歇著吧。”陶家駒站起來,推著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到池塘邊,扭頭交代道,“媽,中午把家裏的麵全都做成蔥花餅。”
陶百川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鼻尖一酸,又想哭了,仰臉看了好一會兒天,才算把眼淚忍了回去。
彩蝶忽然問:“百川哥哥,你家毛驢小白呢?小白是不是病了?”
陶柳氏接道:“親戚家借小白用幾天。”
等到中午,馬天來還是沒有出現。陶百川要去找馬天來,陶柳氏說:“等你爹回來再說。”
陶家駒推著兩輪車回來了,坐下裝了煙,猛吸了幾口:“我是不中用了。家裏沒有小白,算是天塌了。兒子,你說怎麼辦?”
陶百川說:“我一定要把小白找回來!”
“有誌氣!”陶家駒指指兩輪車,“我給你和三娃子都買了布鞋,走遠路穿。媽,餅烙好沒有?”
陶柳氏擔憂道:“真讓他們去找啊?”
“他們不去找,我去找?”陶家駒嗓門突然大了,“我能去找,還能讓他們天天賣豆腐、賣豆花?我不知道讓他們讀書?這過了一次紅,剛得了六個大洋,一轉眼,把毛驢送人家了。小白這樣的毛驢,沒一二十個大洋,想都別想!都十三歲了,該經點事了。”
陶柳氏道:“認了行不?舍財免災。家裏還有幾塊大洋,添一添,能買頭驢。”
陶百川馬上說:“不行!我能把小白找回來,一定能。”
周三才表態說:“丟了小白,有我一份,我和哥一起去找毛驢。”
陶家駒道:“媽,烙餅吧。我打聽了,紅軍搬家的大隊人馬往九嶷山那邊去了。他們這是要去湘西。他們是大搬家,一天頂多走二三十裏。去湘西,他們一定會從永安關往西過湘江。這條道幾年前我帶川伢子走過,你還記得嗎?”
陶百川拚命點頭:“記得,記得。”
陶家駒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找到那個毛主席,才能要回小白。估計是那天川伢子把那個姓魏的、姓馬的給得罪了,他們這才騙走了咱家的小白。但願他們能在九嶷山停下來,那裏的風景、風水都比咱這兒好。”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紙團展開,“這是那個毛主席寫的幾行字,帶上,算是個證據。我在桌縫裏找到的。兩個人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陶柳氏咬牙似的說:“隻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