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曆經苦難的日子是從搬遷到與雪山接壤的大石頭處開始的。

第一天倒還風平浪靜。表哥與劉洪到雪地裏走了幾圈,覺得時間尚早,在此地呆兩天再一站到達目的地阿拉哈堤溝。於是,我們就近揀了許多石塊,圈壘了一個半人高的窩棚,還在懸崖陡岩上砍了一大堆爬山鬆。

誰知一到後半夜,西伯利亞一股寒流裹著凜冽強大的西北風席卷而來,震得棚頂在“呼啦一一呼啦——”聲中一個勁地顫栗。到了白日中午,大夥個個都餓得饑腸軲轆,但誰都懶得起來。終於到了表哥發命令的地步,第一個吼起了躺在門口的筲箕娃,第二個是他弟弟王雙倫,第三個雖然是我,但沒容他點名就先一骨碌翻爬了起來。

盡管時值中午,狂風仍起勁地呼嘯,刮得雪花漫天亂舞,白茫茫晃耀得人不敢睜眼。噯:我小腹脹得異常難受實在憋不住了,緊跑幾步解開褲帶就抖抖索索撒了起來。轉回身,筲箕娃已將鍋安置在灶上了。但沒有水,我就提著桶到雪地裏裝了紮紮實實一桶雪,回來見筲箕娃跪在灶前瑟瑟索索還未點燃火;站在一旁的王雙倫上前一把將筲箕娃手裏的火柴奪了過來:“滾滾滾,這麼不球中用,還想討婆娘?”事實上他照樣沒點燃,因為爬山鬆麵呈幹枯色,裏麵水分卻充足得很,於是,我跨到門邊提出裝柴油的塑料桶將二表哥手裏的爬山鬆澆了個差不多。

可他連劃十數根火柴就是點不然。表哥在棚子裏將外麵的情形聽得一清二楚,便氣咻咻地吼道:你們都是些廢物!火柴點球不燃,都不曉得進來拿個打火機點呀?

筲箕娃進去拿來打火機,我與二表哥緊緊圍攏灶口擋風,火苗“呼”地串了上來,燃得“吱吱吱吱”脆響。隨風亂繚的煙霧裹著柴油的臭味,熏得人鼻辣眼落淚,不敢近前,隻有筲箕娃仍蹲在灶口躲閃著燒火。

“咳,咳!”背後有人咳嗽,不用說就是劉洪卷著莫合煙出來了。我也懶得扭頭跟他打招呼,自顧自地從口袋裏往盆內掏麵粉,待他繞到棚的後麵,我才直起腰來拿碗從鍋裏舀水合麵。而二表哥王雙倫見雪倒在鍋裏化成水僅小半鍋,又趕緊提著桶去刨雪了。

由於天氣凍得厲害,風又將火苗吹向了一邊,燒了好半天火水總是不開。急得表哥從棚裏又嚷了起來。

劉洪騰地串到灶口,一把將流淌清鼻涕的筲箕娃掀開,順手抓一把爬山鬆,擰開塑料桶口就將柴油往上倒。僅三五下,鍋裏水就沸了起來。於是,我與王雙倫哪管麵塊大小,擰著差不多就往鍋扔。而劉洪自然而然蹲在灶口接過筲箕娃手裏的爬山鬆專心致誌地燒火。可是,燒著燒著不知怎麼竟燒熄了。

“去他娘的!麥麵無血,下鍋就吃得。”王雙倫往鍋裏倒完油鹽醬醋攪了攪,邊說就邊往碗裏舀;也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劉洪一把將勺柄接過去,連舀兩碗叫筲箕娃分別端給了表哥表嫂,第三碗才自個吃起來。輪到我舀,第一碗也同樣給了筲箕娃讓他給小琴妹仔送去,再舀兩碗自己吃一碗給筲箕娃留下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