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麵塊未煮熟不好吃,待吃完一碗再想舀,禍裏已沾糊糊空空如也了。我隻好率先將碗堆放在鍋裏,筲箕娃自覺地提桶去裝了一桶雪將七雙碗筷埋了起來。
此刻,風住了雪花仍在飄舞。表哥、表嫂和小琴從棚裏鑽了出來。表哥向東,表嫂與小琴向西繞大石頭後麵去。王雙倫卻碰了碰筲箕娃的肩膀朝著她們的方向古怪地努了努嘴;而我卻拍了拍身上帽子上的雪,貓著腰又鑽進了棚內,隨手拾起在火車上買的那本《連載小說》翻閱起來。
這一下午,大家雖吃了頓未煮熟的麵塊,精神卻好極了。東拉西扯說了一下午話,也此起彼伏地放了一下午臭屁才安然進入長夜。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於是就想起了年老體弱的爸爸媽媽,身體好嗎,農活幹不過來是否知道請人幫忙?也想起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麗蓉,此刻她是否也在思念我。
迷迷糊糊中,我被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吵醒。睜開眼,天早巳大亮,屋裏就剩下我一個人。趕緊穿衣紮褲跑出去,風停雪住了,太陽光芒萬丈,刺得人不敢睜眼。他們都緊圍著鍋邊,談興正濃地商討著今天開始向目的地搬遷的話題,唯獨蹲在灶口燒火的筲箕娃一言不發地往灶裏添柴。待我澆著桶裏熱騰騰的水洗完臉,香噴噴的饃饃已蒸熟。
自然這頓飯吃得又飽又快。一人一袋麵粉收抬得利利索索背在背上,踩著光溜溜彎來拐去的雪道,走著走著我們不得不敞開棉襖,讓一個勁冒出的熱氣往外跑。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大峽穀。
表哥說,從峽穀底壑再往下走三百米就到了阿拉哈堤溝。正當我茫然四顧,無路可尋的時候,劉洪和表哥卻在最陡最險的位置放下了包袱。劉洪第一個將麵粉袋推下邊沿,隻聽“吱溜一聲,麵粉袋晃眼不見了。緊接著,劉洪也跟了下去,在底下大聲呼喊我們急索點。於是,表哥均將麵粉一袋一袋推了下去,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將雙腳抬離地麵,示意我們雙手稍一用力就能滑下去。我想試一試,一抬雙腿“唰——”眨眼間就到了底壑。摸摸胸口,突突突直跳,站直腰抬頭上望,高不見頂,“哈——”我吹著手長出了一口氣,真想爬上去再過一次癮。很快表哥表嫂表妹王雙倫筲箕娃也齊噗噗滑了下來,互相間拍了拍滿身的雪,順道越往下走溝渠裏翻滾的水湍急得越厲害,到達阿拉哈堤溝太陽已當頂了。
我隨表哥和劉洪率先察看了地形,用鍁砸了砸凍得硬棒棒的土,知道眼下還不能幹活。待表嫂和小琴妹仔架鍋燙熟了饃饃,筲箕娃和王雙倫掩藏好麵粉,我們嚼咬著饃饃就開始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