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響(1 / 3)

白世光原是保定大戶人家,後來家道敗落了,便做了街中潑皮。沒有職業,終日在街中廝混。

白世光那日幫一戶人家辦喪事,掙了幾兩銀子,就想去城東怡紅院去會自己那個相好的歌伎芸兒。想了想,又覺得這幾兩銀子少了些,就去城中貫通賭館下注,想多贏些。不料手氣卻是鳥氣得很,幾隻牌摸下來,輸得光了。心一急,便放起潑來,被賭館中夥計拖起來,扔出門外。白世光一肚皮惡氣無處發泄,就二次衝進賭館,揚聲大吼要賭命。惹得賭館的武師們上前摁倒了白世光,就要痛打。賭館老板李義出來,喝住武師。

李義笑道:老白,你這人好不曉事。我這賭館,原是有錢的進來,無錢的出去。我知你潑,卻要潑得入理。你賭命?如何賭法?

白世光爬起來,盯著李義惡笑:李老板,莫要欺老白一時手麵窄了。就從腰中扯出一柄刀來,咣的一聲丟在桌上。那刀便在桌案上咣咣地翻了幾個身,閃動著寒氣。

李義大笑:李某也是從刀尖上滾過來的,卻也多年不見你這等人物了。隨你怎樣賭?

白世光叫道:好說。就舉起刀來,寒光一閃,就剁下自己一根小手指。血就撲滿了桌案。白世光舉著那根斷指笑道:李老板,我要這算一千兩銀子。

李義笑道:就依你。一招手,就有人從櫃上抬過一箱銀子,從裏邊取出十封,齊齊地碼在了桌上。李義取過一封,笑道:老白,上眼驗過了。就在桌上一拍,那封銀子便散了,亮亮的銀子滿桌亂滾。

白世光伸手將衣襯扯下一條,纏住傷口。吼道:上牌。

一個瘦瘦的牌工走過來,將牌洗得嘩嘩如流水一般。李義穩穩坐下,朝白世光笑道:發牌。

白世光就捉住一張牌。李義也隨手捉起牌來。店內一片死靜,隻聽得啪啪地翻牌聲響。一局牌下來,白世光竟是輸得淨光。

李義笑道:老白,你還要怎樣賭?

白世光紫了臉,呼地站起:今日白某就在此賭個壯烈。就抄起刀來,一指自己的左臂:我今日就賭這隻胳膊。說罷,就揮刀要砍。就猛聽到一聲喝:且慢。

眾人抬頭去看,就見一個黃臉漢子大步走了進來。人們認得,他是本城富商喬邁。喬邁在江湖上聲名響亮,黑白兩道與他皆有來往。喬邁哈哈一笑,就在賭桌前坐下。

李義忙起身抱拳笑道:喬爺今日閑得了?

白世光呆呆地看著喬邁。一臉茫然。

喬邁看一眼那桌上的斷指,啞然失笑道:老白,大丈夫輸得起,贏得起。何必用如此下作手段。

白世光臉就漲紅,口硬道:你喬爺好不講理的。李爺開的是賭坊,卻沒講什麼賭得什麼賭不得。我白某賭罷了胳膊,還要賭脖頸上這顆人頭哩。

喬邁搖頭笑道:我喬某不與你賭這些,隻賭一萬大洋。你若贏了,我便與你;你若輸了,便到我手下做事,如何?

白世光一愣,就笑:如此說,我贏輸都是有飯吃了。

李義一旁冷眼看白世光:喬爺這是可憐這個潑皮了。

白世光惡笑:我與喬爺做注,關你屁事!

喬邁笑了:如此,你我就賭上一回。一招手,牌工就將牌嘩嘩地洗了。

二人就坐在桌前翻牌。一局賭下來,白世光竟又是輸了。喬邁笑道:天意如此,白爺就委屈了。就哈哈笑著站起身,揚長出門去了。

白世光笑罵道:今日手氣果然不濟。就隨喬邁去了。

到了喬邁府上,白世光就問:不知喬爺要我在府上做何差遣?

喬邁歎道:我知你也是一個熱血漢子,隻為一個窮字所擾,不得已壞了市井中的名聲。我喬某素敬英雄好漢,今日就給你兩個去處。

白世光笑道:還請喬爺明示。

喬邁正色道:其一,我給你幾十兩銀子,你去街中做一個小本生意,養家活命,莫要再到街上撒野使刁。其二,你就在我府上聽用,每月支你二十兩銀子。

白世光撓撓頭皮,笑道:我雖識得幾個字,心卻粗糙得很,做買賣定要賠了,到時便不好再來尋喬爺告濟。還是就在喬爺府上聽用吧。白某一身的力氣,牛馬還是做得的。

喬邁點頭一笑,就喊來下人,帶白世光去換件衣服。

白世光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住,轉身問道:我仍是一頭霧水,不知喬爺為何接濟白某?

喬邁笑道:我觀你麵色不俗,才肯幫襯。好男兒總要有個正經著落。再則你並非出身寒微,日後總要做些光宗耀祖的營生才是。

白世光臉就一紅,低頭歎道:多謝喬爺一番好意。世光一定盡心做事。就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