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3)

梅孜君忽地紅了眼,雙手緊緊握住施圖南的手,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顧遠替她擦淚道:“怎麼了?不是說好見著囡囡不哭的。”

梅孜君忍住淚,強作鎮定道:“我舍不得。”

施圖南好像明白了她為什麼哭。梅孜君以前是從不哭的。顧遂安看見媽媽哭,伸著手要抱抱。梅孜君察覺自己太失態,抱過孩子道:“遂安,姐姐有心上人了。”

李邽山悄悄握住施圖南的手,喝了口茶。顧遠笑道:“你媽呀,這兩年都成淚包了。昨天大半夜坐在那哭,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想圖南了。我正要約你呢,你就過來了。”

施圖南笑了笑,說道:“後天就要靠岸了,我想著一塊吃個飯。”

“你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都沒準備禮物。”顧遠意有所指地笑道。

說到禮物,梅孜君從隨手包裏取出一塊懷表,遞給李邽山道:“舊了點,但這是他外公的愛惜之物。”

施圖南怔了下,顧遠也愣了下。梅孜君解釋道:“我怕房間不安全,貴重物都隨身帶著呢。”

“我就說,你怎麼會有未卜先知的本領,知道囡囡要帶心上人來。”顧遠打趣她。

“這懷表是外公很心愛的。”施圖南朝他道。

李邽山摸著懷表道:“我會愛惜的。”

“她外公有一段神智不清,但他手裏老是攥著懷表,說是要留給囡囡的丈夫。他經常沒事就翻舊報紙,每一張上都有囡囡的消息。有些版麵還沒有遂安的小手大,他都要戴著眼鏡,一字一字地讀出來。”梅孜君道:“我父親很為囡囡感到驕傲,逢人就誇他有一位很優秀的外孫女。”

這頓飯吃的有點沉重。施圖南不喜歡沉重,也不喜歡回憶往事,尤其關於外公。她沒想要約吃飯,隻是李邽山在她耳邊念叨叨,說長輩就在船上,哪有不拜訪的道理。她一開始沒說有李邽山,是不知該怎麼介紹。

顧遠也察覺氣氛有點重,一麵悄悄握住梅孜君的手,一麵問:“囡囡該過二十六歲了吧?”

“冬上就該過了。”梅孜君道。

“那今年一起在島上過。讓小囡囡給姐姐唱生日歌,——對了,邽山屬什麼的?”

“羊——”

“狗。”

李邽山與施圖南齊聲道。

“我屬羊。”李邽山理了理白西服道。

“羊?那今年該有三十了。”顧遠笑道:“比囡囡大五歲。”

施圖南看他,李邽山摸摸鼻子。

吃了飯,又聊了會,梅孜君夫婦離開。到了房間,顧遠頑笑道:“看到他們,我就想起咱們剛談戀愛那會了。”

梅孜君心事重重道:“阿遠,我預感很不好。”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梅孜君搖搖頭,撇過一邊不提,問他:“你覺得邽山怎麼樣?”

“人品不好說,隻是吃了一頓飯而已。”顧遠斟酌道:“他眼裏有囡囡。是誠心待囡囡的。”

“人粗了點,配不上囡囡。”梅孜君道。

“我看你給他懷表……”

“囡囡喜歡他。”梅孜君道:“她是我梅孜君的女兒,我相信她的眼光。”

“你也看出來了?”顧遠笑她:“這麼自信?”

“要是不喜歡,我女兒能帶來給我看?”梅孜君欣慰道:“我沒想過她會帶心上人給我看。”

“以我對她的了解,除非婚後。否則她不會帶給我看。不過她也大了,我也慢慢看不懂了。”

顧遠給孩子蓋好被子,揉著胳膊道:“遂安要控製食欲了,該變成小胖墩了。”

“礙什麼?女孩要胖胖的才可愛。”梅孜君摘著耳墜子道:“圖南就是太瘦了,身上一點肉都沒。”

顧遠從身後抱住她,吻了下她側臉道:“是啊,女孩子要有肉才好。”

梅孜君笑著推開他。

顧遠解著衣服道:“下午聽何公子說,施家那個孩子挺遭罪的,器官都衰竭了。”

“阿遠,你相信因果麼?”

“當然。物有本末,事有始終。”

“這就是他的果。他得受著。”梅孜君道。

“什麼果?”顧遠聽得不明不白,轉身去了衛生間。

梅孜君沒再應聲,照著鏡子,一點點卸臉上的妝。蘇醫生問她怎麼辦?能怎麼辦?要麼一點點的痛苦的熬,至多明天就死了。要麼她配一種藥,可以讓他立刻結束生命。蘇醫生不認可後者,他說尊重病人的意願。

她做過兩年的戰地醫生,見過各種痛苦的,殘忍的,非人道的死法。

麻木了。

*

餐廳人散後,施圖南給他彈了首曲子。這是曾答應他的。李邽山坐在她旁邊,要她教自己彈琴。施圖南握住他的手,手把手的教。李邽山學的心猿意馬,身子貼著她道:“你媽好像很中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