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月滿西樓,沉浸在脂粉濃鬱的溫柔鄉裏,一聲尖叫卻打破了所有夢中的旖旎,又有人死了。
薛清驍臉色難看地站在房門口,暗香跟在他的後麵看了一眼,直接就暈了過去。
昨天夜裏,他可是宿在月滿西樓的,有人竟然無視他這個大理寺卿,敢連夜殺人!
白蘇陌和溫顏匆匆趕來。
溫顏已經回家換過了衣服,隻臉色依舊蒼白,藥傷的是身,何況這時候的河水冰冷刺骨?隻不過清醒過來的溫顏還要謝過白蘇陌。
看白蘇陌黑沉著一張臉,溫顏莫名地心虛。
隻是溫顏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回家換個衣服,再次回到月滿西樓,就看到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被掛在了牆上。
是的,是掛!
金翹穿了一件特別喜慶的大紅裙裝,裙子不知道是被人撕扯的還是本來就那般,裙擺向兩側大大地展開,露出兩條雪白的大腿來,就好像一朵鮮豔奪目的花朵綻放出雪白的花蕊。
金翹是被吊在牆壁上的,吊她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她自己的舌頭。她的舌頭從鮮紅的嘴唇裏被抻出老長來,巨大的墜力在舌頭表麵抻出一個個紫黑紫黑的凸起,就像一張蛤蟆皮。舌頭上打了五枚鋼釘,鋼釘穿過舌頭牢牢地釘在了牆上,將她鮮紅的身子吊了上去,她的嘴巴被迫長得很大,眼睛都向外凸著,麵龐扭曲的很厲害,想來她被吊上去的時候即便痛苦卻也發不出很大的聲音來。
樓裏沒有恩客過夜的姑娘都被驚擾了過來,一個個驚恐地圍在門廊裏,害怕,卻又不想離開。
十三娘聞訊看過來,隻聽是金翹,就呼天搶地,她月滿西樓的頭牌,一夜之間就去了兩個!
溫顏小心地踏入門檻,見屋中擺設舒適奢靡,這青樓女子金翹本就比很多人家的小姐過得舒適。
桌幾上的青玉瓷瓶砸碎在地上,一隻還算新鮮的梅枝掉落毯子上,花瓣早已零散。但溫顏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梅香。
血腥味已經淡了,梅香猶在,總不會是因為這小小的梅花吧?
紅纓遇害後,暗香曾撞到過一個年輕公子,滿腹冷冽梅香,莫非紅纓和金翹早就認識?
金翹舌頭上的五枚鋼釘聚在一起,豈不是一個梅花的形狀嗎?
這殺人者,極愛梅?
樓裏的姑娘小聲地嘀咕:“這金翹姑娘歌喉最好,舌頭最毒,竟然……竟然變成這樣……”
又有人小聲說:“不都說金翹是長舌婦嗎,這樣,卻真的成了長舌婦了……”
“哎呦,這真是個技術活,這人是怎麼掛住的!”睡眼惺忪的雲雀也是得了信匆匆趕過來,擠進人群一看屍體,從一個成功仵作的角度,她立馬提出了自己不一樣的觀點。
一個人的舌頭再有力量,也應該掛不住屍體才對!
“不甘先看一下現場,雲雀待會起屍。”白蘇陌吩咐道,自己也邁步進入了金翹的房間。
雲雀點頭答應。
溫顏已經走到了窗邊。
窗扇是掩上的,仿佛凶手根本不屑於掩蓋自己的蹤跡一般。推開窗子,窗外也是一棟精致的小樓,兩棟小樓之間,鬱鬱蔥蔥地長滿了竹子。即便天寒,這片竹子也青碧惹眼,在竹林的後側,就是月滿西樓的院牆。
月滿西樓的幾大花魁,都是分別住在自己的花樓上的。金翹的花樓這邊是暗香,那邊,就是紅纓。
薛清驍在此時開口:“對麵是暗香的繡樓,昨天夜裏我在那邊。”
溫顏了然,看來這大理寺卿大人,不僅他們自己人對他不抱什麼希望,就是凶手,也沒將他放在眼裏,竟然公然走了相隔不遠的窗口。
所以薛清驍的臉才這麼黑吧。
溫顏剛想跳入竹林裏,白蘇陌已經攔了她一下:“我來!”
“大人?”溫顏杏眼微瞪,白蘇陌已經飄然躍出窗外。
青碧綠竹中,白蘇陌一襲白衣特別顯眼,風吹袍袖,飄飄欲仙。
“大人!”溫顏不過停留了一瞬,就向下跳去,白蘇陌抬頭,見那人眸色清亮,滿目蒼翠,本攏在袖中的手突然揚起——半空中的溫顏一驚,卻氣力用老,她伸手想要攀附住旁邊的綠竹,白蘇陌已飛身而起將她攬在懷裏,淡淡的茶香充盈口鼻,溫顏的臉倏地紅了。
昨天夜裏,自己就是貪戀這樣的味道吧?
兩人繞竹旋轉,衣袂翩翩,讓探頭探腦的雲雀正看了個清楚。
雲雀心裏咯噔一下子,登時生了危機感,少卿大人和小溫……
腳踏實地的時候,溫顏還有點怔楞,白蘇陌卻極快地收回手道:“小心!”
順著白蘇陌的眼神看過去,原來在竹林間,被殘雪浸泡有些泥濘的地麵上,有半個不太明顯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