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忙收斂心神,蹲了下來,看那腳印是前半個腳掌,腳尖處凹陷更深,麵向窗戶,好像是有人在這裏等待時機進入屋中一般。
腳印裏有一朵小小的梅花,花瓣完整,顏色血一樣鮮紅,跟屋中梅花好似來自一枝。
“這鞋印……”溫顏詫異地看向白蘇陌,白蘇陌挑眉一笑:“若紅纓、金翹都是同一人所殺,被殺之前又不見掙紮,應是相識之人。”
“有因才有果……”溫顏盯著那半個鞋印,心頭波瀾迭起。
王元豐、郭姨娘、開元寺、月滿西樓……
看似不應該在一起的東西,卻有著不同尋常的聯係。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救命,救命啊——”
樓上突然傳出一聲尖叫來。
溫顏和白蘇陌對視的一刹那,已經達成默契,溫顏原路返回,白蘇陌繼續勘察竹林以及竹林後的院牆。
原來是暗香蘇醒過來,好像做了噩夢一般,雙目驚恐地打量著四周,似乎有人威脅她一般。
月滿四樓三大花魁,歌、舞、貌三絕,如今隻剩下暗香一個。
十三娘也顧不得嚎哭了,忙撲到薛清驍麵前道:“薛大人,我可就隻有這麼一個好女兒了,萬望大人護住我的女兒啊!”
三棵搖錢樹如果都毀了,十三娘可以想到,今天的花紅柳綠樓就是明天的月滿西樓。
“大人,大人!”暗香緊緊地抱著薛清驍,如同抱著漂浮的稻草,薛清驍竟然被勒得有點翻白眼。
“咳咳——你——”薛清驍掙紮……竟然沒掙動!
“咳咳——”薛清驍看向下屬雲雀。
雲雀卻隻顧著欣賞牆上的屍體,一邊嘖嘖稱奇道:“昨兒那屍體聽說就儀態端方,如今更是有種變態的美感,這凶手說不定是個丹青妙手!”
“咳咳——”薛清驍翻著白眼看向溫顏。
突然覺得好丟人!
溫顏怕這位卿大人不僅幫不上忙,卻被青樓女子勒得暈過去反而還要顧他,就伸手粗魯地將暗香的胳膊扯開推倒一邊。
“大人——”暗香如今滿心恐懼,哪裏還肯,又要向上撲,被溫顏再次毫不憐香惜玉地推倒在地:“暗香姑娘為何如此恐懼?莫非,心裏有鬼?”
暗香神情一變,強忍著撲到薛清驍身上的衝動,低眉垂眼道:“我與紅纓、金翹相處多年,乍然間兩人都……都死的這麼慘,我……奴家害怕……也就隻能依靠薛大人了!”
暗香撒嬌的時候喜歡稱自己為“奴奴”,如今卻是顧不得了。
“那暗香姑娘又是從何處得知有人會來殺你?”溫顏繞著暗香轉,擋在了她和薛清驍之間。“暗香姑娘最好還是老實交代,不然真的有可能會成為殺手的下一個目標。”
“我……我就是害怕……”暗香瑟瑟發抖。
“薛大人是我大理寺卿,明日就是開衙的日子,恐怕無法與你相伴溫柔鄉了,再說……”溫顏瞥了薛清驍一眼,後麵的半句話咽了下去。
再說就算把薛清驍留在這裏有用嗎?很可能你被殺了,他還呼呼的大睡,夢裏旖旎呢,隻不過薛清驍總是大理寺卿,要給他留點麵子。
薛清驍這才想起,明日是要上朝了,就連白蘇陌也是要站在朝堂上的,他老子肯定是要對他耳提麵命,白家怕也是有囑咐。
“咳咳,小溫,既然本大人和白大人都有要務在身,你就在這保護暗香姑娘吧。這月滿西樓已無妙語,若再沒有了暗香姑娘的舞姿,這日子未免太過乏味!”
“是!”溫顏應著,依舊目光灼灼地盯著暗香,暗香不敢與她對視,就好像自己心裏盤算的東西都被她看了個究竟一般。
“不甘——”白蘇陌此時從外越過眾人而來,他是繞了一圈過來的。
無視他人的眼光,白蘇陌徑直來到溫顏麵前,附耳低語幾句,溫顏微微點頭,眼光卻瞥向暗香。
暗香被她看得心裏七上八下地跳個不停。
難道……
不可能,不可能!
白蘇陌吩咐大理寺眾人在城中搜查香料鋪子及梅園,重點是梅香香料和重瓣朱梅。
時人多愛扶疏之態的單瓣紅梅,重瓣朱梅應沒有多少。
看著薛清驍和白蘇陌聯袂而去,暗香也知道攔不住,她和十三娘交換了一個眼色,就緊緊地跟在了溫顏的身邊。
命若沒了,什麼紅顏,也不過是枯骨。
那邊雲雀也終於研究明白了,原來這屍體心口也被釘在牆上的,怪不得舌頭上能開出梅花來。
果真正常的人的想法是大體相同的,變態卻各有各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