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我打賭,我絕對沒有幻聽——在追夢的聲音中,我分明聽見了他從不曾表現出的溫柔。
莫無邪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直到今天,我才從他的口中知道他的身世。
莫無邪的爸爸也是一個通靈者。不過他與莫無邪不同,他不僅能入地下幽界,並且自身就擁有打開靈門的能力,而不是像莫無邪一樣需要借助追夢的力量。但是,雖然身賦異能,然而莫無邪的爸爸卻不能算是一個運氣好的人。二十八歲,年紀輕輕就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失去了生命。而那時,他結婚還不滿一年——莫無邪因此成為了遺腹子。
莫無邪的媽媽帶大了莫無邪,直到三年前才因為生病去世。之後,莫無邪開始一個人經營這家店子,並且看守著這一扇他無法打開的靈門,直到不久,遇到了追夢。
其實,這段故事也不算非常坎坷,不過讓我很驚訝的是,為什麼三年了,莫無邪去幽界卻從來不去看望他的媽媽。
“是她不希望我看到她,”莫無邪嘟起了嘴,帶有一點賭氣的成分說道,“在那裏,有什麼事情是他們靈所不知曉的?!可是,即使我下去了,她也從來沒有過來找過我。那裏是她的地頭哎!理當她來找我才對,我要如何去找她?”
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好理由。我頭痛地一拍腦袋,開始了解到也許莫無邪母子的性格極其相似,相似到沒有一個人會主動先去找對方。不過,這次的事件倒是一個機遇,讓莫無邪下了決心先低頭。
看著莫無邪一副認命了的表情,我不禁在心裏咧嘴偷笑,開始期待莫無邪的母子相逢將會有一副怎樣的表情,我撇過臉去,不讓莫無邪看到我不自覺咧到耳邊的嘴角。而這時,我無意之中瞄到了追夢。他依然平靜地喝著茶,然而,我發誓,他的唇角是微微上揚的——不是那樣嘲笑或諷刺時勾勒出的弧度,而是很平和、很溫柔的淡淡笑意。
“如何找起呢?”行走在幽界的通路上,我一直在問莫無邪這一個問題。而他,則露出了極其不情願、甚至帶有些憤恨的表情:
“找離閑問。”
聽到莫無邪的答案,我在心中暗暗好笑,這個別扭的家夥,忍了三年不去找他老媽。雖然表麵上倔強,可骨子裏可是想念得很,要不然,怎麼會寧可拜托他最討厭的離閑呢——其實問別人也遲早可以問出來,隻是,問離閑那個幽界萬事通最快啊。為了這幾小時的差距,他寧可去找自己最痛恨的人……
嗬嗬,原來,莫無邪也是個口硬心軟的家夥啊。
我在心中暗笑,並且毫無形象可言地將嘴巴咧成大大的弧度。其實,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更想雙手叉腰、昂首挺胸、仰天大笑三聲——
是的,我擺明了就是下來看戲的。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我們的到來一樣,離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溫和地衝我們點了點頭,笑容溫文儒雅。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然而這句話似乎對莫無邪並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隻見他臭著一張臉,以一副“看到你就討厭”的表情瞪著離閑。好容易,才開口問出話來,可是語氣中夾雜著濃重的火藥味:“幫我查一個人。”
離閑隻是看著他笑,眸子裏充滿淡淡的溫和,卻並沒有應允。
“我知道,我答應你的條件,”莫無邪咬著牙才說出這些話來,握緊的拳頭似乎隨時都可能向對方掄過去,“你叫我做什麼幼稚動作都可以,隻要你幫我查一個人。”
“找誰?”離閑淡淡地開了口,可是眼睛中卻始終帶著溫柔的笑意。而那笑容,隻針對莫無邪一個人。
這一答應就入了狼爪啦!我在心中不負責任地評論道。可憐的莫無邪啊,為了他的娘,他竟然犧牲到聽從這個變態的話。要是追夢在這裏,不知道會不會為此而動怒哪。
我在心中描繪出一個三角的圖案,一邊偷笑著,一邊想象著追夢與離閑“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場景。而這時,莫無邪則忍著怒火開了口:“江憐螢。”
“啊?!乖兒子,你喊我啊?”伴隨著一個女子的聲音,一名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從內堂走了出來。掃視了一眼現場不平常的氣氛,她坐在了離閑的旁邊,而離閑則微笑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頭。
咦?這不是離閑她老媽嗎?她出來湊什麼熱鬧?正當我如此疑惑之時,隻見莫無邪顫抖著舉起手來,衝著那名婦人與離閑指去,“你……你你……你們……”莫無邪的聲音劇烈地顫動著,像是因為憤怒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不容易,他猛地一咬牙,讓自己的神誌稍微清醒一點,隨即大吼出來:“放開你的髒手!你對我媽做什麼?”
媽?這女人是莫無邪的媽?那離閑和她又是什麼關係?我驚異地望著這一幕突然變得詭異無比的戲。
莫無邪衝上去使勁拍開離閑的手,隨即衝到一臉驚詫的婦人麵前,眼裏的怒火幾乎可以用來燒烤,他近似於咆哮地吼起來:“你在這兒幹什麼?該死的!你怎麼跟他在一起!你……你你……咳咳……”一時喘不過氣來,莫無邪雙手摸著脖子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猛咳兩聲後又繼續吼叫起來,“我知道我那個死鬼老爹走太早讓你寂寞,我也不反對你來一段第二春,但是……他……他……”莫無邪一手狠狠地指向離閑,“他的年紀小得可以做你的兒子了!你竟然跟他在一起!你……你……你搞什麼飛機啊!”
“可是,我不跟他跟誰啊?”莫無邪的娘滿不在乎地拍開兒子指著她的手,隨後淡淡地說道,似乎理所當然,並不將莫無邪的意見放在眼中。而此時,離閑則微笑著重新執住江憐螢的手。
等等!既然這江憐螢是莫無邪的娘,而她又跟離閑在一起……我記得莫無邪他爹死得很早是吧……那麼……那麼……該不會……
我被自己的想象力嚇呆了。隻得愣愣地拍了拍莫無邪的肩膀,想將這個推論告訴他。
“幹什麼?”莫無邪沒好氣地瞪我一眼,隨即又將冒火的眼瞪向微笑著的江憐螢和離閑。當看見自己老媽的手再次被一個年輕男人捉著,莫無邪又要衝向前去——
“別!”我一把拉住他,然而莫無邪死勁掙紮,想要衝上前去,痛揍那個拉著他老媽的離閑,“那個……你爸是不是二十七八就死了?那……你媽是不是活到了五十多?”
“……”漸漸地,掙紮緩和下來,最終停止。
良久,莫無邪突然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離閑,“你……你……啊——”
一聲尖叫響徹雲霄,在安寧的幽界顯得格外嘹亮。回音一直在天空中回繞,回繞——
不理會已經成為化石的兒子礙眼地站在房中,江憐螢轉而對離閑一笑,看著在外貌上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丈夫,她突然提議道:“幹脆你做我的兒子吧,當這傻小子的哥哥也不錯啊。”
她的說辭換來了離閑的僵硬。瞬間,離閑成為這屋中的第二具人形雕塑。不過,畢竟薑還是老的辣,不用多久,離閑從震驚中恢複了神誌。他握緊了江憐螢的手,紫色的眸子凝視著對方,緩緩地吐出兩個字:“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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