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取過一張油紙,李允挑了挑桌上的燈芯,繼續折疊。明天一天還要去城門當值,隻能趁今晚的空兒“挑燈夜戰”了。
正埋頭用功,外麵院子裏卻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李允自小練武,耳力甚佳,依稀聽到七叔李甚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郎中怎麼說?”而後一個家仆答道:“回七爺,郎中說了,辛這次發燒不是病,鮫人變身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症狀。”
“辛果真要變成女人了?”李甚顯然大喜,再度追問了一句。
那家仆自然知道李甚的心思,連忙笑道:“恭喜七爺,可以正式把辛收房了。”
“爺的事,用得著你多嘴?”李甚笑著罵了一句,顯然心情大好,“我這就去看看她。”
“七爺,都說鮫人變身的時候不吉利,您還是多等幾天再去吧。”那家仆勸了這句,李甚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
正說話間,有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焦急道:“七爺,辛高燒不退,郎中卻又撒手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卻是徐澗城的聲音。
李甚哼了一聲,冷冷道:“辛是我的奴隸,她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相幹?”
“李甚,鮫人的命也是命,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缺德的話來?”徐澗城顯然動了怒氣,竟然開口直呼出李甚的名字來。
“徐澗城,七爺好歹也是你吃白食的主人家,你怎麼能對他大呼小叫?”那家仆看不過,插口道,“告訴你,辛正在變身,很快就要做七爺的侍妾了,你趁早斷了和她的來往,免得被趕出門去丟光臉麵!”
“什麼?”徐澗城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一驚,忽然鼓起勇氣朝李甚懇求道,“七爺,我和辛一直兩相情悅,此番她若是變了身,還望七爺準她嫁我為妻,她贖身的錢我一定想辦法償還。”
李甚一聽,心頭火起,冷笑道:“還?你拿什麼還?一條在人家門口吃白食的狗,還妄想花錢娶妻,真是笑話!”
“士可殺不可辱,士可殺不可辱……”徐澗城本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此番低下聲氣求人已是極限,再一聽李甚的言語,不由氣得聲音都顫抖起來,就連坐在屋內的李允,都明顯覺察不好,趕緊放下手中疊了一半的紙船,開了門便衝出去,正見徐澗城拔了腰側的佩劍,朝著李甚直刺了過去。
李甚再不濟,也是行武世家出身,對徐澗城花架子一般的攻擊根本不放在眼裏。他側身避開劍鋒,伸手便抓住了徐澗城的右手腕,輕輕一擰,徐澗城手中的佩劍便落在地上。李甚此刻心中也氣惱無比,當下手中暗暗使力,便想擰斷徐澗城的腕骨,好讓這個不知好歹的中州流浪漢知道自己的身份。
“七叔不可!”李允看出了李甚的用意,趕緊衝上來阻止住李甚的舉動,勸道:“七叔,他也是對辛一片真心,你就饒了他吧。”
李甚見是李允,不情不願地甩開徐澗城,冷笑道:“既然你保鏢的又來了,爺今天就放過你。不過限你明天這個時候之前滾出李府,別讓我再見到你!”說著,帶著家仆廖三走遠了。
“徐先生,你別見怪,我七叔也是因為心中太喜歡辛,才……”李允望著慘白著臉怔怔而立的徐澗城,尷尬地安慰道。
“允少爺,你不用說了,我這就離開你們李家便是。”徐澗城甩了一下衣袖,轉頭就走。
“徐先生……”李允知道徐澗城孤身從中州避禍到雲荒,在越京城內根本無處可去,連忙攔住他道,“夜這麼深了,先生不妨再多呆一日,等我明天當值回來,為先生想想辦法。”
徐澗城抬眼看了看李允,隻看到這個善良的少年眼中漫溢的真摯,不由歎了口氣,點頭致謝:“徐某無能,讓允少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