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曄臨(四)(1 / 2)

“唉,我何嚐不想讓他們所有人都能自由轉生,可是那時的情形,若是讓他們逃出皇天的封印,勢必會結聚成無惡不作的妖魔鳥靈。我寧可他們在湖中慢慢消解怨氣,也不願我冰清玉潔的門人們墮入妖魔道中,永世沉淪。”曄臨皇子看清越點頭讚同,苦笑了一下,“至於放湛如逃生,那是我的私心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她和我們受一樣的苦。”

“那湛如逃脫之後,沒能聯係到你嗎?”清越追問道。

“我的靈魂那時完全被封印在戒指的方寸之間,對於外界一概無法知曉。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湛如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三百年間一直未曾離開。那時我想她應該是恨我的,恨我的自私害死了滿門無辜,所以才這麼多年都不肯營救我……”曄臨皇子說到這裏,驀地直視著清越,聲音裏有難捺的激動,“可是現在你來了,你帶來了她的氣息,讓我知道她並沒有拋棄我,讓我更堅定了逃出桎梏的決心!好姑娘,你告訴我湛如後來怎樣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根據各種傳言,我猜想是這樣的:”清越思忖了一會,將前後各種漫無頭緒的線索整理在一起,慢慢道:“湛如雖然勉強逃出了湖水,卻受了重創,隻能憑借宮中一棵心硯樹維持生命,一晃便是三百年。四十多年前,我祖父進宮朝覲,無意中發現了心硯樹的秘密,便將那棵樹運回了蒼梧,種在宏山別業裏。湛如精通占卜之術,又一心想將你救出,就讓我祖父和父親謀劃奪取帝位,攻占越京。可惜我們還在越京時便事情泄露,祖父身死,我被困宮中,隻有父親逃出去組織了軍隊與朝廷作戰。這麼說來,隻要我父親奪得了帝位,你就可以自由了。”

見清越說得樂觀,曄臨皇子搖了搖頭:“蒼梧王一係乃是我二哥昀胤的後人,二哥那時尚不能佩戴皇天戒指,他的後人很有可能也不是空桑帝王的人選。我擔心,就算你父親奪得了帝位,為了樹立他帝王之血繼承人的正統形象,他依然會霸占那枚假皇天,繼續利用我的靈力來欺騙世人。”

“那該怎麼辦呢?”清越真心同情曄臨皇子的遭遇,不由著急地道。

“我想請你幫我兩個忙。”曄臨皇子忽然躬起身子,朝清越行了一個大禮。

清越嚇了一跳,趕緊跳了起來閃到一邊,口中道:“一來你是我的長輩,二來我是真的想要幫你脫離苦海,能幫的忙我自然會幫。”

“好姑娘,現在隻有你是毫無所圖地來幫助我們,我代表五百名沉冤湖中的門人多謝你了。”曄臨皇子不肯起身,清越也無法碰觸他虛無的身體,隻得任他跪著說下去,“第一件,你說服現在的皇帝不要服食太素的藥物,隻有他頻頻來到神殿求助飛橋,我的靈魂才有可能更快地逃逸出來;第二件,等待靈魂逃逸時間實在太過漫長,如果你能將皇帝手上的假皇天戒指盜來給我,我就能瞬間恢複靈力,率領門人的怨魂轉世,獲得新的生命。一旦失去了假皇天,天祈朝的根基便不複存在,你父親也更容易攻破越京救你出去。這樣於你於我,都是好事。”

“好,我試試看。”清越點了點頭,“可是皇上的病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真的隻是飛橋在搗鬼嗎?”

“你知道為什麼從我七哥曜初帝開始,天祈的都城就長設在了越京?”曄臨皇子冷笑道,“因為若不服食天心蘄,他們就無法用靈力給我的魂體施加痛苦,馭使我聽從他們的指令。而天心蘄那種毒物,隻有在越京這樣的潮濕環境下才能生長。”

“天心蘄,究竟是什麼東西?”清越想起夢中少年食了天心蘄後中毒的慘狀,不由有些寒意。

“傳說遠古時破壞神曾被空桑人圍攻,他的血滴在水中,就長出了天心蘄。這種植物的果實中含著魔血,能讓人的靈力很快得到提高,因此一些修煉邪術之人也尋來服食,用以速成法術。”曄臨皇子說到這裏,忽然嘲諷地一笑,“然而他們自身也為這毒物所傷,從曜初帝開始,曆屆天祈的帝王個個體弱多病,性情乖戾,永遠生活在疑懼和痛苦之中。父親機關算盡想要天祈的統治千秋萬代,然而他卻不知後世的帝王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這宮裏的天心蘄種在哪裏?”清越恍惚地問了一句。

“就在這座神殿的後麵,你從那裏可以繞出去。”曄臨皇子抬起透明的手臂,向著燈花閃爍之處指了指,“你去看看吧,看了之後你就會明白,靠這樣維係起來的王朝,真不如讓它滅亡的好!”

“我過去看看。”清越點了點頭,朝曄臨皇子告辭道,“你放心,我會幫你的。”然後她順著曄臨皇子所指的方向,繞過神殿中供奉的創造神和破壞神的塑像,打開了神殿最後方的大門。

在黑暗的地方呆得太久,當外麵的萬丈陽光一下子湧入時,清越慌忙抬起袖子遮住了眼睛。等好不容易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她這才看清殿外是一片廣闊的湖泊——長滿了綠葉植物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