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入窗裏,羅帳起飄揚。仰頭看明月,寄情千裏光。
“玄帥,蒼梧軍大攻在即,宜早做準備!”議事廳上,老將劉平出列奏報。
忻州宣撫使玄谘胸有成竹地一笑,看了看坐在側手的慶陽侯兆晉,穩穩地道:“劉老將軍不用擔心,此番慶陽侯和巡檢謙易大人、郭大人等由神木郡、望海郡馳援,會合我忻州兵馬,就是要和蒼梧軍決一雌雄!三日後由慶陽侯總領,兵發白石浦。”
“聽從侯爺節製!”眾將齊聲唱喏。
“好說好說!”兆晉笑著站起來,對玄谘道:“玄帥,依古製,大軍出征應斬一人來祭旗,可佑成功。”
“哦?”玄谘有些意外,卻不好駁了兆晉的麵子,陪笑道:“侯爺此言有理,卻不知要斬的是誰?”
“大逆不道的妖人!”兆晉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劉平和李允的臉,“就是那個裝瘋的參軍齊緯!”
玄谘會意地笑了笑,知道這不過是兆晉公報私仇罷了。但他混跡官場,城府頗深,當下不動聲色地問道:“卻不知這齊參軍如何大逆不道了?”
“這個自然是要向諸位說明的。”兆晉頗具威嚴地看著堂下侍立諸將,冷笑道:“齊緯說朝廷屢屢敗給蒼梧叛軍,乃是因為皇上無辜斬殺彥照之父嗣澄,才引起百姓和軍隊對彥照的同情——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語,還當不起死罪麼?”
“果然是他說的?”玄谘一家正是率先告發嗣澄彥照謀反的功臣,此刻這件事被兆晉說出來,不由有些尷尬,不再多言。
“大人明察!”李允等了許久,見諸人漠然不語,無奈出列道:“那齊緯不過是個瘋癲之人,說話有口無心,還望大人饒了他的性命。”
玄谘尚未開口,兆晉已凜然道:“李校尉此言差矣,悖謬之語多出於裝瘋賣傻之人,難道就不能殺一儆百?莫非李校尉是認同齊緯所言,認為皇上有虧於彥照,才逼得彥照謀反的嗎?”
“末將不敢!”李允心中一驚,知道兆晉的話暗藏禍心,實際上已堵死了諸人之口。
“那斬齊緯祭旗之事,諸位還有什麼異議?”兆晉故意問道。
“我等皆無異議!”眾將事不關己,躬身行禮,隻有劉平和李允還僵硬地站著,分外紮眼。
“劉老將軍,你有什麼意見?”兆晉的語氣,綿裏藏針。
“末將沒有意見!”劉平一凜,趕緊彎下腰去。
“那小李將軍呢?”
李允略略垂首站在堂上,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在他的沉默中凝滯得窒息起來。他垂首盯著前方帥台的案腳,鼓起勇氣道:“人命關天,還望眾位大人三思。”
“你大膽!”兆晉勃然變色,正想一掌拍在桌子上,右手卻被玄谘暗暗扯住。不待兆晉再言,玄谘哈哈一笑:“大家各抒己見,沒什麼關係。既然祭旗之事已議定,下麵敢問哪位將軍願為先鋒?”
“末將願往!”劉平搶先道。
“可是齊緯……”李允見事情就這樣過去,不甘心地喚了一句。
“李允!”玄谘好不容易打了圓場,生怕李允再說出什麼讓兆晉翻臉,當即喝了一聲,“現在是在討論先鋒一事!”
“劉老將軍年事已高,還是由末將去吧。”李允見玄谘不住給自己使眼色,隻好照例請纓,又有心加上一句,“有慶陽侯領軍,自然能攻無不克。”他不欲得罪兆晉,這後半句話分明已有轉圜之意。果然兆晉聽了此言,臉上惱怒之色稍霽,倒隱隱地現出得意來。
“李允,你是瞧不起我麼?”劉平勃然怒道,“老夫雖不比小李將軍神威,也猶堪一戰!”
李允不解地望了一眼劉平,卻分明看到他眼中企盼之色,隻好不再出聲,然而心底的疑雲卻漸漸濃重起來。
宣撫使衙門後宅花廳裏,李允焦急地往門外小院裏望了望,天色已經微微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到了。自從昨夜他登門求見,已經在這小花廳裏枯坐了一宿,玄谘一直推說有事,不曾接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