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夜晚,月光猶如碎銀似的灑落在地上,明晃晃的,好一幅美景。解縉正聚精會神地在院子裏畫竹子。他畫著畫著,隱隱約約聽到從縣牢中傳來十分悲傷的哭聲。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家家團圓歡喜,何來如此傷心之人?他停住筆,把衙役叫來細問。原來是解縉下午出去私訪,前腳剛走,大豐鹽號後腳就把此人押來,說此人販賣私鹽。一般犯人送來,解縉不在家是不收的,但衙門的陳典史和大豐鹽號的藤老板交往密切,開後門收下了這個人。
接著,解縉又仔細地審訊了這個犯人。得知此人叫張三,這幾年連遭劫難,父親去世不久,家又遭大火,使本來就窮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半個月前,相依為命的老母又病倒床上。為了抓藥救母,張三迫不得已販了點私鹽,沿村叫賣。不巧,被大豐鹽號的藤老板知道了,硬說張三搶了他的飯碗,把張三吊起來毒打一頓不算,還送了官,並準備押解到萊州府治罪。張三在監獄裏想到老母親還等他抓藥回家,便傷心地痛哭起來。
解縉聽了張三的訴說,眉頭皺得老高,倒背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踱步,本想將張三放了,可是又想:皇上有旨,販賣私鹽是違法的,如若就這樣打發他回去,萬一藤老板他們告到上麵,查起來就不好辦了;如果懲處吧,就販了這麼一點點鹽,而且是為了抓藥救母,豈不有點冤屈!不如先給他一點銀子,派個貼身的老衙役跟張三連夜回去看一下老母親,再速回來聽候處理。
張三和老衙役走了以後,解縉仔細一琢磨,陳典史收下案子居然也不稟告,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解縉是個聰明人,經這麼一審一問一琢磨,那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心中有數了。
第二天,解縉就把陳典史和藤老板叫來,假裝同他們商量如何發落私鹽販子張三的事。藤老板訴苦道:“大人,這幾年販私鹽的刁民越來越多,若不嚴加處置,我們賣官鹽的就要關門喝西北風了。所以這個張三嘛,一定要送萊州府問罪,不然刹不住這股歪風!”解縉哈哈笑道:“藤老板,我看你的算盤打錯了。你不說販私鹽的多嗎?那就是將他們都送萊州府,也不見得治本。我倒想了個主意,不用送萊州府,叫他在你大豐鹽號門口掛牌示眾三天,這一示眾比押解萊州府要厲害,今後,誰還敢搶你的金飯碗?”藤老板一聽,連聲叫好,殺一儆百,隻是認為三天太少,要求多來幾天。解縉爽快地說:“行,十五天如何?”藤老板連忙點頭同意,並一再強調:“一言為定!”
第二天,解縉叫監牢的獄卒把張三頸上幾十斤重的木枷拿掉,拔了張蘆蒿,蘆蒿中央剜了個圓洞,套在張三的脖子上,代替木枷,分量輕得多了。蘆蒿上光光的,解縉就畫了翠竹、蘭花,寫了幾張條幅,貼在蘆席上,叫他站在大豐鹽號門口示眾。
不想,看熱鬧的人太多,以致大豐鹽號的店門都打不開了。一天不開門,就是一天的損失,等於把白花花的銀子往水裏丟,響都不響就流走了。
就這樣,一連五天,大豐鹽號沒做成生意,損失太大了,藤老板猶如被人剜了心頭肉。不能再示眾了,他著實受不住了,就從側門溜出去,找解縉說情。藤老板剛從側門出來,就看見解大人的轎子到了大豐鹽號門口,他急忙奔過去,雙膝朝下一跪,雙手緊緊抓住轎杠不放。解縉見有人攔轎,掀簾一看,是藤老板,問道:“大街上攔轎,是何道理?”“老爺,不示眾了,不示眾了!”“為什麼?你不是說要示眾十五天嗎?現在才開始五天,隻是個零頭,怎麼就不示眾了!”藤老板磕頭作揖,哭喪著臉求道:“隻要你說不示眾了,我就不再追究此事了!”解縉對張三說:“不示眾了,你回去吧!這蘆席上的字畫,誰要買你就賣了吧,賣的銀子你拿回去替你老母親看病!”說完,上轎走了。
一眨眼的工夫,字畫被人們爭著搶著買走了,賣了幾十兩銀子。藤老板望著張三手上白花花的銀子,如大夢初醒,懊惱他說:“解大人這哪是懲罰張三,明明是懲罰我啊!”
愛貪小便宜,是人的弱點。雖然看上去是一個小毛病,但有些時候,盡管得了小便宜,可卻也真的讓人有那種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的感覺,小便宜雖然占了,但卻是以更大的代價換來的。
現實生活中,在我們身邊也時常有一些愛占小便宜的人。由於有些時候不便於正麵嗬斥,所以,利用他們的這一弱點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也未嚐不可。不過可要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