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一言難盡的千古風流(2 / 3)

這樣不務正業,還連帶著惹是生非的窮小子,按道理根本沒有人家會把姑娘嫁給他。但書上硬是說好多人家要以女妻之,而他根本不要。盡信書等於無書,這樣的麵子話顯然是不靠譜的。最終,一個姓孟的姑娘,“狀肥醜而黑”,都三十歲了還沒嫁(嫁不出去),卻跟父母說要嫁梁鴻。於是,梁鴻就有了妻,給妻子取名孟光,字德耀。雖然說,東漢就有了《白虎通義》,提倡夫為妻綱,但梁鴻的妻子還是有名有字,不像後來女子嫁人,就成了某門某氏,連個名字都沒了。

看起來,孟光家裏還是有點錢的,所以結婚之後,可以盛裝打扮。沒想到,梁鴻根本就不理她,非逼得她去了盛裝,抹掉粉黛不可。顯然,靠打工過日子的人,養不起穿好衣服濃施粉黛的妻子。孟光嫁雞隨雞,甘願認命,換了布衣荊裙,幫著操持家務,任勞任怨。梁鴻為了躲避漢章帝的追捕,逃到吳地,為人舂米,回家來,妻子做好飯食,不敢仰視,舉案齊眉,送到他眼前。講到這裏,得做點解釋。那時節講究人家吃飯,是用一個個的小案子的,如果請客,就每人麵前一個小案子,案子上擺上酒食,用下人端了上來。梁鴻自然沒有傭人,隻好由妻子代勞。一個打工的,能擺這樣大的譜兒,而且日日擺譜兒,妻子配合,心甘情願,還真是不尋常。古往今來,大概梁鴻和孟光,要算第一份。

雖然人家孟光有舉案的條件,《後漢書》上說她力氣很大,可以“力舉石臼”,石臼都舉了,一個小案子,不在話下,但這份誠敬,幾年如一日,真是難得。我們知道,有錢有閑的大戶人家,擺譜沒問題,下人或者妻妾,衝著錢或者待遇,都能順著來。但是,貧賤夫妻,寒門小戶,粗茶淡飯,也能這樣,無怪乎人家看著稀罕。

因此,孟光的表現,先是驚動了四鄰,後來又驚動了雇用梁鴻的主家。主家由此認定梁鴻是個非常人,於是,不讓他舂米,將他養起來了。由此,梁鴻可以埋頭著述,死的時候,要求把他葬在當年吳國的俠士刺客要離墓旁。

東漢之人,對於儒家倫理太在意,記錄這個梁鴻和孟光,大概是將之當作夫為妻綱的典型來說事的。《後漢書》的作者範曄,生在南朝,雖也不能免俗,但字裏行間,已經有所不同。其實,梁鴻就是一個跟當時士林風尚格格不入的詩人,一個有西漢遺風的隱者。他的好友雅好老子隱居山林,而他自己,也向往過隱居的生活。隻是,隱居是需要物質條件的,沒有豐厚的家財,如嚴子陵那樣天天垂釣富春江,多半是要餓死的。所以,梁鴻隻好給人打工,養家糊口。俗話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山,而梁鴻呢,隱於傭。死時要求葬在那個刺殺了公子光的刺客旁,說明他根本就不認同當時流行的價值,什麼孝悌仁義,什麼夫為妻綱。

《西廂記》上紅娘調侃張生,說:“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其實,孟光舉案齊眉,梁鴻也一樣可以舉案齊眉。一個不合俗流,給妻子取名取字之人,時刻打算攜妻歸隱山林的高士,當然不會輸於為妻子畫眉的張敞。

一個沒有女人的世界

古今中外,一部小說如果沒有女人,估計不會很受讀者歡迎,但是,中國的《三國演義》除外。這部大部頭的巨作,從頭到尾,幾乎沒女人什麼事兒。這事兒,其實不賴作者羅貫中,羅貫中的小說,是根據史書寫的,陳壽的《三國誌》,上麵就沒講女人什麼事。二十四史大抵如此,除了後妃什麼的,基本上不記錄女人的活動,而這些深宮裏的女人,即使個個像《甄嬛傳》那樣鬥得生龍活虎,也很少有人會提上一句。大部分後妃傳,大抵一個模子,幹巴巴的稱頌女德。後來的史書,又加上了點貞節烈女的故事,那點事,也單調得讓人悶死。

《三國演義》裏最出彩的女人,是貂蟬。這個人物,在史書裏隻有一點點的影子,小說裏的描述,顯然是根據宋代的平話和說唱。沒辦法,宋代街巷瓦子裏的把戲,沒有點男女之事,加點色彩,勾不住人。於是,一個美女貂蟬,形象也就豐滿起來。讓她在兩個男人,董卓和呂布之間周旋,跟這個睡完再跟那個睡,誘使呂布按王允的設計,窩裏反,刺死了董卓。若不是王允不明大勢,不肯寬恕董卓的部下,興漢大業,似乎真的就成了。所以,給《三國演義》做批注的金聖歎,一個勁兒感慨,稱貂蟬為腰間有三尺劍的“女將軍”,還說他“愛殺女將軍也”。可惜,離間了董卓和呂布之後,女將軍就退場了,小說隻是在呂布敗亡之際,提到了她一筆,說呂布帶著她一起逃,結果沒逃了,被曹操活捉了。

三國是個動蕩歲月,這樣的美女資源,想來不會浪費。即使曹操,也不在乎娶跟別人睡過的女人。《三國演義》之外的說唱文學,說是此女後來看上了關羽,很是在這個紅臉長胡子的漢子身上,下了一番功夫,但關羽居然沒有動心,把這個美女給殺了。直到清代,地方戲中還有一出《關公斬貂蟬》。

事實上,如果真有這樣的好事,隻能便宜曹操帳下的戰將。關羽當初跟劉備,在曹操那裏是寄人籬下,斷然沒可能有這樣的豔福。唱戲的這樣便宜關羽,卻又讓他暴殄天物,大煞風景,其實是為了捧這位大英雄。直到今天,好些小說家還是喜歡這種俗套,女追男,男人偏偏就是不從,讓看客們為他們著急。

羅貫中沒有采用關羽斬貂蟬的故事,但在另一個地方,卻做了類似的渲染,那是關羽投降曹操之後的一個故事。關羽投降曹操,實有其事。如果按照道學家的標準,這個關羽關雲長其實是大有問題的,事實上就是事二主的貳臣。即使在1949年之後的中國,也是個標準的投敵叛變分子,縱然不予追究,也不會重用了。雖然當年的劉備沒有這樣不揉沙子的道德感,但羅貫中得有。但是沒辦法,捧劉備,關羽也得捧。隻好設計了“約三事”來為之開脫,說他是降漢不降曹。然後又說曹操怎樣怎樣拉攏收買,上馬金下馬銀,還送美女。但在這兒之前,卻說曹操非常陰險地安排關羽和劉備的兩位美女夫人,同處一室。意思是說,你老兄要是把持不住,可就別怪我了。沒想到關羽根本不進屋,在門外秉燭達旦讀《春秋》。

對於不那麼十分好色的男人來說,如果身邊有他心儀的武俠小說,估計用看小說來抵禦美女的誘惑,應該也是可以的。今天據說玩網遊,這樣可能性更大。但《春秋》這東西,不過是斷爛朝報,即使是曆史愛好者,也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如果曹操真的下了這樣的毒招,關羽憑身邊一本《春秋》,可能抗不住。除非,他對女色根本不感興趣。

特別有意思的是,在這個故事裏,羅貫中居然一句沒提,當時的甘糜二位夫人有什麼反應。活生生讓這二位一句話不說,一點表示都沒有,好像落到曹軍手裏一樣。如果萬一關羽把持不住,那麼兩位年輕的夫人,會怎麼樣呢?拔刀自盡?我想不會。戰爭環境的女人,大抵就是這樣的命運,如果不想自盡的話,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兩位夫人中的一位,糜夫人,在小說裏最後還是跳井自盡了。這個故事,跟關羽那個不一樣,不單是為了烘托男主角的偉大,而且強調了劉備夫人的識大體。為了讓趙雲保護丈夫唯一的骨血,甘願自己死掉。所以,金聖歎稱糜夫人為“女丈夫”。可憐,女丈夫拚了性命保全下來的阿鬥,卻是個沒心肝的白癡。如果真有這麼回事,女丈夫可就白死了。

從女將軍到女丈夫,那個時代,女人要想在男人的世界裏露個臉,可真難,都快變性了。

女子有才便是災

古代中國,一直是個男權社會。男權的維係,不僅憑男人的力量和能力,還要靠製度和意識對女性的壓製。到北宋之後,還要加上肉體上的鉗製——把女人弄殘成小腳。男人越是不中用,這鉗製就越厲害。所以,女子不能有才,無才便是德。女子四德:德言工貌,其實,男子真正在乎的,就是一個貌字。女子的自我感覺,也是以色事人。古代,碰上個把有才的女子,才就成了災了。

東晉王謝兩家是士族之首,謝安的侄女謝道韞是個才女。一次,謝安與一班小兒女賞雪飲酒,問道:漫天大雪何所似?侄子謝朗答道:空中撒鹽差可擬。謝道韞卻說:未若柳絮因風起。江南這個地方,下的都是煙雪,柔柔的,漫天雪花緩緩飄下。以空中撒鹽比擬,渾身要起雞皮疙瘩的。若柳絮因風而起,美,而且周身舒泰,心曠神怡。當然,如果情景移在關外的北國,叫我看還是空中撒鹽比較合適,因為自天而降的不是雪花,而是雪粒,打在臉上生疼,的確像鹽。但是,謝家當時就身在江南,平白地往空中撒把鹽,人人心裏都鹹得不行。加上後世南國多才子,北國那點事兒,沒人理會。所以,詠絮才一直為人稱道,斷然沒有人敢將鹽入詠雪詩了。

但是,不管謝道韞多麼有才,也隻有嫁人,為人生育兒女一條路可走,別的,什麼也做不了。門閥製度下,世族之間通婚,謝家女嫁給王家人,是最佳的選擇。於是,謝道韞就嫁給了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王羲之是後世聞名的第一號大書法家,也是東床佳婿典故的製造者,但是他這個兒子,卻不怎麼樣。其實,要論才學,別說王凝之,連他的弟弟,跟王羲之並稱二王的王獻之,都比不上謝道韞。一次,有客來訪,跟王獻之談玄,獻之幾番交鋒,就敗下陣來。謝道韞聞之,差婢女說她可以相助。於是,謝道韞隔著簾子與客大鬥機鋒,戰而勝之,替小叔子爭了一口清氣。

不中用的王凝之,卻不耽誤做官。身為會稽內史(太守)的他,跟東晉許多高官一樣,不知怎麼搞的,迷上了五鬥米道(早期道教的一種)。王凝之練氣功練得五迷三道,內事不理,外事也不理。五鬥米道的道首孫恩借教起事,逼近城池,王凝之也不做防備,鎮定自若,還是練他的氣功。謝道韞苦勸,如對木頭人,毫無效果。孫恩黨徒,殺將進來,把王凝之和幾個兒子都殺了。謝道韞被俘,還好,孫恩久仰她的大名,沒有殺她。後來,孫恩事敗,謝道韞得脫,就一個人住在會稽,鬱鬱終老。

說起來,王凝之在江東世族子弟中,還不算差的,畢竟可以寫幾筆字,做幾首詩,政務能力雖說不高,但也不比別的高門子弟差到哪兒去。當年孫恩縱橫江南,多少州縣望風而降,死在他的手上,也不算特別無能。但是,謝道韞才氣太高,心氣太盛,王凝之跟她一比,就比下去了。被比下去的王凝之,又不能聽老婆的話,跟老婆走,按老婆的指點處理政務。而才高八鬥的謝道韞,卻也邁不過禮教的門檻,出來辦事問政,結果隻能落得個夫喪子亡,枯守空房的下場。在一個女子隻能憑借丈夫和兒子的榮耀所折射出的一點光被照亮的時代,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太慘了,跟死了沒有太多的區別。

謝道韞是少數被曆史記錄下來的奇女子。中國古代的女子,雖然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也沒有過問政事的機會,但總還是有個別人可以從夾縫裏脫穎而出。一類是大家閨秀,一類是皇家帝後。女人熬成了皇帝的娘,如果足夠強勢,就可以借孝道的後門,溜出來問政。這一類冒頭的女子,史家評價固然不高,但畢竟人家施展過,牛逼過,即使被人罵,也值了。但識文斷字,能文有見識的大家閨秀,如果沒有辦法教出一個有出息的兒子,縱有天大的才學,也隻能徒呼負負。謝道韞的見識,不讓她的叔父謝安,謝安也很賞識這個有才的侄女,但謝安揚名立萬,謝道韞卻鬱鬱而終。

還好,謝道韞的故事,還有人給她記錄下來。男人堆裏,總有幾個有好奇心的,所以,今天的我們,還能對著謝道韞的故事,發點感慨。真不知,古來被湮滅的才女,還有幾何?

中國式麵首的悲劇

南北朝的北朝,是個人種和文化混雜的時代,胡人漢化,漢人胡化,胡人改漢姓、習漢語固然是潮流,但漢人學鮮卑語,彈琵琶也很時髦。這點事,在顏之推的《顏氏家訓》上有記載。隋唐兩代君主,都是北周的貴族,到底身上胡人的血液多一點,還是漢人血液多一點,真的不好說。

人種和文化的糅雜,別的不好說,單講禮教,命裏注定要馬虎一點。所以,女人活動的自由度,也就大了不少。漢人女子禮教,女子被趕出丈夫家門的“七出”,第一條是妒。但鮮卑人嫁女,首先就教女善妒,無論如何,不能讓老公找小老婆。隋文帝楊堅,貴為天子,跟小妞偷腥,被獨孤皇後得知,立馬把兩個小美妞弄死。害得皇帝差點離家出走,被臣子死活攔下,長歎一聲:吾貴為天子,不得自由!有人考證,這是自由這個詞,在中國第一次出現。褚遂良的夫人,朝堂之上,演一出喝醋的好戲,寧死,也不肯老公納妾。死倒是沒死了,但留下吃醋的典故,流酸千古。

男權社會裏,隻要女子自由度大一點,整個社會風氣就會變得挺寬容。男子隨便一點,女子也可以效仿。名妓、女道士跟詩人們淺斟低唱,勾三搭四,在大街上招搖,沒有官府出來說三道四,禦史也不出麵彈奏。公主在家養個小白臉,不說別人,就是自家的駙馬爺,也沒話說。

在這樣的氛圍裏,當年的武媚娘,跟唐太宗李世民睡過,又被太子李治看上,等到李治做了皇帝,讓她到寺裏做一會兒帶發修行的尼姑,稍微一過渡,轉身就可以娶進宮裏,專房專寵。等到李治蹬了腿,武媚娘成了說了算的太後。六十歲上下的太後,如果在別的朝代,在性生活上即使還有追求,也得忍了。但太後娘娘不想忍,不僅不忍,追求還挺多。看上了哪個清俊小生,拉進宮裏,就上床。小和尚僧懷義,就這樣成了太後的麵首。

這個時候,雖然武則天已經比皇帝還皇帝了,但名義上,還是大唐的太後,按道理,怎麼也得守婦道的。內裏不守,外麵總得裝一裝。可武則天連形式的婦道,都不想講究,僧懷義,就那麼明晃晃地出入宮禁,一點不避人。後來,又有了張易之和張宗昌兩個。不過,這個時候,武則天已經稱帝,做女皇帝,像男人一樣三宮六院,有點困難,但找幾個麵首,還是可以的。

俄國當年的女沙皇葉卡捷琳娜,也一個麵首一個麵首地找。不過,女沙皇對每個麵首都有情有義,離開的時候,都高官厚爵,賞賜大量的金錢寶物還加上大片的土地和土地上的農奴。最得寵的麵首波將金公爵,簡直權傾朝野,連海軍戰列艦都以他的名字命名。相形之下,武則天的麵首,似乎都是純然的玩物,這個老女人的性伴侶。宰相蘇良嗣朝堂撞見了僧懷義,勃然大怒,不由分說,立馬讓自己的左右拉住這個小和尚,左右開弓,給了幾十個嘴巴。臉被打成麵包的小和尚,一溜煙跑到武則天麵前痛哭流涕,要床上人給他做主。武則天卻說,你該走北門,南門是宰相們出入的地方,你別惹他們。小和尚這頓揍,算是白挨了。後來,張易之得寵,他的家奴橫行霸道,被時任禦史大夫的魏元忠抓住,當場一頓棍棒,亂棍打死。張易之想了半晌,連狀都沒敢告。過了好幾年,才找了一個茬兒,聯合張宗昌一起,把魏元忠弄進了大獄,不久還被武則天放了。

這樣的事情,都被後世史家說成是武則天的明智之舉。說明智當然也無不可,但這個女人,壓根就沒把自己的床上人當回事。利用酷吏,虐殺百官是個玩兒,弄清俊小生,讓他們陪自己上床,也是玩兒。李唐尊崇道教,武周禮敬佛教。但是,武則天卻把小和尚弄到床上,逼著他破戒還俗。色戒是出家人的大劫,破不得的,但是,太後需要,就得破。對於佛教,她也是玩兒。不給麵首們撐腰,不怕他們罷工嗎?誰敢哪!

這才是皇帝,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皇帝,難怪自己起名叫武瞾,武則天。沒當皇帝的時候是天後,當了皇帝是天可汗。這樣的人,幹什麼還不行?幸好,她還沒有太胡來,折騰官員,沒怎麼折騰百姓。這樣的天,還算是個湊合的好天。

花蕊夫人

紅顏薄命,自古皆然。即使貌若天仙,落到君王手裏,化為寵姬,也不見得就一輩子享福。年老色衰,沉淪冷宮,大抵是一個宿命。如果君王自己也完了,那麼成為敵寇俘虜,命運就更悲慘。南唐李後主的小周後,後蜀孟昶的花蕊夫人,都是當年聞名遐邇的美女,也都隨著夫君做了俘虜。小周後在名義上,還屬於後主李煜,但隔三岔五要進宮被宋太宗趙光義臨幸,一折騰,就是幾天。後人還畫了宋太宗臨幸小周後圖,等於補了春宮。至於花蕊夫人,在趙匡胤派人征蜀之前,已經有布置,打下成都,特意派人將之接出來,從蜀中出來,直接就進了宋太祖趙匡胤的後宮。大宋開山的兩位皇帝,都是武人,好色本是看家的本事。據說,這樣的武人對處女興趣不大,就是喜歡搶人家的老婆,這樣,征服欲才能得到極大的滿足。不過,這樣的作為,也有報應。到了趙家宋徽宗、欽宗當家的時候,父子倆的後宮一並被女真人掠去,到了北地,塞入浣衣局做了軍妓,沒黑沒夜地被胡人淩辱糟蹋。

國破家亡,會當其時的美女,是要背罪責的,因為古來曆史解釋學,第一號大道理,就是女色亡國論。亡國之君身邊的美女,想都不用想,就是禍水。小周後也好,花蕊夫人也罷,都是標準的亡國禍水。對此,小周後沒有聲響,花蕊夫人留下一首詩,不服。詩雲:“君王城頭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四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有人說,這詩是趙匡胤召見她,責怪她色誘君主,紅顏禍國時寫的。也有人說,其實她沒寫過詩,之所以有這詩,無非是好事者替美女抱打不平。後者不過是猜測,沒有實據,但前者卻有記錄。趙匡胤這個武夫,要沾腥,先倡導大義,真沒勁。既然是禍水,一刀殺卻豈不是好?後來也沒殺,估計也舍不得殺。但是,身子歸了趙匡胤的花蕊夫人,倒是還懷念舊夫孟昶,自畫其像,放在房間裏。趙匡胤怪而問之,她說:這是蜀中張仙之像,供他多子。於是,自那時以後,世間流傳的張仙神像,實際上就是孟昶。

但是,真的孟昶,命比李煜還慘,投降之後,七天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其實,此公比李煜有出息,統治蜀地,治理得相當不錯。有史家說他喜歡圍獵走馬,喜歡美女,其實就是那麼幾天,很快就接受臣子的進諫,改了毛病,專心政務。可惜,美女之好,還沒有斷,也難斷。花蕊夫人,本姓徐,是臣子徐巨璋之女,入宮之後,大受寵愛,受封貴妃,號為花蕊夫人。不僅人長得美,而且有才,能詩。也怪孟昶,少不經事,好色就好色好了,娶個美女大肆張揚,弄得自己的女人遠近聞名,遠近的色狼,垂涎三尺。當年曹操下江南為了二喬是假的,但趙匡胤為了花蕊夫人打四川,據說是真的。既然如此,孟昶即使降了,也活不成。

孟昶投降的時候,前方迭有敗績,宋家的兵馬,已經兵臨城下了。這時,他說了一句話:我和我的父親,溫衣美食養士四十餘年,一旦臨敵,不能為我向東放一箭!這個感慨,見識還不如花蕊夫人。溫衣美食養士不假的,但養的士,盡是大言炎炎之徒,臨敵吹牛有餘,交戰則百無一能。孟昶的兒子孟玄喆率精兵數萬守天險劍門關,這個寶貝兒子帶上美姬、女樂上陣,臨敵即逃。四十萬人齊解甲,自然就保不住自己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