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頑固派和今天的極左派,其實是可憐人,無非是不想改變,或者回到過去。他們對變化,有著莫名的恐懼,他們是害怕因變化失去或者已經失去的人。長期的教育,讓他們形成了對傳統,包括革命傳統的強固連接。尤其是某些體製內的左派,離開了這個傳統,他們就沒有了生存的依托,或者說賴以驕人的資本。如果說,晚清的頑固派,對於自己的信仰,還有的具有某種真誠,但今天的體製內左派,固執地眼望過去,其實背後無不有自利的功利動機。
固然,中國在外人看來,是個保守的國家,但保守的勢力卻並不天然擁有群眾基礎。改革三十多年,幾次左潮湧動,幾乎次次都不得人心。主張改革的人,未必事事合民眾的口味,但保守的頑固勢力,也隻是在特定的政治環境裏,才好興風作浪。由於改革本身的問題,轉型的公平和公正沒有很好地落實,沒有得到改革紅利的民眾眾多,感到失落的人眾多,不滿意的人更多。也有很多人,基於文化積習,習慣向後看,以懷舊抒發對現實的不滿,但這些人卻未必是左潮的天然群眾基礎。左潮的掀動者,固然能借助於一些過時的革命口號,打出民族主義的大旗,打動一部分民眾。但他們跟受損的民眾之間,卻很少有利益鏈接。不僅體製內左派,不肯為民眾做事,就連公認的草根左翼領袖,也無此興趣。
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主張改革之人,話語權的確要大一些。因為他們的主張,順應了世界的大勢。改革與保守之爭,持續了這麼多年,從晚清一直延續到今天,保守一方,說來說去,無非是老調子。他們之所以能折騰出事來,幾乎每次都是要靠權力的動搖和默許。一百多年來,盡管中國一直在走向世界,期間也有倒退和曲折。有些時候,統治者對於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也會產生猶豫。而上層的權力之爭,更會使改革進程複雜化。每當這種時候,保守的逆流就會回光返照。晚清自甲午戰爭之後的改革進程,之所以出現戊戌政變,進而庚子之變的大倒退,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西太後和光緒二人出現了權力之爭,被頑固派利用。權力之爭,被披上意識形態外衣的時候,往往意味著災難。改革開放後的中國,也是如此,隻有當局在前進道路上三心二意、猶豫不決的時候,左潮才會借勢而起。
本來,人類已經走到了21世紀,各種聲音、各種主張,都冒出來是個好事。觀念的多元,意見的多元,是一個國家的福分。如果當局能審時度勢,製定規則,提供平台,能允許各種意見平等地討論。盡管中國民眾教育程度不高,但道理還是會在辯論和討論中明晰化。如果有人不願意出來討論,動輒喊打喊殺,自然會被淘汰。若要站得住腳,自然要擺事實講道理。進入網絡時代,世界變化太快,政黨需要與時俱進,政黨的意識形態也需要與時俱進。實事求是,一直都是當今執政者賴以成功的法寶,麵對已經跟現實情況不符的意識形態的某些提法,理所應當加以改進。
跟當年被拉進西方世界的中國不一樣,走到今天,中國早已進入了他們的世界。跟世界接軌,既是政府和民眾的願望,也是一個不可逆轉的事實。如果說,當年被拉進他們的世界,我們隻能做一個小夥計,今天,則切實有了掌握主流話語,進而參與製定議事規則的資格。這個資格的大小,既取決於國力,也取決於我們的話語能力。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的世界,也就成了我們共同的世界。其實,即使我們不樂意走向世界,事實上也是不可能的。世界上還存不存在世外桃源我不知道,但至少中國是不可能自外於世界的。
雖然說,一百五十多年來,那種想把中國拉回去開倒車的思潮,不管多麼囂張,都隻是曇花一現。但在這一現中,一樣可以造成巨大的破壞。也許,再過一萬年,持可笑理由的頑固派,都還會有。哼哼今不如昔的九斤老太,還會繼續哼哼。改革開放以來,每次左潮來襲,善良的人們都是想將之隔離在政治領域,但卻每每對經濟造成惡的影響。但願,這樣的衝擊會梯次性降低,不要讓政治風波危及社會和經濟,進而造成全局的動蕩。
曆史告訴我們,左潮泛濫,害人害國,中國最大的危險,就是這種不合時宜的向後看的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