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公子對跳樓跳崖一事有經驗,千機扇早脫手化作碩大的蓮花接住他們,所為運退黃金失色,時來鐵也生光。可是月公子昏迷了,把了把脈沒什麼,隻是一時暈嚇。舜公子不由撇了撇嘴,剛剛誰說誓死跟隨的?怎麼比他還怕死,都嚇暈過去了。
可是,能讓他為自己跳崖,真的不容易了。
在世間,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尋溫。那個在黑暗中義無反顧抱住自己,逗他笑,與他玩,陪他聊天的人一直是月啊。即使水雲間繁事忙身,也要來看望他的人,帶著他走南闖北尋找南國神草的人,臉上傲嬌心裏在意的人。這樣的人,組成了他心中一點一滴的溫暖,讓他更加的幸福。
人所表達的未必是他想說的內容,那些渴望的心情也許被埋藏了很久。
自認識月之後,生活太美好,以至於後來經曆了那麼多的坎坷和磨難,都覺得餘生尚有暖意,若不拚一把,隻怕真要後悔。
舜公子仰頭望著蒼穹上那皎潔的月亮,淺淺笑了,紅酥肯放瓊苞碎,探著南枝開遍未。
收起千機扇,頭頂仿佛落下簌簌的塵土,舜公子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粒丹藥,撬開月公子的唇齒,讓他緩緩吞下,待呼吸平順下來,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舜公子折到一邊,閉上眼開始打坐,身上縈繞著一絲詭異的氣息,陰鬱之味似乎更加濃重。舜公子猛地一咳,血水從嘴裏噴出來,他輕輕拭了下,目光眷戀地望向月公子。
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相思”之毒還沒徹底幹淨。南國神草固然能解百毒,卻無法根治“相思”。許是這毒太過奇異,連傳說中的南國神草都解不了,至今尚有殘毒在體中。我現在身子表麵上健康了不少,但我自己能感覺得到那遺留在體內的痛苦。但不想你再擔心,不想你再為我跋山涉水,花費大把時光尋找希望渺茫的解藥。
舜公子咳了咳,眼下時間對他沒有太多意義了,“相思”之毒壓製不了,剛才跳崖一陣刺激,好像又在體內蠢蠢欲動了。
他艱難地站起身子,依依不舍地看著月公子,最終狠心邁開腳步,朝著黑暗的樹林走去。
“相思”之毒遲早發作,為了不讓你看我死的太難看,不如就當我失蹤一場,也好讓你有著我仍在人間的希望。
隻是,不要怪我……
月公子睜開眼時,發覺身下一片綿軟,不似撞上了堅硬的岩石。他頭微微疼痛,仿佛被針紮了一般,一抽一抽的疼,不禁抬手輕輕揉了下,回憶起昏迷之前的事。
他們,貌似從懸崖上摔了下來,然後……
然後他就暈過去了。
月公子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古樸素雅的房間,簡單幹淨的陳設,依稀十分熟悉,這不是千機閣的舜公子屋子嗎?那他人呢?
月公子瞧見守在床邊趴頭睡的米車,不知怎的,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顧不得下屬困倦,急忙把她推醒:“米車,米車……”
米車嗚咽了一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是醒來的月公子,倦意轉化成狂喜:“公子,你終於醒了!”
月公子急問道:“舜公子呢?”
米車愣了愣,眼眸一垂,不吭聲了。
月公子雙手抓住米車的肩膀,用力搖晃:“你快說啊,舜他在哪?!”
“米車,發生什麼事了?屋子裏怎麼這麼吵。”房門一聲推響,走進來一個藍裙女子和灰衣男子,正是舍兔和鐵栓。他們就住在左右隔壁,聽聞房間有動靜,擔心裏麵的米車和至今尚未醒轉的月公子,連忙趕來了。
“這……月公子?”鐵栓先是一怔,轉憂為喜道,“您總算醒了?”
月公子見在米車身上討不著話,就幹脆鬆開問老實憨厚的鐵栓,目光越了過去:“鐵栓,你可知道舜公子在何處?”
“公子?”鐵栓大為詫異,“月公子也不知他在何處?”
月公子心裏一咯噔:“我一醒來就不知他去向,你們也不知道嗎?”
米車緊皺眉說:“公子,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睡在一塊草地上,身上並無傷痕。但是我們讓人找遍了周圍,幾乎挖地三尺,也沒有發現舜公子的痕跡,我們以為……你是知道的。”
月公子大驚道:“不好,他和我一起跳崖的,我在那裏,他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莫不是,遇到了危險……”
空氣裏陷入了一抹沉重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