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故人歸(一)(1 / 2)

許是天冷的緣故,空氣比以往更為幹燥,卻不乏浮動著淡淡的花香。月公子飲了一口熱湯,一瞧窗外墨梅尚凝著霜花,其他一些非本季的植物卻慘敗了不少。

自從舜公子離開了,月公子就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除了見熟人和處理水雲間的一些要務,基本不麵對任何人。他日夜忙著,在一塊塊價值不菲的墨玉板上刻寫《往生咒》。

他以為,自己和舜公子雖除惡揚善,積下了不少陰德,但到底有殺生,隻願那《往生咒》超度那些怨靈,讓他和舜公子功德圓滿,不再受債。即使人越來越瘦,衣服越來越寬鬆,他也不曾懊悔過,隻因為思念一個人,寧可讓自己絕世的容貌憔悴。

清清的月光照灑在人間,在桌案上如同鋪了一層霜雪,露水悄悄打濕梅花樹,明月當空,那茫茫無期的思念落在何人家?

風流是你,瀟灑是你,我的一切都是你。

三千往生,刻玉成字,以表我心。

《往生咒》刻完了,我們就沒那麼多虧欠了。也願你,達成所想做的事,早日歸來。

一晃三年過。

念恩宮,一個身著軍綠色錦帽貂裘的女子籠袖而立,肌膚白膩,模樣嬌俏,被這身貂裘襯出了一分貴氣。眼見台階上來一個人,錦衣華服,如星光一般熠熠生輝,木華就含著笑意,語氣輕快而熱絡,顯得和麵前人關係很好似的:“殿下,你來了,快進來吧。”

太子噙著笑點頭,空氣中漂浮著暗暗的香味,說不出是花香還是茶香,若有似無的,讓人心情格外順暢。步履輕緩,踩著漢白玉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響,別有一種寧靜安逸。

木華打發宮女們出去:“我和太子殿下說會兒話,你們就在外邊伺候吧。”

那些宮女應聲出去了。

木華親自給太子倒了茶,問道:“今日下朝這麼早,太子似乎很高興?”

太子笑道:“昨日邊關來報,石將軍拿下了燕國一座偏僻的城池,那燕國皇帝仗著能省事就省事,不多說一句,還順著人情送給我們十箱黃金。”

木華掩唇笑道:“燕國皇帝整就一草包,一定是懼於天子之威,不敢反抗。”

太子笑了笑,啜了一口茶,還要說話,就有一個眉眼細小的太監道:“殿下,太傅找你。”

太子一蹙眉,木華已咯咯笑道:“殿下還真忙啊,既然是太傅來找,一定不能讓他多等,太子還是先去那裏吧。”

太子點頭,施了一禮:“叨擾木華姑娘了。”說畢,大跨步跟著那太監走了。

木華看著太子的背影徹底離開念恩宮能看到的範圍,才坐在一把梨花椅子上歎口氣,一個叫釉彩的宮女乖覺地給木華小錘著肩膀,試探著笑道:“太子殿下對姑娘真是貼心,一下朝就忙著來找姑娘,可見姑娘在他心裏有一定的分量。”

木華沉默不語。

那釉彩又道:“俗話說,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太子殿下對姑娘情深義重,就是奴婢都看得出來。姑娘可要好好把握時機,一旦錯過了那就可懊一輩子。”左右看了一番,像生怕被旁人聽到似的,小聲在木華耳邊說:“姑娘知道麼,那祿兒郡主,是趙國人和南淼人的混血,卻仗著自己有點顏色,矯揉造作,一天到晚纏著太子殿下,姑娘往日沒少見到她,也能看出她那心思。你說說,姑娘家不曉得矜持,總是纏著殿下,恐他被別人搶了去似的。姑娘啊,你若是遲了一步,還真沒準那被那郡主先化了殿下的鐵石心腸,那時可就晚了。”

木華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話不透鋒:“你還挺關心我的啊。”

釉彩陪笑道:“奴婢被太子殿下安排來伺候姑娘,卻是一心一板眼向著姑娘的,像姑娘這麼好的人家,又有南淼這麼牢固的靠山,嫁給太子殿下,應當不是難事。”

木華斜睨一眼釉彩,這個趨炎附勢的宮女,眼中的貪婪一覽無遺,不過就是想借著主子攀上太子,自己也能沾點油水嗎。

木華故作漫不經心,撫弄著塗著丹蔻的指甲,輕輕說:“那個祿兒郡主,不是先前訂過兩門親事,都交換了庚帖,偏在第二日新郎君就死了的嗎?皇上雖極力瞞著,到底堵不住悠悠眾口,不到一年,整個趙國人都知道祿兒郡主有克夫的名聲,誰還敢讓兒子娶這種女子。皇上如此器重太子,肯定不舍得讓他出個意外,那祿兒郡主是不會有可能嫁給他的。”

釉彩急道:“姑娘,你還太年輕啊,不懂這些事。哪怕祿兒郡主真個克夫,知曉去賄賂欽天監,讓他故作玄虛,隻說祿兒郡主命硬,非得貴人扶持不可,且若是嫁得了太子這樣的,一定能保社稷平安,國泰民康。那皇上會信以為真,以為隻是那些人不配娶祿兒郡主,太子才是最合適的,那……可就真上他們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