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和南淼隻隔著一片草原,有些風俗倒是相似,例如公主未嫁,駙馬就先暴斃了,不必守望門寡,仍可另嫁他人,重新婚配。是以,祿兒郡主雖然克死了兩個丈夫,但仍有婚嫁的權力。
“無稽之談,皇上聰慧,哪會信這麼東西。”木華不以為然。
釉彩心急如焚:“姑娘,是真的啊!奴婢沒有騙你。”
木華冷冷道:“釉彩,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以為我這能攀上殿下?”
釉彩一愣,結巴道:“奴、奴婢不敢。”
木華一轉身,狠狠地把釉彩扇飛在地,冰冷著臉,說道:“你不要以為,我有南淼作為靠山,就可以後顧無憂。你別忘了,我從始至終,都是客。我不是你們趙國人,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比祿兒郡主來說更沒資格。殿下對我好,那是待客周到,你沒發現他一直對我都是稱呼姑娘的嗎?禮數舉止,從沒有一絲逾矩。他端正方雅,哪有你說的那麼曖昧?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太子殿下說的那麼不堪。這件事,今天就到此為止,往後我不希望再從你嘴巴裏聽到第二遍!你要是再敢多說半句話,我就讓人拿鐵烙子燙爛了你的嘴,再拿一塊燒紅的銅錢塞進你口裏!”
釉彩嚇得麵無人色,慌慌張張磕頭道:“奴婢錯了,奴婢油脂蒙了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姑娘請恕罪,姑娘恕罪。”
木華身體一起伏,顯然氣得不輕,冷聲道:“你給我滾出去!”
“是、是,奴婢這就滾。”釉彩驚慌失色,仿佛身後追了一條毒蛇,火速撤離。
良久,木華才平緩了情緒,把一隻手搭在梨花椅的扶手上,眼中迸出一絲不甘和怨毒的光。
念恩宮門外,草叢微微動了動,慢慢有一陣輕微的動靜,有人壓低嗓音道:“郡主,那木華不上當,我們該怎麼辦?”
祿兒郡主特有的清婉聲音道:“她不透露自己對太子表哥的想法,卻未必是不想爭取,畢竟哪個女人見了太子表哥這樣的人物會不動心?既然她不肯動手,那隻好我們自己先出手了,務必將她在太子表哥麵前形象大毀,趕出皇宮。”
之前的聲音道:“郡主說的是,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祿兒郡主說:“惜光,你過來。”
更加輕輕的說話聲,幾乎聽不清在說什麼。
惜光說:“郡主好計策,奴婢這就去辦。”
祿兒郡主難得放重語氣:“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對了,當心她那隻蜥蜴。”
席地吹來一陣寒冷的西北風,呼嘯嗚嗚,吹得周圍的樹枝簌簌作響,掩去了一陣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木華晨起梳妝,散了一頭如雲的黑發,一邊用珍珠牛角梳梳著,一邊靜靜望著鏡中自己的容顏,一年如一日,告別了流離失所,告別了無依無靠,好在同時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想起昨日釉彩說的事,她嬌美的臉龐不自在地籠上一片陰雲,身子定在凳子上,半天沒挪動半分。
那個蠢笨的宮女以為自己不想巴結太子?
笑話,她隻是更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倘若太子對她當真有點意思,她不可能看不出來。太子雖然對她很好,時常來看她,但就像她昨日所說的,沒有一絲逾矩的地方。
太子是一個謹慎的人,即使對她稍微好,也不能以此作為是喜歡她的證據。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是覺得自己從南淼而來,為著兩國和睦,怎麼也得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
其實說到底,太子怎麼想,木華真的不在意。她對他並沒有真正的感情,不過就是可以利用的一樣工具。太子固然好,但是她心裏早放不下任何人。如果那個黑衣紅發帶的男子眉眼出現過,她恐怕還真要淪陷在太子那雙溫柔的眼神裏……可是不可能,見過舜公子的人,可以說是誤終身,就連雍容華貴的趙國太子,也不及他三分。
木華酸得心揪成一塊兒,恨不得肋下生出一對翅膀,飛回那大燕故鄉,隨便舜公子如何處置,她都認了。
曾記得她第一次見他,那黑衣男子神色漠然,卻是一個模樣極為俊美的翩翩佳公子,從此時光瓦解,天崩地裂,她再不能自已。
可惜的是,她為此奮鬥努力,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好不容易能夠伺候在了他身邊,卻發現,他雖然和她時常玩笑,兩人關係融洽,但依舊沒有逾矩地多看她一眼,難道這個人是沒有心的嗎?
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須眉皆綠,春已附骨。
木華無聲地笑了,流出了幾滴眼淚,她把半輩子搭進去,卻沒有收獲他的一點其他回報。她是那麼的喜歡他啊,但他一有察覺,就會嚴詞拒絕。
她,還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