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公子莞爾一笑:“抱歉,山穀那兒偏僻,少有人煙,連隻送信的鳥兒也沒有。我怕回來看望你們,耽誤神穀姬試藥,又不方便托人送信,害你們擔心了。”
他含笑走近月公子,伸出右手,握住了對方溫潤如玉的手:“三年了,害你擔心,我用餘生補償你。”
月公子雙眸盈盈閃著水光,眼角流溢出一滴晶瑩剔透的冰水。
舜公子,沉寂了三年的人,又回來了。
我沒有因當初而想不開,隻是沒料到你的離開,會讓我這麼難過。
月公子一把反握住舜公子的手,緊緊抱住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歡迎回家,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從此對花並對景,盡拘風月入詩懷。
黑衣依舊溫暖,還是三年前的味道,一點都沒變。月公子深深嗅著,忽然覺著在這大雪天,衣料還是有點兒單薄,忙把自己披著的白狐裏子鶴氅給他係上,看著舜公子那俊美的麵容被那白狐毛一襯,顯得更加珠圓玉潤,月公子不由笑道:“天寒地冷,我這三年沒怎麼在水雲間,一直都住你千機門。回去,我給你做熱湯喝。”
舜公子一挑眉梢,仿佛舒展了萬千的輝煌和璀璨,難掩欣喜地攥住月公子的手:“那可說好,我要喝梅花湯。”
“都依你的。”
低垂著頭的舍兔無意識地開了門,目光一看到那兩道神采飛揚的身影,差點花了眼睛。她臉色有了幾分動容,蠕動著嘴唇,最終還是輕輕說了句:“公子。”
帶著他們進來,在走廊遇到捧著茶壺喝的米車,見到兩人親密的舉動,險些嗆住,漲紅臉屏住呼吸,急急放下壺,將快要脫口的咳嗽硬生生憋了回去。舍兔在一旁幫她順背,鐵栓撓撓頭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乍然轉頭看到來人時,眼睛亦是亮了幾分,米車含笑道:“公子們回來了。”
千機門在月公子攜手帶進人的一刹那,又恢複了往日的歡笑,下屬們都驚喜地看著歸來人,仿佛天落神明,正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鐵栓、米車、舍兔等人自然歡喜不過,眾人高興之餘,又急急忙忙準備膳食,給舜公子的歸來洗塵。
月公子伸手製止:“無妨,以後舜公子的飯菜都由我親自做便可。”
眾人麵麵相覷,都心照不宣地讓開了道兒,麵上帶了分頑皮的笑,發出一陣唏噓。
舜公子掛不住臉,又不願麵對那麼多人好奇和喜悅的眼神,尋了借口回自己的房間。屋子裏還是沒什麼變動,除了多出來幾幢書,少了一些灰塵外,倒是和他認知裏的沒差別。
舜公子閑來無事,坐在桌案上,一眼就瞧見身邊堆放著許多刻了字的墨玉板。墨玉昂貴,色重質膩,紋理細致,漆黑如墨,光潔可愛,極負盛名。然而,要想在板上刻字,倒是有點費工夫的。若沒有高超的技藝和眼力,刻下去時玉不是碎了,就是刻錯字了。
那這上麵刻的是……《往生咒》?
舜公子略微有些詫異,待看到其他的墨玉板,都是一模一樣的字跡,形式走法,出自於同一人。而這些字飄逸清秀,即便隔了三年,也依舊再熟悉不過。
舜公子不禁搖頭苦笑:“月,你這是作甚?”
身後有腳步聲輕響,舜公子一愣,偏偏頭,看到那勝雪白衣的人,問道:“你不是做湯去了嗎?”
月公子朝他輕盈走來,攬入懷中:“正在燉,有一會兒工夫,我來看看你。”
舜公子好整以暇地舉起一塊墨玉,饒有興致道:“月,你刻那麼多《往生咒》作甚?不會是懷疑當初我真沒命了,想讓我早生極樂吧?”
月公子沒好氣地按著舜公子的頭:“亂說什麼,這是給你我贖罪的。”
舜公子莫名其妙:“贖罪,贖什麼罪?”
月公子挑起一邊眉梢:“當初咱們殺了那麼多人,你一失蹤,我就擔心陰德有損,會招來什麼報應,就晝夜不分地刻了這些墨玉,希望能為此贖罪。”
“你,怎麼這麼迷信啊?”舜公子話語裏不以為然,但心中還是有很多的感動,許多熱流湧動在心田,暖暖的,呼之欲出。
“你一共刻了多少?”
“三千。”月公子伸出三根手指。
舜公子倒吸一口冷氣:“三千。”
好大的手筆。
月公子笑道:“為你三千往生,縱是辛苦我一人,又有何妨?”
被那灼熱似火的眼神盯著,舜公子有點兒不自在,這個時候要是有人進來就不妙了。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顆月牙軟糖,在嘴裏嚼了嚼,就嚷嚷說餓了。
月公子笑著說:“這會子應該燉好了。”
一席風過,轉而又飄來,舜公子還納悶,一低頭,就看到了桌上那熱氣騰騰的梅花湯,梅花旁還有幾塊鹿肉,特補身子。
舜公子道:“你拿湯還用輕功?”
月公子微笑道:“你不餓了嗎?當然要快點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