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叢中的人影一晃,頃刻間,鋪天灑下一道金網,將木華罩在裏麵。
月公子款款走了出來,打量著那在金網中痛苦掙紮的木華,聽著那宛若猛獸咆哮的叫喊聲,微微不滿地蹙了蹙眉:“誰這麼下作,把一個小姑娘搞成這樣,嗓子都坑壞了不少。”
舜公子苦笑道:“不拘是誰,咱們先把她的魔性給消了。”
月公子聞言,把手伸進懷裏要掏什麼東西,忽然耳畔飄進一串串清亮的鈴鐺聲,神情一滯,忽而臉色一白,及時拽住舜公子,步履如風,退開了一段距離。
那被金網罩住的木華吼聲驚天動地,竟然兩隻手狠狠一抓,把金網撕扯了去。舜公子眼睜睜看著那些符咒化為一張張廢紙,輕飄飄落在木華的身下。
舜公子愣道:“那是什麼鈴聲,這麼厲害?”
月公子哼道:“比萬魂幡還差得遠。”
舜公子凝眉道:“是他。”
木華重獲自由,眼中的恨意強烈了許多,煞重陰氣不減反增,紅衣飄浮,臉上表情猙獰,似忍受著蝕骨般的痛苦,朝著舜公子撲來。
月公子見識不好,對舜公子道了聲“你快布陣”,自己一個箭步躍然而上,執劍俯衝。天子劍射出千萬道清冷的光,劍勢淩厲。
木華張牙舞爪,被那些劍氣傷到,皮膚竟然像活人一樣出現傷痕,疼痛難忍。月公子折身一閃,如輕煙一樣腳步挪移,一側眸看到舜公子咬破指尖,滴血在地上畫陣,神色一凝,從袖口裏取出舜公子事先交給他的勾魂索,一把甩向木華。
與此同時,他從隨身的衣裳上摘下一個銀鈴鐺,叮咚咚地搖晃著,好像佛號一樣,給人清明的精神,喚起一絲絲即將沉睡的意識。
佛鈴,清神醒性,他在金陵黃地主家找舜公子時,也帶了這個銀鈴鐺,而今用來對付木華,居然有種往事如夢之感。
木華聽到那鈴鐺的響聲,非但沒有清明醒悟,倒覺得眼前一片昏暗,眼皮如有千鈞重,頭一晃一晃的。佛鈴和鬼鈴的響聲在腦海中不斷響起,不斷相持著,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
她此刻魂魄被勾魂索製住,動不了,無法再像來之前那樣四處盤遊,力道好像也逐漸化去。昏昏沉沉間,她耷拉著腦袋,好像要就此睡去。
“沒用的東西!”一聲冷喝,半空中跳出一個黑袍人。
月公子訝然道:“蟞王?”
蟞王冷冷恨道:“月,舜,上回算你們好運氣,這次本王可不會饒了你們。”
月公子偷偷瞥一眼忙著設陣的舜公子,爭取為他拖延時間,因此狀似漫不經心地咳了一聲,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咱們以前可沒這麼記仇的,蟲。”
黑袍帽掀落,果然是蟞王飽經滄桑的臉,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加顯老,皺紋深了幾層,頭發也花白了很多,布滿風霜。他冷聲道:“別叫我這個名字!”
月公子搖頭歎道:“你這是何苦呢。”
“我何苦?我看,是你們把俠肝義膽變成了驢肝肺!”蟞王咬著牙,忽然鬼鈴一響,身子已欺到月公子麵前,袖底露寒光,刺向他的胸腹。月公子眸底一閃,刺出天子劍,等蟞王略作退避時,飛速追上去,抬腳便踩了蟞王的一隻右腳,惡劣地研磨。
蟞王果然低嚎,眼神狠厲,戾氣重了幾分,袖中寶劍全身抽了出來,恨不得在月公子身上插千百個窟窿。
月公子摸著下巴:“我記得那年你被流氓打得遍體鱗傷,其中一條腿還折了,當時沒錢買藥,我們資助了你一些。想來你當時也沒找人把碎掉的骨頭拚起來,就靠著歪門邪道變成一個正常人。哈哈哈,好在我還記得你的弱點。”
蟞王惱羞成怒,大為惱火,喝道:“月,我要殺了你!”
月公子嘴角一勾,立在那兒不動,可蟞王的劍隻劈了一半,身後忽然傳來風聲,然後一陣劍鳴,一股寒冷破空而至,浸入骨髓的刺痛,以千軍難擋之勢插進蟞王的後背。
蟞王身子一僵硬,艱難地回頭看看,卻是那柄原先還在月公子手中的天子劍,不知何時轉到了身後,朝自己刺來。
月公子笑道:“我這招聲東擊西,可還記得麼?”
蟞王臉色蒼白,喘息不定,眼圈紅紅的,給人一種幾乎要大哭的錯覺。他目光澀澀地看著月公子,又望到即將完成陣法的舜公子,心中升起絕望,一肚子的酸澀把話壓了下去。
月公子微微抬手一揚,天子劍頗有靈氣地“嗖”一聲,重回主人的手裏。
蟞王閉上眼,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在坐以待斃。而事實上,那句聲東擊西,讓他想起了一件塵封許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