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外麵!”我大叫一聲,蹭到床裏邊,摸出了藏在枕下的小刀。
門外人好像這才想起來要敲門,“嗒嗒”兩聲後,屠少敬沙啞的聲音傳來:“微顏,是我,少敬。先下可方便出來一絮?”
這麼晚了,難不成要秉燭夜遊。
“稍候!”我隨手披上外衣,那把小刀靜靜躺在床頭,我想了想,還是將刀子拿了起來。
出門後,屠少敬引我出院,他點燃一盞燭燈,霎時間,整個小院的月色被擠走了大半,不一會兒躲進了層雲之後。
屠少敬倚在大缸邊,缸底金錢龜紋路清晰可見,我附身望去,卻覺得這老龜一聲甚是淒涼,被人逮住便得做池魚,不見大海。
耳邊響起屠少敬低沉沙啞的聲音,“應裳瑤公主傳喚,如今才回來,聽你在房中囈語,變想去看看微顏發生了何事……驚擾姑娘好夢了。”
我頭都沒有抬,水麵如鏡,我卻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鬆地從水麵上盯著屠少敬,生怕夢中事成真,隻默然回應道:“不是什麼好夢,醒了也好。”
“哦,姑娘可是因白霧苑而心中鬱結未解?”
我搖了搖頭,突然想起她方才提起的裳瑤公主,是南宮越的妹妹,從極少露麵的五公主?在冬青門的時候,大師兄就經常用這位裳瑤公主作為正麵教材,非得我豎著耳朵聽她說“別人家的姑娘”。
大師兄曾告訴我,大燕五公主,容儀驚為天人,能歌善舞,文采斐然,五藝皆通,要放在現代,也是那種德智體美勞樣樣全能的好姑娘了。然其極其好靜,獨獨願居西北最寒涼那處,和冷宮嬪妃們當鄰居,燕皇無奈,為其將四周屋舍好好修整了一番。裳瑤公主雖受燕皇恩寵數十年不減,卻有著與世無爭的個性,正因如此,每到太廟祭祖,其容顏就成為坊間一大熱談。
屠少敬側身撥了下水麵,猛然破掉眼前一片平靜,正在發呆的我被她嚇得跳開一步。
她雙手撐著缸沿,淡瞥了我一眼,“想不起來便罷,為何不說話,少敬還以為姑娘睡著,腦袋都快栽進缸裏了。”
我雙臂一抖,掩蓋住了將快掉出來的小刀收回去的動作,叫我就叫我,幹嘛故意嚇我,可我麵上還是對她微微一笑道:“姑娘的傷勢好的真是快,這才幾日,就能出府活動了。”
屠少敬耷拉著雙腿,輕笑道:“三個月也不算少了,不過這傷口好的還真是快。”這時,她突然斜眼瞥了我,而此時還在攏袖的我並沒有發覺屠少敬這一奇怪的神色,我轉過來時,她正在仰頭望月出雲,銀光灑在她憂鬱的麵上,一股憂傷瀉下。
“微顏鬥膽多問一句,裳瑤公主叫屠姑娘深夜前去……是商榷何事?”
我本以為屠少敬定會對此事守口如瓶,然後找個話題繞過去,卻沒想到,這位“少俠”極具魄力地仰天哈哈一笑,卻令我恍然看見了夢中她在刺我眼珠時,猙獰邪惡的笑容。
“還以為微顏要問我何事,神色如此緊張。原來是這個啊~你我既同是藍星壇中人,告訴你也無妨。”
我瞅了屠少敬一眼,銀月下,她麵上滿滿得意。
“微顏應知,我本效力於燕皇,雖非直屬,卻也明白其中門路。見不得光就是如此,被人抓了把柄便落不得好下場。”屠少敬冷笑一聲,大概是想到被燕皇誅殺那夜的情景,兔死狗烹……
“天下人皆知裳瑤公主為燕皇寵愛,然總歸是一介女卑,在這個時代亦是成不了大事。無論太子、三王和七皇子幾人如何爭鬥,她幫哪邊,最後也隻能落得個嫁作他人婦的下場。西有天青,太守亦是一介女子,卻受萬民朝拜,方圓百裏歸順其下。命,便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五公主睿智,住在那不被人注意的冷宮周圍。二十年來,行事低調,養精蓄銳,宮中盤根錯節勢力早已打通。我同僚曾與她接觸,得知我們女子身份,便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我那同僚對她讚不絕口,今夜一見,果真如此!”
她漆黑的雙眸映著星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一位細致到知曉身份不得見光,入夜才派人請我來的女子,悔未早些遇見!促膝長談,不覺時日早已過了三更,公主同我分析了朝中政局,太子懦弱,三王有勇無謀,七皇子南宮越在朝中不成氣候,於她,多一年少一年都無益。再說到你我時,公主並不嫌棄如今殘破不堪的藍星壇,承諾三年之內必將其複興,不再受燕皇詭秘算計。我思索再三,將藍星壇……都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