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驚擾一片湖(1 / 1)

“易……易邊?”他怎麼到這裏了,大燕動蕩的消息應該早就已經傳到西涼當權者的耳中,這個時候易邊怎麼過來了?

宋易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忽然伸手,我下意識往後倒了一下,還是讓他戳到了臉。他看著自己細長的手指,好像指尖的紋路寫了精典一樣,喃喃道:“寒涼,蒼白,緊繃……”

轉而又用那好看的鳳眼愴然地看著我,苦笑連連:“怪我,怪我……若待在我身邊,怎會到了如此地步……”

“……”

“小微顏,你告訴我,什麼才能讓你再次對我臉紅……”

我心中顫動,見到他,心中怎會沒有感覺。哪個時候,我還恨著南宮越,一心想從白霧苑的束縛中尋找空氣,是易邊,是這個溫柔的少年,他就像溫柔的流水,像澄澈的清泉,我記得他的玄色錦袍,不知多少次將黑衣路人認成他,多少次失望……我怎會對他絲毫沒有感覺!曾經以為,他是我未來的希望,他會將我從白霧苑接走,我盼望著,盼望著,盼得葉子都黃了,盼得暖湖邊積了雪,南宮越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塞滿了我空蕩的那部分心。

我垂眸不語時,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但從小懂得如何緩解尷尬的易邊,忽然開口,我抬眼時,他已經踱步到了窗邊,南方的冬天是黃綠相間,枯綠伴著鮮黃。他那身詭異的搭配忽然在冷風中被吹拂起來,散下的黑發又從肩前滑到肩後,他身形頎長,隱約能看出北方人身材的壯碩,唯獨在這身衣服下,幻化為一絲綠意,一抹柔情。

他歎道:“本相同小微顏促膝長談,畢竟許久不見,那年冬日的相見過於匆忙,心中話語甚多……誰知山河易改,小微顏也是其中一條溪。”

我變了,變得讓易邊寒心。

那時,我心中徒生慌張,好像他的那句話,就是要永遠離開我一樣,我控製不住顫抖的手,又上前一步,“易邊……我沒有……”

他的廣袖擋住了我向他伸出的手,他的空氣冷淡地好似寒風,吹得我一陣心涼:“也罷,讓我冷靜一下。本想帶你去見一個人,他說識得你……”

如果當時有一塊磚,我真恨不得在腦袋上拍兩下,因為我的腦回路在拒絕解決這種複雜的情況之後,忽然繞到了另一個問題:“雲遊他們……還好吧。”如果易邊假扮雲遊,那真雲遊現在怎樣?

易邊忽地轉過身來,臉上還是苦笑,“若我說雲遊是我朋友,我跟他商量之後才進的船,你會信嗎?”

雲遊去過西梁,易邊是西梁世子,他二人見過,我不驚訝,若說他二人是朋友,易邊為何不讓雲遊直接將茹女支出去?

就在我還在為這問題想合理解釋時,宋易邊已經走出船艙,決絕地看了我一眼,又被了過去。

寒風攜著他一縷綠娟而去,他也如仙如畫,隨風落入深林之中……

“雲遊在前艙,一時辰後服清水即醒。小微顏啊,我的假話,你果真不信了……”

篁竹影深,青林攜柔,江水潺潺,漁歌唱晚。弦月高懸,銀輝鋪滿江。

——

我按時給暈倒的雲遊和茹女服了水,雲遊雖然被剝得隻剩裏衣,但溫柔的易邊還沒忘了將他裹好被子。

這幾天都是在江上渡過,一旦閑了起來,便會一個人坐在船尾,想些以前的事兒,在腦袋中回放最多的,便是第一次見到易邊時的樣子。那時他十一二歲,一身玄色華服,恭敬謙和,後來,我那麼喜歡易邊,不僅是因為他的樣貌熟悉,更是因為他有力而發散發出的溫潤氣息。

江的四周都是被衝到旁側的鵝卵石,樹木順著江河夏季發水時的痕跡而生,條條樹枝劃著水麵,還有半傾倒的樹木,好似捧著水麵,在給自己洗臉。我想起易邊的細心溫柔,想起他鳳目中的悲涼決絕。

易邊啊易邊,你那麼溫柔,那麼優秀,又是西梁世子,為何要一次次闖入我這孤女的視線,一次次攪動我努力維持平靜得心靈,你定知道我已心有所屬,可你為何偏偏不放開我的心,或者說,你放下了一塊鉛,卻又將他交在我手中,讓我放也不是,抱著又慌。

“嘿!”

我正分心,茹女忽然蹦了出來,嚇得我從小板凳上摔倒,一屁股蹲坐在船板上,船身都被我弄得有動靜。

我點著茹女的鼻子,笑嗔道:“你這小蹄子,就知道看我出醜,高興了是不!”

“哪有?”茹女跳開一步,護著她小巧玲瓏的鼻子:“茹女見團長這幾日起色好了許多,關心一下嘛。誰知團長,哼,如此不解人意!”

這個小丫頭又在我麵前耍傲嬌,真是的,幾年不見,被雲遊養的脾氣這麼大。我默默哀歎了一聲以前在我麵前以哭鼻子為習慣性反映的茹女,諾諾小小的茹女已經長成了現在這個雖然麵容清秀,一手叉腰一手摸鼻,趾高氣昂還嘟著嘴的粉衣女娃娃。

然而此時的我並不知道,眼前的粉衣女孩,在兵馬交割的亂世,會起著怎樣動搖政局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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