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就是商人啊,說話都逼得人沒一點餘地,前有利誘,後有威脅,先鎮住我,再讓我放心為他辦事。
可我若說了,焦蘊必然會察覺我假扮男裝在朝為官之事,說不定他下去派人探究,就會卷入神石和地宮那些皇家辛密之中。我不能再帶他跳虎坑了。
“大理蠻兵闖入禁宮,宮裏人聽到消息都忙收拾東西,有兵闖進,我是鑽在牆縫中才得以幸免。我出去時,四周除了慌忙奔逃的宮人,已沒了大理士兵。看見焦將軍,是在遇見紫晶光祿大夫之後,大夫有恩於我,我便幫他在友華殿收拾行裝。外麵傳來號角聲,大夫出門探看,可半晌仍未回來。我背著行李出來,就見友華殿殿頂,一道身影狂奔,箭射來時變成了兩人,中箭之人飛落宮外銀水河,屋頂滾下來的,是吳大夫,我拉他走,他卻眼中失神,喃著紅城的名字……”
我細細看著焦蘊神色,他眉目深沉,似是隱忍,一掌拍得四周更為寂然,我這時候才想起,焦家宗室都是培養的武將,包括我麵前這位商人氣十足的焦蘊。
“射箭之人,你可看清了?”焦蘊眼含殺意地轉頭看我,我背上滿是冷汗,道:“不知。箭恐怕是從友華殿那頭射來的,當時我在院子裏,後來才知道一牆之隔的外麵,正在打仗。”
“如此,外麵一定有大理軍隊,而最可能射下吾兒的,就是大理軍隊了。”
我哀歎,自作孽不可活,霍止,我可算對你仁至義盡了,沒將你直接揭發出來,這箭是你自己射的,好好受著受害者家屬的報複吧!
肩膀被人拍了兩下,焦蘊已起身,對我道:“多謝姑娘,吾兒之事,焦某自當讓大理血債血償!”
出院落時,日已高升。
雲遊正四處尋我,我捧著的紅盒子被雲遊接過,他看了我眼,“什麼東西?沉甸甸的……”
“雲遊,你覺得事物應順其自然好,還是盡量將它轉向最好的發展情況?”
“千煉銀絲?這可是真品?”雲遊問,語氣再淡然不過,我點點頭。
他麵帶憂容地看了我一眼,將盒子合上,語重心長道:“盡人事,知天命。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盡力足以。”
也不曉得,我當時是不是應將罪責攔在自己身上,這樣霍止就不會被趕盡殺絕,就不會被激起殺性,就不會有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船到江心補漏遲,再去翻供,為時已晚。
似乎,愁思這東西在雲遊麵上從不會停留,即便是茹女丟了以後。雲遊也隻幹自己的正事,拉著我上車,又往神女宮奔去,他說讓我好好保管那千煉銀絲,不想學最好。我笑他,他卻一本正經道:“武功這東西能防身,但亂世中也免不了被人盯上,弄得滿手血汙,想起自己殺的人,夜不能寐。”
我笑嗔道:“你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武功,還說得跟真的似的。”
“微顏,我大概知道這是誰給你的。你隻需明白,我所言所做,隻願你平安無事。也不負,受南宮越一場重托。”
千煉銀絲的寒光閃在眼中,我垂頭,錦緞的柔軟不及那人身上純淨的白綢。
南宮越,你到底在哪兒啊?
到了神女宮中,又是那姑娘,又請我倆喝茶。
我抬著茶盞,眼神示意雲遊: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雲遊喚來那姑娘問話,姑娘隻道:“宮主正處理要事,完了便來。”又是一樣的借口推脫。看來雲遊的名號,在他老爹失寵後也沒什麼大影響了。
我二人坐了一個時辰左右,另一名天藍宮裙女子引一胖一熟兩名女子入堂等候。看樣子也是被天女排除在賓客名單之外的。那兩人坐了一會兒,眼神便開始往我們這邊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定是被雲遊這隻閑雲野鶴的臉和氣場勾引,犯花癡了。
開始雲遊還麵上平淡無波,坐在那處觀賞桌上的鳳尾尊,直到那兩女子說話聲音越來越大,“麵授”、“新寵”之詞入耳,雲遊才皺了皺眉毛。那瘦弱女子手捧一方粉絹帕,邁著賢淑的小碎步走到雲遊麵前,道:“公子,這是我家小姐給您的。”
雲遊衝她勾了勾唇,那女子一愣,忙含羞地垂下頭去。
“相遇即算相識,幫我轉告你家小姐,多謝。微顏。”
我應了聲,他道:“轉贈給那位小姐一方錦帕。我們該走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