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林木最深之處，入秋冷風未至，寒蟬淒切。自我來時，就聽曾青說天青山林中陷阱甚多，不得亂跑。雲遊帶去的路因沿著不遠處的大路，故不曾迷路。說起這裏，我還不曾來過，山高一層，林便稀薄一層。隻是因著山勢愈發高遠，即便是提輕功急急趕去，也會被九重巔的女官和六層的烏骨教教眾發覺。
隻是這一趕路，便是月過日初生。我們走到一處岔路，雲遊站上環山大路邊，苦笑道：“繞去左邊，攀山而上，旁邊雖便是懸崖，一不小心便萬劫不複，但雲遊相信，世子定會保護微顏安全。”
霍止沒回話，隻是眉頭蹙了起來。
我拉住雲遊，“你不同我一道？”
他拍了拍我的頭，嬉笑道：“送死的傻事兒，我可不幹。”
一麵秋日暖風，黃葉美景，一麵陰寒淩厲，落石苔青。霍止在我腳下不遠處，不耐煩地催促著我，雲遊站在大路邊，那紛紛落葉襯著他的笑，莫名讓人心困。
我閉上眼，在霍止不耐煩地話中，向前登上一步，陰山遮住那狂雅之間能收能放的白衣少年，笑意清淺。
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他為何會被並成為四大公子之一，他那般容貌，他心境之無依，他的隨性，他的能舍，他對文章的熱忱，世間難有如此閑雲野鶴。
前路坎坷，立在眼前，我忍不住抬首望去……“別看！”霍止的聲音嚇地我腳下一滑，被他的手托住：“別看，你越看越沒力氣。”
我拔腳才在岩上，又連攀了兩步，霍止緊緊跟上，我停下來看他，又上前蹬了兩步，霍止緊隨。
閃過一塊落石後，我問霍止：“你怎麼爬得這麼快？”
霍止動作一頓，兩三下攀到我身邊道：“白虎山的一線間你可見了？本世子也曾在一線間徒手登過幾回，這點小坡，難得倒我？”
這禍害竟然徒手登過一線間！那不是雲霧繚繞的峽穀嗎？僅是海拔就高得可怕，上下山一趟，馬都要靜待三日才能再騎，他真的徒手登得一線間？
“怎麼，不信？”一眨眼，霍止已攀到我頭上，我連忙一手一腳得蹬穩了攀上。
“說來也是一時興起。我騙過寨主老兒，就被擱置一旁，不得已，才想著個法兒證明自己。其實也並非徒手。本世子那次可足足準備了五卷粗布纏手纏腳。”
“你難道不累？”
膽大的霍止睨著我，竟鬆開一隻手，向上一伸，露出白嫩小臂……不對，重點錯了，是他小臂一塊塊的肌肉。
我無語，說白了還是得益於平日的鍛煉啊……
霍止就在我身邊，隨著我的腳步，悠閑地等著我，問道：“你說，這九重巔上會有誰？我們到時，還水是否已落入他人之手？”
“別變著法兒的催我。”我皺眉，看著腳下穩穩踩住。
“哼，我大理的駝殼蝸牛都比你爬的快。”霍止一個翻身，站到一塊勉強落腳的山石上，居高臨下地笑著諷刺我，“微顏啊，你爬這麼慢，是還等著有人來救你？南宮越？別想了，你是我的，再怎麼亂跑，還是在我手心。”
“瞪我？你瞪我也沒用。待你爬完了這段，再瞪我也不遲。不過北邊山勢真是奇異，在平緩的坡都能多出一道鴻溝。我也不曉得你那七爺如何了，要真活著，不如讓他那潔癖的白衣來試試，在青苔遍布的山崖爬一遭，耐不耐得？啊！他若是知道你在這處，同我兩人~孤男寡女，我又……”霍止忽然伸手撫我的臉，我別過頭，看他挑眉收回了手，“輕薄於你……他的那些手下將會如何看他？他南宮姓的叔父、弟弟又將如何議論？潔癖如此，可真會要你這種經曆複雜，來曆不清之人？”
那禍害一個人說得無比歡快，我默然攀上。
對這家夥，果真還是無視最好。不過他的動作還真是如同猴子一般敏捷，卻風流倜儻地貼著壁飄來飄去，虎皮坎肩跳入眼底，輕功真是嫉妒死人。
禍害的思維不是我這種正常人能夠追上的，不知多少次後，他又住了腳，問道：“微顏，你可還曾記得冬青山？”
一幕幕美好，交雜著破敗之景在我眼前閃現，我緩了緩神，才睜開眼，“記得，作甚？”
“當時你同我皆是鎬京詩會神童，為何近些年不見你有所出？”
“沒心情。”我忍著想起冬青時的心痛，沒好氣地答道，“不是給你念過兩三首嗎？《陋室銘》什麼的。”
“哦，有嗎？你說完就忘了。”霍止望天道：“你我此番曆險也算奇遇，何不書一首？”
這禍害一臉輕鬆的樣子，讓本就累的要死的我更是憤恨，“霍大世子倒有閑心，當真是不急還水被人奪取，不急救出你父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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