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宮時並未有過多機關,但這並不代表地宮內不會有所布置。方才點燈一掌隻是威懾,若胡子叔和小哥不退讓,恐怕真得難以見到日光。
就在我以為胡子叔會協商時,我們的對麵,胡子叔的身後,傳來了沉重而繁穩的腳步聲。無數張陌生的麵孔出現在他們身後,那種凶惡、驚懼、疲累而憤怒的申請盯著我們四人。恐怖,那種氣勢真的很恐怖。
神女也不曾想到會在地宮內出現如此多的人,她稍稍一愣,便笑道:“應是下道古蝙被人引去了,尺蛇又打了盹,否則你們早就沒命了。”
我心底一沉,難道說被古蝙叼去的二胖,已經沒命了?
“你這蛇蠍女人,竟養尺蛇!”
胡子叔問小哥:“尺蛇是何物?”
小哥撐著畫戟,忽然拔高了聲,我想他怕是也猜到二胖的命運:“少當家對我講起,尺蛇那毒物口牙聚毒,入肉變僵,如果化石。我就說!我就說他的胳膊為何會無緣無故斷去,他分明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蛇蠍女人!我要殺了你!”
小哥撐著畫戟,搖搖擺擺往我們這裏奔來,神女紋絲未動,眼睜睜看著小哥摔在地上。
小哥沒有跑多遠,就被戳在地縫裏的畫戟絆倒,胡子叔上前接過畫戟,將小哥扶起,笑道:“若地道內有機關,為何你不放?分明是沒有機關!”
“你大可舍身一試。”神女無所謂地說道。
胡子叔拖著小哥往回走,對著身後眾人一招手。人堆裏,那白晃晃的衣物無比明顯,是落在我們四人之後的聰慧少年,阿淵。
神女這才想起少了的那個人是誰,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又頓住腳步,道:“本以為能闖入地宮的眾位,都是好漢,可如今看來,卻是本宮錯了。”
“要你這麵首,還是還水?”胡子叔直言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女仰頭大笑,似是看見了無比有趣的事,而那笑聲猛然止住,她眼神淩厲,周身遍是殺氣:“本宮怎忘了,你是前幾日被抓來的山匪。山匪就是山匪,隻能做那打家劫舍,攔路搶財的蠻橫勾當,綁票不就是其中一件嗎?這樣,你將他交還給我,兩根金條,歸你。”
“這買賣,不劃算。要我講,行裏規矩在此行不通,一命換一命,如此才值得。你將還水交給我們,我們也不要全部,一半足以。你若同意這買賣,這人,就給你。”
“好個獅子大開口!真當我稀罕他?不知死活!”
神女湛藍的長袍從火苗上一晃而過,她揮手劈下,磕在一道縱橫較深的石磚縫內。
霎時間,甬道內火光不再穩定,一道道飛簇從凹陷口激射而出,嗖嗖聲不絕於耳,隻見飛簇如雨,密密麻麻地向洞口人群飛去,人群在不寬的甬道內擁堵,半天撤不回去,無數陌生的臉龐生生被箭簇射穿,如同沒有骨頭一般,疊在地上沒了氣的屍體身上。
尖銳的聲音刺射耳膜,神女發瘋般癲狂地笑,聲音高地竟蓋過了眾人的痛苦叫喊。她指著對麵匆忙撤退的眾人中,那抹鮮紅的身影,被人高高舉在頭頂當成擋箭牌,白衣染成血衣,俊顏麵目模糊,慘不忍睹。
可神女卻笑得發狂。
直到南宮越冰涼的手覆住我的拳頭,我才發覺,自己已將他的衣角攥地不成樣子。
南宮越始終不說話,那怕血腥的氣息令人作嘔,他那雙眼澄澈中,卻什麼也看不見。
所有的人都被逼退出地宮,箭簇的激射才停了下來。甬道內的屍體幾乎將三分之一的通道堵住,鮮血順著雨水的導流溝流向殿外,青石板被血水鋪染,再也看不清本來顏色。
神女的笑聲熄了,她惶惶然走到屍體前,看著火光下,血水裏,她自己扭曲的倒影,輕聲呢喃:“世間事,若能天真,該多好……”
我心中一震,總覺得這句話熟悉無比,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聽到過。
神女站在遠處,明智的南宮越知道此刻不能去催促,不能去刺激敏感的神女。神女也沒有站多久,血水被導出,神女便惶過神來,微笑著超我們走來。那優雅的笑,亦如我第一次見她時,對她的驚豔。
她似乎對方才的事情毫無察覺,沒有痛感,忘記了自己為了阿淵而癲狂的笑。她顛著輕快的步子跳到我麵前時,我竟緊張地耳鳴起來。
察覺到我的不自然,南宮越輕輕晃了晃我,耳鳴這才消失。
而我隻聽見了神女,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下,你怎樣辯解,也無人會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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