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老師送給我們的春天(3 / 3)

現在的她,楚楚動人,溫文爾雅,從來不動怒,大家問她成功的訣竅時,她笑著回答:“軟弱不完全是缺點,也是一個人的長處。軟弱的人,通常內心強大,有理想,是周老師讓我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十分感激他。”

弱並不是可欺,不是任人宰割,弱也是另外一種剛強。表麵軟弱的人,通常心靈深處積蓄著強大的力量。

弱也是一個人的特長,而不是缺憾。

下午五點

我一直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不努力就可以投機取巧的成功,因此,在整個高三,我經常通宵達旦地學習。我和其他學子一樣,期待著厚積薄發。

高三的生活簡直苦不堪言,如果說好像住在監獄裏,一點兒也不過分,通常打飯也要小跑,害怕飯打遲了耽誤自己的學習時間。

每一分鍾都是寶貴的,精神與肉體上的折磨相伴而生,所以有專家說過:每個高三學生都有病。

雖然自己拚命學習,但還是沒有進入大學的校門,隻有補習的份兒了。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師,像隻狸貓一樣闖入了我的視線。

他談了自己的看法:“高三的學生負重太大,所以需要勞逸結合,我提倡晚上熬夜學習,因為惡補是最有效的提高學習成績的方式,但我建議大家,在忙碌的學習之餘,一定要到操場上走幾圈,鍛煉一下身體。看藍天白雲,賞蟲子花香,這些你看不到的快樂會讓你的下一刻努力事半功倍。”

我們不屑一顧,高三本身就是用藥做成的,你為何要生生地在藥的外麵加一層虛偽的糖衣?我們依舊不敢抬頭看天望雲,隻是希望著早日苦盡甘來。

下午五點,正是學習效率的低穀期,“金絲鏡”捧著足球闖入了教室裏,問大家,誰願意犧牲一個小時時間?

許多人蠢蠢欲動,幾個好事的男生,本不想被高考擠壓變形,便主動參加。

操場上,戰事正鼾,“金絲鏡”毫無顧忌地興奮著,幾個男生在他的帶動下踢得酣暢淋漓。

一個小時到了,吹哨散場。青春總是喜歡以鑼聲開道,以哨聲結束。

次日下午五點,戰況像電視劇一樣未完待續。時間久了,我們都覺得“金絲鏡”瘋了,這不是在誤人子弟嗎?不是在浪費寶貴的青春嗎?

他荒唐地執行著自己所謂的“休息定律”,不強製,可以自由,許多女生將疲憊的眼睛轉向了操場,走路行動開始了。

在眾人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中,我終於破例釋放了一次自己。小鳥聲不絕於耳,有夢在發絲飄過,三三兩兩的高一高二弟弟妹妹們,正在操場上敘寫著我們昨天的軌跡,這樣的風景,簡直羨煞人呀。

在整個高三八個班中,我們是特立獨行者,“金絲鏡”是頭一個敢於向傳統學習方式挑戰的老師。他的主張在學校裏褒貶不一,甚至有些家長過來為難他,逼著他寫下軍令狀。他在學校組織的一次陳述會上大放厥詞:我不敢說這樣做完全是對的,但一定對學生的身體有益,高三何必拘泥於呆板和死氣沉沉,何必沉迷於中規中矩和一成不變,按照學生身體的規律來辦事情是科學的,我不害怕被家長們趕向“斷頭台”。

這是我遇到的最快樂的高三,算不上痛苦,就像白開水一樣的人生。高三也可以像運動員一樣在操場上飛馳,我們可以有自己的時間,想學習時學習,想玩耍時玩耍,在每天學習最低穀時,在操場上釋放自己的心情,我們也可以發覺:自己正處在花一樣的青春年華裏,我們仍然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那一年的高考,我不敢說我們班排上了年級第一,但也算名列前茅。“金絲鏡”以實際行動打破了傳統的荒謬的學習論觀點,但他卻沒有被尊崇。在這個多事之秋,沒有人會嚐試著以犧牲前途為代價,“金絲鏡”去了高二教體育,因為校長說這是他的強項。

再見麵時,我已經是大一的學生了,回到母校的時候,“金絲鏡”正準備帶著孩子去野外遊玩,我對他說道:“下午五點,我們去操場上集合。”他挑著大指讚歎著:“對,下午五點,每天下午五點,屬於你們的自由時間。”

桂花巷31號

青年一直低著頭向前走,報複的念頭一直占據著心靈的主導。他擇業失敗,得不到社會承認,還受到了許多次侮辱,他手頭拮據,想喝酒卻左支右絀。

他終於將目光瞄向了這個豪華的建築群。在建築群的旁邊,有一家書店,他佯裝成看書人的模樣,其實是為了踩點。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桂花巷,這麼好聽的名字,必須有好看的故事發生。

書店老板是個中年漢子,十分殷勤地噓寒問暖,問青年要什麼書。

青年支支吾吾地搪塞著,他突然間問道:“這兒有錢人真多,哪家最有錢呀?”

中年漢子上下打量他,看得青年心裏直發毛。他感覺失口了,好想收回剛才的衝動。

“你是做家教的吧?這兒的確缺少一名家教。桂花巷31號,有個女孩子有殘疾,隻能待在家裏自己學習,這孩子的學習成績不太好,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引薦,他們家有的是錢。”

青年的心驀然一動,他放下書,徑直走近了桂花巷31號。

這棟別致的房子坐落在建築群中間,顯得與眾不同,主人一定是非常有品味的人。“我可以以做家教為名,實地勘察,可以趁機下手,他們家有錢,搶到錢以後,自己便從人間蒸發掉,警察上哪兒抓去呀?”

想到這裏,他喜上眉梢。

第二天上午,青年手裏握著匕首,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他推開了桂花巷31號虛掩的大門。

有個女孩兒正坐在窗下麵看書,她十三歲左右,一副拐杖放在旁邊。

青年握緊了武器。地形他已經看清楚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旁邊就是一條胡同,作案後,他可以直接從那裏逃走。

傳來女孩兒的說話聲:“您是家教老師吧,張叔叔早告訴我了,有人要過來做家教,請坐吧。”

麵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青年有些不忍,他將武器藏在口袋裏,不好意思地坐在沙發上,女孩子拄著拐杖為他斟茶。

“我語文不好,作文老不及格,您來得正好,自我介紹一下吧,您的長處,哪個學校畢業的?”女孩子的笑容如滿月。

“我是師範學院畢業的。”

青年終於開口,他感覺在一個女孩子麵前說謊是在作踐自己的人格,他繼續說道:“我的語文特別好,想做家教。”

廚房的門響了,青年跳起來,他的手重新攥住了匕首。一個婦人走了進來,是女孩兒的母親。

雙方談起了價格,母親要求青年每天來兩個小時,每小時40元錢,青年欣喜若狂,差點忘了自己來的初衷。

接下來,青年似乎找到了感覺,他利用自己以前學到的知識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如何寫作文,說到高興處,他甚至對女孩子介紹了自己以前投稿的經曆,還說拿過市作文大賽一等獎。隻是後來的事情,青年不敢講下去了。

女孩兒的作文水平的確很差,講了半天時間,她似乎沒有聽懂。青年耐心地講解著,不時地拿起筆來,煞有介事地畫步驟、講方法,不知不覺間,兩個小時過去了。

對方付了報酬,青年離開桂花巷31號時,看到了那個書店老板正站在店門口。青年衝著老板苦笑著。

青年第二天再來時,扔掉了匕首,他覺得應該再等等,時機尚不成熟,再觀察一下地形和他們的人脈,以及逃生的具體方向。那個老板好像十分注意自己,這時候動手,無異於自投羅網。

青年為了應付第二天的講解,無奈之下,翻出了自己以前發表過的文章,他整理成冊。次日將文章拿給女孩子看。女孩子看得很仔細,她說:“您真是好文采,為何不堅持下去呢?”

青年搔搔頭,說道:“我沒出息,半途而廢了,你可要堅持下去。”

青年來了一周時間後,不想再對這家人下手了。她們心地善良,特別是女孩子,用心在學,十分認真,她的母親也是問長道短的,拿他當弟弟來照顧。

青年決定改邪歸正,年輕人的心靈沉浮,沒有固定的成熟的邏輯思維,很容易受周圍氣氛的影響而左右自己的行為。青年就是因為失業後,一度與混混住在一起,沾染了不良習氣。

青年不辭而別,他下決心痛改前非,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他拿著女孩兒家人給自己的工資開了家街邊小書店,由於地理位置好,生意竟然極好,半年後,他的經營規模擴大了,他成了名副其實的老板。他經常想著桂花巷31號的母女,遺憾的是,他竟然不清楚她們的故事。

一個周日的下午,陽光伴隨著春天的芳香攪鬧著世間萬物,青年請人幫忙照顧店。他買了禮品,興衝衝地去了桂花巷31號。

書店換老板了,一個年輕人在照顧店麵,青年徑直推開了桂花巷31號的大門。

窗口下,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女孩子正在歡快地跳著舞,她修長的腿,纖細的腰,旁邊一個男子,正在她的旁邊指點著。女孩兒的母親,正在院子裏麵打拳。

男人看到了他,站起身來迎接,青年不知所措。

女孩子跑了過來:“老師,您來了,對不起,我騙了您,其實,我的作文好得很,老拿班級第一名,還有,我不殘疾,是我爸教我這麼做的。”

女孩兒的父親站在陽光下,笑著說道:“當時我就發現你不對勁兒,於是,我設計騙了你,沒有惡意呀,我就是想將你引入正途,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你隻是一時想不開而已。”

青年突然間臉如紅雲,半天後淚如雨下:“叔叔,我差點兒害了你們全家,我的懷裏當時藏著匕首。”

旁邊的母親說話了:“知道,沒事的,你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嗎?我是市跆拳道隊的總教練。”

桂花巷31號,洋溢著愛的溫暖與陽光。

青年是含著感恩的心離開的,他會用一輩子時間記下他們一家人,是他們精心設計了一份愛的謊言,用一份關愛,挽救了一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