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原載1989年6月5日《青海郵電報》

§§二十五、塞上柳

踏上這方土地,便進入了一個黃色的世界,那沙丘,溝壑,高坡,村舍,盡是黃色的。

汽車在奔馳,黃色在延續。驀然間一抹綠跳了出來,定睛細看,沙梁下有一片片一團團的綠色。回頭問地區郵電局的小楊,她說那是人們常說的塞上柳。這毛烏素沙漠上能長出活潑潑的柳來?我欲問又止……

中午時分,汽車在一道沙梁旁停了下來,我們跑到沙梁下看起柳來。這柳很難把它叫作樹,最高的也不過半人高,一叢叢一簇簇,紅紅的莖杆,綠中泛黃的葉子,約二分之一的根暴露在沙土外,也有大半身子被埋進沙土裏的。這細若發絲的根,柳枝上那瘦小的葉兒,使得我的心禁不住悠悠地震顫了。看著這柳在風沙中生活的艱難,我不由地想起了河邊湖畔那枝繁葉茂、婀娜多姿的柳樹來,心中很為塞上柳鳴不平。於是,坐上了汽車時便有了一些感慨。小楊聽了卻說:“如果這柳生長在有水的地方,那它就不叫塞上柳了。”

小楊的話在我心頭掀起了一層波瀾,雖一路勞頓,晚上到住所竟沒了睡意。回想十多天來在這塊土地采訪過的綠衣人,我眼前不知怎麼又閃現出沙梁上那些柳來。那些終年奔波在黃土地上、毛烏素沙漠裏的鄉郵員,不就是一株株充滿著精氣神兒的塞上柳麼?他們為了使這方土地充滿綠色,終年默默無聞地辛勤勞作,把自己的青春年華甚至寶貴的一生毫不保留地奉獻了出來。他們沒有因為這裏的貧窮而灰心喪氣,更沒有因為這裏的貧窮而離去,他們就像這裏的柳,根深深地紮在沙土中,用頑強的毅力堅定地生長著,接受著陽光的愛撫,享受著雨露的滋潤,也經受著狂風暴雨的鍛打,嚴霜與冰雪的欺侵……這一夜,是我在這塊土地上的最後一夜,夢裏也盡是那些柳的英姿,鄉郵員在風雪裏行進,在沙漠裏跋涉,我夢見這黃色的土地變成了一葉綠舟……

離開那地方一年多了。可每每想起,眼前便浮現出一片片塞上柳;每當見到投遞員,我便想起那些生活在風沙中的柳樹。

原載1989年6月10日《天津郵電報》

§§二十六、二訪花溪鎮

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吉普車扭著迪斯科,把我們帶進了秦嶺腹地,在一個叫花溪的小鎮上停了下來。

花溪鎮坐落在群山的環抱中。山上,鬆柏蒼翠,草木蔥蘢;山下,有玉帶似的小河繞鎮而過,稱得上是一方山青水秀之地。第一次到花溪鎮,我翻了幾架山後竟辨不清東西南北了。正在犯愁,一奇特裝扮的陝南漢子迎麵走來,他約摸二十七八歲年紀,說他裝扮奇特,是因為他身著郵電標誌服,脖子上掛著空郵包,肩上卻扛著長筒獵槍,手裏還提著隻正在滴血的兔子。在我的要求下,他又兼做了我的向導。路上我問:“你是獵戶,還是郵電局的工人?”

他狡黠地一笑,說:“你看呢?”

我搖了搖頭。

他兩道濃眉下忽然亮光一閃,放聲大笑起來,“說實話,本人姓鄭,是花溪郵電所的鄉郵員。”

陝南漢子粗獷豪爽的性格感染了我。一路閑聊,方知他姓鄭,他所在的郵電所共有3名職工,一個在家做營業兼電話員工作,兩人在山裏跑鄉郵。全所月收入為1000元左右。

走進花溪鎮,正是午飯時間。幾十間灰色瓦房組成的小鎮,懶懶散散地在陽光下倦臥著,就像冬季裏坐在門外曬太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