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霜降時(1 / 2)

……

“……清氣為上,濁氣唯下,待凝清去濁,存想斂息於靈台,外行方勁,內運圓柔,行氣雖且止於內,卻需記七竅通達,六腑全斂,五髒通達迂回成輪,生生不息,唯修不止。”

朝歌心中默背在父親書房中所見的白絹之文,一招一式慢悠悠演練,同時按照父親教自己的方法,不斷嚐試。

今年是長安四十年,也就是大宗皇帝這位聖明之君在位第四十個年頭。

朝歌從長安三十六年十月開始修行,今天是霜降,也差不多要四年了。

說來也怪,四年以來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沒辦法每日抽出大量時間修煉,可是一天至少一個時辰,久而久之,他感覺自己很不耐餓,飯量一天比一天大,對肉食的需求亦是與日俱增。

他現在,單手可以舉起一百二十斤石鎖!

可他體形卻仍舊和十歲兒童沒什麼兩樣,此外就是腦子清明了不少,可以說是過目不忘,書房裏的書他翻看一遍就記得,如今已可倒背如流得滾瓜爛熟了。

“朝歌,娘說家裏醬油沒了,讓我們去城裏打下醬油。”

一招打完,收工,清冷甜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清晰又有些靦腆,朝歌知道,那是想喃。

四年相處,他和想喃間的感情已是極為深厚,雖然平時看起來仍舊淡淡的,不過若是想喃有什麼地方不好,他可是第一個著急的。當然,自從有了想喃,他就得睡書房了,雖然娘親因為父親的說磨不再管他,但每每飯菜打掃曬被子之類的,都是想喃一手全攬。

霜降之時,天氣是為大晴,雖稍顯冷,卻分外好。

父親取出一貫錢直接丟給朝歌,讓他領著想喃一起去城裏玩,娘親卻一再叮嚀囑咐,讓他千萬看好想喃,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財不外露之類的。

不知為何,朝歌感覺今日的娘親,格外囉嗦。

兩人換了身嶄新的幹淨衣裳,相約而走,出了村,爬山坡。朝歌牽著想喃的手,走在時有落葉簌簌竹海之中,還沒過多久,想喃便蹲下身來不走了。

朝歌回頭看,想喃默不作聲揉著腳,披散長發遮掩下,白皙臉浮現一抹紅暈,雪白牙齒緊咬嘴唇。

他沒多說什麼,直接蹲下身來。

因為他知道,想喃看起來平日沉默寡言,溫柔非常,實際上內地裏倔的要死,唯一好處就是很聽他話。

想喃沒有猶豫,雙手環住他脖子,趴上他背。

朝歌手托她大腿站起,然後向上聳了聳,這樣她坐得更上更舒服,而自己也可以更輕鬆穩健,兩顆小腦袋就這般,貼靠在一起,沒有距離。

呼吸,心跳,互相傳遞。

朝歌不知想喃為何如此輕盈,他背著竟然感覺如無物,一路步伐穩健,單走如奔,想喃身上傳來清淡下山蘭的味道,更讓他覺得輕鬆。

半個時辰,蘇湘城到了。

還是如以前那般,高大的朱紅色城門仿佛一成不變,上麵一個個澄黃色拳頭大門釘,仍舊雄武威嚴。

“賣包子嘞,新鮮熱騰的包子,老字號狗不理誒~~~”

“糖葫蘆!新鮮的糖葫蘆!”

當!當!當!當!

“來來來,看一看!沒錢的捧個場,有錢的打個賞!”

……

好巧不巧,今日正好碰到趕集,城裏熱鬧得一塌糊塗。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朝歌心中謹記爹娘的話,緊緊拉著想喃的手,在城裏麵盡量空曠的地方走。

可小孩子心性,難免好玩,一會兒逛到東,一會兒跑到西,時辰就如此點點過去,也不知曉。

直到正午之時,方才覺得肚子餓,朝歌想著反正兜裏有錢,便找家麵館領想喃一起進去,這麵剛端上來,便聽到樓外一陣嘈雜和慌亂。

緊接著,是陣陣號角低宏悲鳴與馬蹄落地的鏗鏘,漸漸將一切鬧事的聒噪平息。

麵館裏原本也很熱鬧,且一聽這聲音,霎時變得死一般寂靜。

朝歌好奇之下,透過窗望去,隻見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看著裝都是清一色白色麻布頭戴孝,就算連最前端開路的馬匹也未避免。

這些白麻布之下,有些人穿著盔甲,有些人則戴著烏紗,看樣子都是朝廷的人。

最前麵的兩人開路,舉著黑棋白字:駕崩。凡其走過之處,無論再怎麼擁擠的地方,都變得寬敞無比,擁在兩邊的人,隨著這隊伍經過,由遠及近,紛紛雙膝跪下。

無論是館子裏,還是巷口拐彎處。

最後,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哭腔,整座城一時間哭聲連天,綿延不絕,朝歌隻覺大有一種天下縞素,凡塵皆悲的淒厲感,隻是如此感覺恰好碰到他玩性正旺時,弄得毫升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