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可不是跌倒的好地方,周圍房屋的火光不太強,很可能有禺狼。
朝歌剛想到這裏,周圍就傳來了貓叫聲。
“喵嗚~~~”
這一聲叫完之後,又是一聲,淒厲貓叫讓他感到刺耳和心慌,好像就在附近。
“快走。”
“喵嗚——”
這一聲像是呼喚,頓時周圍想起一大片這樣聲音。
“喵……喵……”
“想喃!快!上來!”
他想也沒想,蹲下身來就要背著她快點逃。想喃猶豫一下,撲上朝歌,兩人朝村口跑去。
感受著周圍越來越冷,朝歌知道,離大火澆燒的村莊越來越遠,心裏麵的割舍愈發強烈。但要是不離開,就是必死。
他一路奔跑,很快到了山坡下。
“我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朝歌對趴在他背上的想喃說道。
“嗯。”
朝歌剛定下心來就要去爬坡,哪知道背後陡然間傳來了一陣淒厲貓叫。
他反應過來,急忙轉身,同時身子往旁邊挪出一大段距離,防止背後的東西撲過來。但是這麼轉頭一看,他隻覺脊背發涼,肚子都開始抽搐起來,絕望再次在心底生出。
眼前出現的,是一頭禺狼,一頭和黃牛差不多大的禺狼。
它有三個頭,其中一個很熟悉,是村子上的人,另外兩個都很陌生。
“三個頭……”朝歌喃喃,吧嗒,柴刀掉在地上。
若是一個頭,就是普通禺狼,那麼他也許拚盡全力還可以帶想喃逃離,要是兩個頭,他還能用身體擋一下,為想喃爭取一段時間逃走,可這三個頭的……
他記得父親說過:禺狼三頭,或可化妖。
也就是說,從位列七等的“邪異類”轉換成位列一等的“妖邪類”。
朝歌絕望,但不知為何,看著這頭逐漸逼近的禺狼,心中卻極為坦然,原來死也並沒這麼可怕,可背上想喃在瑟瑟發抖。他將想喃放下,伸出手來摸著她額頭,手指順著她柔順的頭發輕輕撓著她頭皮,感受到她渾身都在顫抖,眼神恍惚不安。
“想喃不怕,有我。”他輕聲說著,將顫抖的想喃抱住,柴刀對準了禺狼。
想喃在他懷裏,顫抖慢慢平息。
她想回頭看,但卻被朝歌按在胸口,沒掙脫——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次蘇湘城裏有人斬首,父親這樣不讓母親看,卻強按著自己的頭睜大眼睛看清楚。
男兒要敢嚐畏懼,這方才能夠成長,放在能夠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
好像是自己的刀有了點用,這頭禺狼停住了腳步,可他卻弄不明白,為什麼它三個頭六雙眼睛裏麵,都散發著那種戲謔的目光。
“喵嗚……喵嗚……喵嗚……喵……”
一陣陣淒厲凶惡的貓吼從四麵八方傳來,朝歌臉色驟變之後立刻淡然,這對於他來講已經不算什麼了,一頭禺狼是死,再多還是死,有區別麼?
夜色昏沉黑暗,登上後麵這個坡就是竹海。
風聲起,無數竹枝相打,到處竹葉沙沙,枯掉的葉子像是死去的人,隨風一陣在空中、在禺狼恐嚇似得喵嗚聲中,化為一圈圈,一旋旋。
哢啦哢啦……朝歌握著柴刀把子的手骨頭作響。
他恨不得現在就發一場瘋,砍掉所有禺狼,碎屍萬段,將它們肢節、活剮了,折磨到死,為所有人報仇!
“想喃,馬上就要結束了,朝歌不好,保護不了你。”朝歌把想喃從懷中拉開,她身體不顫抖了,可雙手卻死死抱著他,一抬頭,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
想喃的眼睛大而漂亮,明媚,幹淨,這讓朝歌想起老王叔打獵時,帶他看狐狸小崽的場景,圓溜溜的,水汪汪的。
想喃的也是如此,但是比那個多了好多好多靈氣。
“沒事的,有朝歌在,想喃不怕。”想喃說道,她隻看著他,周圍一切好像都沒看見,說話清冷又溫柔,善解人意地恬然一笑。
“好。”朝歌把想喃抱住,手腕上的血啪嗒、啪嗒滴在土地上,周圍禺狼聞到鮮血的味道,模樣變得更加瘋狂,這麼大一個圈子,開始向他和想喃收縮。
他和想喃同時閉上眼睛。
風愈發烈,竹林愈發猖狂,貓叫聲愈發滲人。
“喵……”
“嗚……嗚……嗚……”
當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從慢慢煮沸的水,到慢慢冒泡到水噴泉爆時——
“叮。”
似鐵釘落地之錚然聲,風聽,竹止,聲無,朝歌的一顆心,在這一聲中,似如千鈞懸一發,終斷,心踏實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