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即興采訪篇(2 / 3)

很多很多不同的表達的方法,對不對?

卞祖善:對。

主持人首先穩定了另一嘉賓卞祖善的情緒,以使這期節目可以繼續進行,然後以譚盾非常忙這一理由解釋了他離場的原因,待現場情緒穩定之後,他不失時機地將節目轉入觀眾提問環節,避免了節目陷入嘉賓獨白的局麵,也照顧了現場觀眾的情緒,使得直播得以順利完成。

值得注意的是,現在有相當多的主持人,不管采訪什麼人,也不管在什麼場合,都一味提出這麼一類的問題:“你有什麼感想(或體會)?”“請你對我們的受眾說幾句話。”“今後有什麼打算?”由於這樣的提問太千篇一律,太老掉牙了,人們便戲稱為“老三問”。像這麼一類膚淺而浮泛的,沒有任何新意的提問,是不會很難激起訪問訪談對象的什麼熱情與情感的的,得到的回答往往隻不過是幾句應景式的陳言套話,不會有什麼價值。因此,要能問得恰到好處,就必須針對被采訪的人或事的特點去問,特別是要懂得受眾的需要,善於根據受眾的需要去問。

二、要問到點子上

所謂點子,就是關鍵之處,要害之處,節骨眼上。

我們知道,在任何事物的發展變化中,各個部分並不是均衡的,“半斤八兩”的其中必有某一部分特別關鍵,起著“頂梁柱式”的作用。同樣,了解事物的發展變化的提問,也必定有一種問題是最關緊要的,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因此,成功的提問,必須要問到最關緊要的、起決定性作用的問題。這也就是采訪訪談提綱中的實質性問題,或者說中心問題。隻有這樣,訪問才能得到足以說明問題的關鍵性材料,新聞報道的主題思想才會有依托。如果記者提出了各種問題,也得到各種材料,可是卻沒有提出實質性問題,得到關鍵性材料,那麼不管這次訪問談得如何開心、投機,都肯定是失敗的。為什麼呢?因為這樣就是不折不扣的舍本逐末,言不及義。

在實際采訪中,這種本末倒置的現象並不少見。比如,有一個錄音訪問次訪談中,記者主持人訪問一位取得不尋常成績的殘疾人,想表達“有創造才有幸福”的中心思想。可是,記者主持人一連串的提問卻是:“你練字練了多長時間?”“書法學會接受你為會員是哪一年?“結婚以後要求工作更迫切了吧?”“現在學英語達到什麼程度了?”顯然,對於這次訪問訪談的中心思想來說,這些問題都是次要的。這次談訪問的實質性問題,應該是他怎樣戰勝殘疾,堅持練習書法的?他為什麼不要國家的照顧,要爭取參加工作?可是,這樣的實質性問題,主持人記者卻一句也沒問。由於關鍵性的問題沒有問到,其他的問題問得再多,也是無足輕重的。

那麼,訪問訪談中怎樣才能問到關鍵呢?我們認為,簡便而又科學的辦法就是要善於抓住對訪談訪問對象(特別是報道對象)的疑問點,即最想知道、最感興趣而又是疑惑不解的問題。這些疑問點都是經過調查和思考才得來的。一般來說,真正抓住疑問點了,也就抓住關鍵了。在準備訪談采訪提綱時,記者主持人要根據疑問點確定好談話的中心話題,然後按照事物的發展和人們正常的思維邏輯,由近及遠、由易到難、由此及彼、由淺人深由淺入深地地提問,直至水到渠成,讓對方把有關中心問題的材料“全盤托出”。如果訪談訪問的時間有限,那就要“舍車保帥”,寧可將一般性的問題少問甚至不問,也要保證使中心問題能得到比較完滿的回答。

我們前麵談到的中央台記者對張子祥的訪問,在抓關鍵性問題上也是成功的。這次訪談,記者的思路是非常清晰的,就是:①怎樣踏上學雷鋒道路的——②學雷鋒怎樣解決簡單模仿的問題——③怎樣一直堅持學——④學雷鋒到底為的什麼,即怎樣看待“奉獻與索取”的關係。這是順其自然的正常的思維邏輯,是和聽眾的思維最貼近的。雖然這4個問題都重要,但是比較起來,第三個問題是關鍵性的。果然,張子祥對這個問題做了精彩的回答。

張子祥的回答是:“前些年,學雷鋒受到冷遇,有人把學雷鋒的人看成‘傻子’,看成沒有能耐的人才幹的事。但是,我始終這樣認為,不論社會風氣好壞,也不論順境逆境,社會上每個人,包括那些對學雷鋒有不正確看法的人都會遇到困難;都需要別人幫助;都需要真誠和友愛。這就證明了人民呼喚雷鋒精神、社會需要雷鋒精神。我欣賞這樣的話:與其感歎,不如實幹。越是社會風氣差,就越需要雷鋒精神淨化人的靈魂。我是一個戰士,在改變社會風氣上做不出太大的貢獻,但我可以從自己做起,從淨化周圍的小環境做起。這些年,我幫助李大爺一家也好;做好事感化了一位騙自己的盲人也好;立足本職為增強連隊的凝聚力操心出力也好,都是為淨化自己腳下這塊土地而做出的努力。”

前麵提到的《新聞調查-注射隆胸》中,就“奧美定”在人體內會不會降解的問題,柴靜與支持方的高景恒有如下對話——

柴靜:人體是一個複雜的結構,他會不會降解?

高景恒:那你說呢,我說50年以後穩定是瞎說的。我也回答不了,實踐是檢

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柴靜:但是這個實踐要用幾十萬人的身體做實踐嗎?

高景恒:醫學發展人類要作出貢獻,要不醫學沒有辦法發展。

由於她通過調查了解到了注射材料“奧美定”在人體內一旦分解之後丙烯酰胺是劇毒物質,所以她的提問是關鍵性的,尤其是第二個問話,十分犀利。

這段樸實而又內涵很深的話語,就是這次訪談中最重要最有價值的內容。就其新聞價值來說,光是這段談話就可以單獨發一條消息。

三、要問得有分量

要想使訪談訪問具有一定的深度,除了抓住關鍵性的問題提問以外,還必須提出一些有分量的問題。所謂有分量的問題,就是有著豐富的內涵和很強的概括力的問題。要提出這樣的問題,並非是輕而易舉的,更不是不加思索隨口就問更不是不假思索隨口就問。這就需要從研究大量的材料中,善於概括、凝練出若幹有價值的問題。訪談訪問中提出這種問題,不但有著一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作用,引出對方很多的談話,而且可以激發對方的談興,啟發對方思考一些問題,從而促使對方談出一些真知灼見來。

有一次,一位美籍華裔花樣滑冰運動員隨隊來我國訪問。這位運動員的母親是中國人,原籍是上海,又是第一次來到中國,本來這樣的人物訪問應該是很精彩的,可是我們一位電視記者卻問得平談無奇可是我們一位電視記者卻問得平淡無奇,結果顯得相當乏味。問:你的母親是上海人吧?答:Yes!!!問:你這次要去上海吧?答:Yes!!問:你準備在上海會見你的親戚吧?答:Yes!這是在電視屏幕上曾經出現過的場麵。對方回答問題時的熱情越來越低。在回答最後一個“Yes”的時候,對方顯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可惜,對方心裏有很多話,卻沒能表達出來。

如果我們把問題凝練一下,效果就會大不相同。現在我們假設當時是這麼采訪的:

你好!我是××電視台的記者,歡迎你飛過萬裏重洋,第一次來到你母親的祖國!

聽說你很早就想到中國來,現在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看來你比別的運動員顯得更加高興!

你母親就是上海人,這次你去不去上海呢?

這次訪問,你還有些什麼打算和希望?

好,我們預祝你在中國過得幸福、愉快!

如果這樣提問,不但對方心裏的話可以表達出來,而且會越說越高興的。

四、要善於即興提問

在訪談訪問中,要特別機智靈活,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訪談訪問現場的實際情況和準備時設想的不一致,提問者就要尊重事實,隨機應變,及時地采取相應的對策,迅速提出新的問題來。

如果訪談采訪對象在談話中冒出了新的問題,或者隨著談話現場情景的變化,又發現了新問題,那就更要及時提出自己在設計問題時預想不到的問題。這裏講的“及時”,可以是立即抓住,馬上就提出;可以等談話告一段落後,再接上話茬;也可以在訪談采訪本上先打上記號,等到訪問結束之後再提出來。

如果是偶然間發現的線索,來不及準備就要去訪談訪問,這就更要見機行事,臨場發揮了。

1984年9月,河南省開封市舉辦第一屆菊花晚會,特邀蔣大為和他愛人張佩君前往演出。他們晚飯時剛到,演出後不等卸妝就要趕回北京,時間非常緊張。當地有一位女記者正要動身參加晚會,忽然間聽到這個信息,感到他們第一次來河南演出,如果報道出去“讀者一定會感興趣”,便決定立即采訪。

這位記者找到蔣大為的房間,見他忙得額頭冒汗,正伏在桌上寫什麼。蔣大為一見記者,連連擺手:“我連掛長途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這不,隻得寫下來求別人幫忙。”記者看到對方焦急與無奈的目光,心裏也涼了半截兒。

記者問:“你是第一次來開封吧?”“第一次。”蔣大為說罷,又看看手表。“和佩君合作該不是第一次吧?”聽著這話,蔣大為的麵色柔和多了:“我們合作兩年了。”“那你們是誌同道合比翼雙飛囉!”蔣大為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為什麼剛來又急著回北京呢?”蔣大為說:“本來是不能來的,無奈開封市音協的同誌去請,說是為了經濟開拓和古城的繁榮,還是來了。但是,明天在北京要和一個外國藝術團聯歡演出,白天、晚上各一場……”

這位記者的熱情和真誠感動了也站在房裏的市音協的小陳姑娘。蔣大為就是她去請來的。她悄悄告訴了張佩君的房間,還講了些有關情況。

哪知,正在化妝的張佩君見到記者,目光冷冷地說:“在北京,化妝時我們是絕對不見記者的。”這時記者看到東方歌舞團的著名歌唱演員索葆莉也在房間,就問:“小索,你的肚子好些嗎?”記者以一個老大姐的溫存和關心問道:“聽說你剛從非洲演出回來,還鬧肚子,不顧休息就趕來,作為一個女同誌也真不容易!”小索嫣然一笑說:“這就是我們的生活,習慣了,也不覺得苦!”“聽說佩君也是帶病來的,在火車上還吃著藥,現在怎麼樣了?”聽到這話,張佩君的目光裏減少了矜持和冷漠:“感冒了,不要緊。”“你和大為都出來了,孩子咋辦?”“我媽媽看著呢,她已經7歲,上學了。”(看來,記者的這個突破點抓得好)“聽說小索還沒成家,以事業為重啊!”聽到這話,張佩君在一旁忍不住開口了:“得找一個模範丈夫!”“她的蔣大為是個模範丈夫,天生的一對。”記者看到機會來了:“模範在哪兒?”張佩君漲紅著臉,故意帶著嗔怪和埋怨:“模範個啥?!他家務活一點兒不幹,孩子也很少管,都是我一個人忙活!”記者趁勢說:“那你該是模範妻子啦!”張佩君笑了,滿臉蕩漾著紅光:“不過,說他模範也有點兒,在事業上他給我幫助很大,每一支歌都是我們倆在一起琢磨。誌同道合是感情的基礎,事業上的幫助才是最大的支持!”

這時,張佩君談得滔滔不絕,談他們如何戀愛、幾時結婚和切磋進取的苦與樂。這一對從知青農場飛出的伉儷,唱出了新時代的“天仙配”。談著談著,蔣大為化好妝進來了,也就更樂了。他們談得津津有味,記者也獲得了足夠的材料。

隨後,他們一起合影留念,又一起登上開往劇院的汽車。

請看央視主持人張泉靈在三峽大壩的三期圍堰成功爆破拆除的直播中連線時的一次即興采訪:。

張泉靈:還有一點是我們在看鏡頭的時候也沒有弄明白,在整個爆破完了,我們發現江心還有一段目前沒有被炸完,那是什麼東西,它影響爆破效果嗎?

王琰:這一塊就是剩下沒有爆破的一小塊,可以說最初檢查雷管網絡有問題,

就是剛才你看到剩下這一塊,但是我們剛剛采訪了三峽總公司的副總經理曹總,曹總說我們這一次整體的爆破是非常非常成功的,這一塊絕對不會影響到最後的三峽右岸的發電,剩下這一塊在近兩天中進行一次深水的爆破,把它直接沉入下麵江中的。

張泉靈:還有,因為這次爆破是水下爆破,有很多是在江麵底下,觀眾朋友看不見的。現在從總的數據來分析的話,這一次爆破能說是完全成功嗎?

王琰:可以說是完全成功,因為具體的數據單子我們也沒有拿到,但是通過我們的采訪,通過現場數據人員分析說所有的數據都是按照控製指標範圍之內的,可以說這一次爆破的效果是非常好的,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成功。

張泉靈:因為從我們畫麵上來看,圍堰距離三峽大壩的距離好像挺近的,而且爆炸的時候有巨大的波浪,的確不會傷到大壩嗎?

王琰:是這樣的,我發現你的觀察能力非常強。圍堰離大壩最近距離是88米,為了防止產生這種巨大的水波衝向大壩的壩體,特別是大壩下麵的12道擋水

閘門,剛才我給大家介紹過了,在圍堰沒炸之前,圍堰的裏麵現場又設置了氣泡帷幕,這樣的帷幕就好比汽車上的安全氣囊,可以擋住90%以上的水激波的衝擊,即使是突破氣泡帷幕的水激波到達大壩的壩體和下麵的擋水閘門的時候,威力大大減弱了,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的大壩無論是大壩的主體還是下麵的擋體閘門來說,在這次爆破中應該是安然無恙的。

張泉靈:還有一點,也是我們從畫麵上看不見的,因為我們知道長江裏有很多珍稀的魚類,這麼大的浪,這麼大的一次爆破,底下的魚沒事吧?

王琰:底下的魚沒事,已經不在這裏遊了。

這是一次偶然獲得的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采訪,但是,這位記者張泉靈卻成功了。張泉靈在現場細致的觀察和即興提問能力令被訪者也由衷的讚歎。在多種成功的因素中,記者主持人善於隨機應變,即興提問,不能不說是重要因素。所以,訪問中高明的提問,應該是事先準備的定向提問和現場的即興提問的巧妙的結合。

五、要善於撥動采訪對象的心弦

我國唐代大詩人白居易說過:“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這裏雖然談的是做詩的經驗,其實,對於麵對麵的訪談訪問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記者和訪問主持人和訪談對象之間感情上的融洽,不但非常珍貴,而且能夠產生一種神奇的力量。

一般來說,訪談訪問對象最關心的問題、正在思考中的問題、迫切要求解決的問題,或者對方感觸很深的事情,都在他的頭腦中繃得特別緊。如果摸準以後,有針對性地提出這一類問題,就正好撥動這根繃得最緊的“弦”。這時候,對方就會迅速產生一股抑製不住的感情衝動,情不自禁地傾吐肺腑之言。

我國第一台巨型電子計算機——“銀河”一號研製成功,是一項了不起的科研成果。參加這項研製工作的大多數是中年知識分子。他們在單位是科研骨幹,在家裏是頂梁柱,科研、家務兩副擔子都很重。

其中有一對夫婦,叫陳火旺、吳明霞,就挑著這樣兩副重擔。那天《光明日報》記者到他們家采訪時,隻有吳明霞在忙著收拾行裝,準備晚上去北京出差。見到記者來了,開始她的態度很冷淡。簡單的交談幾句後,記者就很關心地問:“你走了,老陳又天天在機房加班,誰管孩子?”聽了這話,吳明霞歎了一口氣:“誰管?沒人管,由他們在家裏造反唄。”記者接著又問:“孩子的學習成績怎樣?這可得操心啊!”這一問,一下子觸動了采訪對象的心事。吳明霞很快改變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之情,說出了她心裏的許多話。她談到要做一個銀河計算機的癡情的軟件人員與做一個好母親之間的矛盾;談到自己的大兒子高考落選當了臨時工後,對身為教授的父親的怨恨;又談到銀河計算機怎樣成了他們夫婦倆的精神寄托,當計算機運轉起來時,他們感到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得到了補償。

一次白岩鬆采訪潘虹,潘虹因日程安排過滿,十分疲憊,她一邊用手拍著脖子,一邊不經心說:“隨便問吧!”為了調動她的積極性,白岩鬆提了一個不容隨便應付的問題:“過去你與劉曉慶是中國影壇的雙星子座,現在她靠經商繼續保持知名度,鞏俐異軍突起,一顆新星冉冉升起。你卻是默默的,你打算東山再起呢?還是默認現狀?”

這個挑戰性的問題一下子把怠倦的潘虹激發起來,進人進入了訪談的狀態。

大家看,記者的提問撥動了采訪對象的“心弦”,在短短的時間內,談話的氣氛就會發生了多麼戲劇性的變化。在記者采寫的長篇通訊《啊,璀璨奪目的“銀河”!》中,陳火旺、吳明霞夫婦的事跡成為最感人的一部分。

六、要善於寓問於談

大量的成功經驗告訴我們,訪談訪問要盡量采取聊天、談心、討論的方式,用求教式、商量式,探討式的口氣同對方交談,而不要搞那種“答題”、“審問”的方式。特別是些比較深入的訪問,更應該像生活中日常交談那樣的自然,達到生活化。

如果把自己需要提出的問題,融會到非常融洽的交談中去,讓對方在不知不覺的閑談之中就回答了問題,這便是寓問於談。寓問於談主要是采用潛問法,讓對力“意會”到應當談些什麼。再加上巧妙的引導,使閑談不致於漫無邊際使閑談不至於漫無邊際,而是沿著某一個方向發展下去。有時候再機敏地抓住某個有意義的話題,因勢利導地“點撥”一下,就能把交談引向一個高潮。可以說,寓問於談,是訪問中雙方達到心靈上溝通的一個體現;是雙方高層次的感情的交流和知識的互換;也是訪問中的最佳境界。在這樣自然親切的交談中,獲得的材料最能反映事物的本來麵目,也會最富有真情實感。

原先做過新聞工作的周穀城同誌,曾經在他的住所同兩位年輕的記者做過一次有意義的談話。在談話中,周穀城特地談到一件事情。他說:“前不久,美國一份中文報紙上發表了一篇采訪我的文章。我讀後發現一點都不錯,話都是我的話,情況也很正確。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來記者是怎麼采訪我的。最後還是我兒子提醒了我,說某天某人找我聊天談家常,這些話就是那次講的。我這才恍然大悟。”說到這裏,他喝了一口開水,望著兩位記者說:“你們看,這個記者真了不起,‘厲害’得很啦!他所以能在談家常中不露聲色地采訪到了所需要的東西,自己首先要有很多知識。”

很《艮 2003年5月下旬,央視主持人柴靜曾經到甘肅一個叫雙城的小鎮上進行了采訪,這個小鎮不久前發生了六年級學生連續服毒事件。為了了解學生這種極端事件背後的真實原因,柴靜采訪了眾多當事人,在麵對一位沉默寡言的學生時,柴靜這樣提問:

柴靜:你自己心裏有疑問嗎?

苗苗表弟(注:苗苗是其中一個服毒自殺的女孩):有。

柴靜:那你去問誰呢?

苗苗表弟:問自己。

柴靜:沒法去問大人嗎?

苗苗表弟:是。

柴靜:你覺得這件事他們不能給你解釋嗎?

苗苗表弟:不相信他們的解釋。

柴靜:那你自己能回答得了自己嗎?

苗苗表弟:回答不了。

柴靜:你回答不了自己的時候,心裏會覺得難受嗎?

苗苗表弟:難受。

柴靜:難受怎麼辦?

(這時,男孩已經淚流滿麵,柴靜蹲下身去,用手拭去男孩的淚水,片刻的沉默之後,柴靜繼續發問。)

柴靜:你在心裏跟你姐姐說過話嗎?

苗苗表弟:說過。

柴靜:你跟她說什麼呢?

苗苗表弟:你好嗎……

顯然,這段談話就是講的寓問於談,前麵講到的湖北台記者對丁玲的訪問,水均益專訪梅裏爾斯特裏普也是這樣。要寓問於談,首先得有一個基礎,即雙方融洽的談話氣氛,在這個基礎上,記者應當成為對方合格的對話者,要能聽懂和理解對方的談話,使對方感到記者是他的“知音”。記者還要善於引導,引著對方往下談而又不跑題。

七、某些提問要講究策略

這裏講的主要有兩種提問,要特別講究方式與分寸。

一種是願意談但有顧慮的對象,像犯過錯誤的幹部,受過某種挫折的同誌,失過足的青少年等。他們往往對自己的錯誤或挫折能夠說,坦然麵對,不隱諱,不過在記者主持人麵前又有一些想法。除了向這種對象講明訪談訪問的目的以外,提問最好先從一般的問題問起,等談到一定的程度,已經有了一定的鋪墊,搭好“梯子”,再采用潛問或誘問,就可以把需要的東西引出來。這樣,既可以達到訪談訪問的目的,又不至於損傷對方的自尊心和感情。再說上幾句開導與鼓勵的話,還會對對方起一種促進作用。

另一種是堅持錯誤不願談的對象。這個比較困難一些,不過也有辦法。這種辦法是:

1.開導規勸

記者主持人要充分發揮自己對形勢、政策的認識和掌握情況的優勢,以典型的具有說服力的事實,給對方講道理,擺出路,無形中使對方轉變態度,感到說了要比不說好,這樣就會逐漸吐出真情。

2.引而不發

記者主持人可以先做外圍采訪,弄清基本情況,掌握一些可靠材料和確鑿證據,然後在同本人談話時,便可見機而行,適當透出一點要害性的材料,旁敲側擊。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對方估摸不透,不得不從實講來。

3.層層進逼

記者主持人要周密地設計好一兩套層層進逼的具體問題,逼得對方不能不做出具體回答。同時,抓住對方回答中露出的矛盾,堵住退路。直到對方沒有退路了,也不得不講出實話。節目主持人的思維要能夠打破常規,常常會從本該結束的話題或人們的思維定勢外另辟蹊徑。如曹可凡在主持《東方直播室》節目中曾采訪過著名影視演員宋佳。下麵是其中兩段對話的節選:

宋:……我去法國,看到法國的經濟不景氣。我剛從日本回來,看到日本的經濟狀況也不如人意,日元在升值,日本的出口在下降,日本各個方麵在壓縮。相反我們中國的經濟發展倒是很令人滿意的。現在這麼多出去的人都想回國找項目做,我如果要出去不是太傻了嗎?

曹: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但我覺得在國外也未必不能發展。比如說陳衝就打進了好萊塢。我認為陳衝這個成功的例子為華裔演員走向世界帶來了一個很好的信息,請問您是怎麼看待這點的?

…………

曹:想問一個冒昧的問題。站在您的立場上,您覺得劉曉慶、鞏俐、潘虹的表演各有什麼長處?

宋:她們都是好演員。

曹:這是她們的共同之處,不同的呢?

…………

如王誌在央視《新聞調查——與神話較量的人》一期節目中曾采訪劉姝威,下麵是對話的節選:

記 者:就是600個字,粉碎了一個上市公司的神話。這件事本身我們聽起來,就令人難以置。不知道你作為當事人來說,你的個人感觸是什麼?

劉妹威:我糾正你的說法,不是由於我600字粉碎了一個神話。它這個藍田的問題,我想的話不是我首先發現的。你不能說是因為我發了這600字,才把這個神話來粉碎的。在我之前,證監會已經開始進行調查了。

記 者:但是問題是,你是第一個吹響預警信號的人。

劉妹威:如果這樣的話,那你太小看了我們銀行家了。現在我要考慮的問題是什麼呢,這麼簡單的問題,銀行不會發現不了。那麼為什麼不應該發放的貸款發放出去了呢?應該停發的貸款停發不了呢?這就說明一定是有其他的因素在幹擾。

記 者:照你這麼說,就是沒有人來關注這件事。

劉妹威:沒有人說出這件事。銀行沒有及時采取行動的原因,不是因為技術上的原因。

記 者:不是由於技術上的原因?

劉妹威:從技術上,現在銀行有那麼多博士和碩士。他們都受過很好的訓練,他們怎麼能夠看不出來呢?絕對不是由於技術上的原因,而是由於技術以外的原因。

記 者:你指的這個因素是什麼?

劉妹威:就是什麼呢?作為一個上市公司的話,瞿兆玉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上天入地:他為什麼能那麼迅速地就能拿到《金融內參》呢?如果這個因素你不消除的話,保證我們的信貸安全是很難的。

記 者:你指的這個因素是在商業遊戲規則之內呢,還是之外?

劉妹威:我想這不是市場經濟允許的。要是在一個健康的市場經濟當中,這些因素是不可能存在的。這些因素呢,會威脅到我們國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而我以前的研究,就像瞿兆玉對我的評價一樣——你太學術了,我對這些因素原來關注得太少了。

王誌在這期麵對中央財經大學研究所研究員劉姝威時,成功地運用了聚斂思維,“追問”特征明顯。開場便提出劉作為當事的個人感觸問題,在被回避之後,王誌以退為進,肯定劉姝威在藍田神話新聞事件中的個人作用,當劉姝威否定個人作用時,王誌抓住問題不放,層層逼近,追問不舍,步步緊逼。由技術因素到政治因素,由個人原因到企業原因,由小及大,由淺入深,由表麵現象至事物的本質,從而達到了采訪的最終目的。

當宋佳談及自己對待出國發展看法時,主持人曾出現過順其思路,采用常規思考問題的方法,讚揚她的愛國精神,但後來曹可凡的突然逆向走勢,首先肯定她的說話“有道理”以外,又提出了反向的觀點,這個觀點使采訪結束的話題當即又引發了宋佳對前麵一席話的補充,道出了她自己與陳衝的不同之處,表明了出國要因人而異的觀點。

宋佳發表了自己對目前國內女演員鞏利走紅的原因的看法之後,主持人提出了以上問題,確實有些“為難”她了,但宋佳非常善於辭令,像外交家回答記者提問一樣,偷換了概念,籠統地以“好演員”一詞回答了原本讓具體回答的問題。當時曹可凡一下子有一種思路堵塞的感覺,然後突然反向思索,請宋佳從劉曉慶、鞏俐、潘虹的不同之處繼續回答筆者提出的問題——她們“各有什麼長處?”宋佳在筆者的“逼迫”之下,坦誠地談了自己一般情況下回避的問題,逐一對她們進行了評論。

4.客觀作證

有一種提問,不管對方怎樣回答,甚至拒絕回答,都可以為提問者提供幫助。這就是把需要提出的問題當做既成事實來詢問。許多人常常用這個招數來對付“無可奉告”者。我們主持人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可以借鑒這種技巧。

比如,某人在很小的範圍內說過一句影響很壞的話,而這個人又是由某某領導支使的。現在需要證實這個話說過沒有。在訪談采訪這個領導時,就可以在適當的時機提出:據我們了解,某某人在×月×日說過××話。這個話是代表你的意見呢,還是他自己說的?這樣,不管對方如何回答,都會有利。在訪談報道中甚至可以將問話和答話直接寫進去。如果不講策略,采用這種方式提問:據我們了解,某某人說過××話,你知不知道這個情況?對於這樣的提問,對方肯定會一口否定。這樣就不大好辦了。

有句成語說:邪不壓正。錯誤的東西總是站不住腳的。存在問題的人也總是心虛的。為了維護真理,伸張正義,隻要根據實際情況多動動腦筋,辦法總是比問題多的還是比較多的。

第四節 如何發問之三——提問的要求

主持人提問做到怎樣才算最佳境界,吳鬱教授在《主持人的語言藝術》中從四個方麵闡述了主持人提問的要求:

一、具體準確,簡明易懂

訪談的提問最忌“大而無當”,問得空泛,讓對方摸不著頭腦不知從何說起,也不能隻要回答“是”“不是”這樣的封閉式問題。一位主持人問一個優秀學生的家長:“你平時是怎麼教育孩子的?”這位家長不善言辭,沒有如主持人所期待的“1、2、3、4”侃侃而談,主持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過於開放,馬上化整為零,把問題分解開,一步步耐心地問:“孩子在家幹活嗎?”“你是有意讓他吃苦嗎?”“您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呢?”這樣明確具體的問題,對方有得說對方有的說,談起來也實實在在,而且生動的回答更好地達到了采訪目的。

白岩鬆在采訪遊泳運動員蔣丞稷之前對他做了比較透徹的了解。抓住蔣丞稷頑強拚搏的英雄主義精神及他作為有思想的新一代運動員的鮮明特色,問題提得準確到位。具體到一句話的含義、一個場景中的心情、一種人生狀態的揣摩、一絲人們的擔憂、一個夢想的追向……同時他的提問很富於激情,引發出對方一連串精彩的內心剖白,兩個人的談話像兩隻咬合在一起的齒輪,環環相扣,漸人佳境:

主持人:在你取得兩個第四名接受采訪時,你說了一句非常讓人有印象的話:可能兩個第四這種缺憾也是一種美。你是怎麼來理解這種美的?

蔣丞稷:其實我感覺這是無可奈何的。因為已經成為事實……我感覺是什麼呢?上天留了一點點缺陷給你,讓你有這個機會再去創造,所以說我認為這也是一種美,因為你有一個目標了。

主持人:我不知道一個運動員離領獎台、離世界大賽的領獎台距離如此近的時候,心情會是什麼樣?

蔣丞稷:心情,怎麼說呢,有高興,也有難受的地方,因為我認為確實是太近了,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站在領獎台上)。

主持人:你是作為第四名看著領獎台上的第一二三名,領獎台上的人是否感受到一種威脅來自第四?

蔣丞稷:我相信他們會感受到,因為這種威脅是來自亞洲,來自一個黃皮膚的國家,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而且我跟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接近,我曾經在遊50米自由泳以前說過一句話,我要讓波波夫認識我,要讓他知道,中國有個蔣丞稷!

主持人:你現在僅僅把遊泳或者說體育當成一種競賽嗎?

蔣丞稷:我認為不是,它是一個民族的一種氣勢,也是個人的較量,它不光是肌肉,不光是體能,它是一個人、是整個人的體現。當你在綜合指標上超過他、超過別人的時候你才有可能贏。好比以前說的一句話,肌肉發達,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我認為不適於運動員,因為體育是人的競爭。

主持人:以我的感覺來看在你的運動訓練之外,你非常希望做到的事情是能讓自己的頭腦或者自己的人生變得不簡單。

蔣丞稷:對,我希望在我的能力範圍裏我做到最好,不管做任何事情,所以說經過走一個一個的台階,走到今天,每個台階都給我信心,每個台階都預示著我有能力和世界強手抗衡……

主持人:很多人都有一種擔憂,怕蔣丞稷這次是他的遊泳生涯上離世界大賽領獎台最近的二次。

蔣丞稷:我認為這種擔心有道理,因為我說過,太多的因素我不知道。但我認為也沒有道理,我還年輕,我剛剛走向世界,憑什麼認為我這是最後一次。

主持人:你是否現在已經非常強烈地感受到很多人眼睛盯著你,盯著你的下一次?

蔣丞稷:我隻想說希望更多的人能來支持中國的男子遊泳,因為我們需要支持,我們需要人關心。太多的人說了一句“陰盛陽衰”,那個時候我們心裏是特別難受,因為我們努力了,我們拚搏了,我們是中國最棒的。我感覺中國男子並不比歐美男子差,我們不差在哪兒,完全有這個能力跟他們搏一下。

主持人:過去中國男子遊泳選手很少有膽量做這個夢,你是從什麼時候做這個獎牌夢的?

蔣丞稷:我是從我的體型、我的肌肉、我的能力達到歐美選手這種能力的時候,我認為我有這個實力和他們抗衡,而且我的教練是世界級的,他有這個能力培養我,而且我們的國家可以在很多方麵保證我,這是歐美人無法比的。我希望我能夠做領頭羊,去衝擊世界強手,希望能做到,我告訴中國遊泳男子,跟他們說一句話:我們可以,我們行!

(1996年8月20日播出)

二、層次分明,控製節奏

例如白岩鬆在采訪《讀賣新聞》總裁渡邊恒雄時的提問:。

我想知道,今天依然會有很多的人感到好奇。因為在05年6月份之前的時

候,更多地感覺到的,不管是您還有《讀賣新聞》,可能更多的是具有保守的一些傾向。但是在從05年的6月份開始,您突然開始反對參拜靖國神杜靖國神社,後來又接受了《紐約時報》的采訪。現在人們依然好奇,為什麼會有這種轉變,或者您認為是轉變嗎?

《讀賣新聞》過去一直是日本民族保守勢力的重鎮,一貫支持參拜靖國神社,渡邊恒雄也一直以日本鷹派的代表人物而聞名。但是,從2005年6月開始,已近暮年的渡邊卻向保守思潮踩下刹車。他親自撰寫社論批評小泉參拜靖國神社,下令報社開始為期一年的《明確戰爭責任》係列報道。他的這種突然的轉變在新聞界和整個日本社會引起了巨大的震蕩。白岩鬆專訪時開門見山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寥寥數語,但是指明了采訪的方向,使渡邊恒雄也可以輕鬆回答出符合采訪提綱的內容。

二、層次分明,控製節奏

專訪中主持人的提問要有一定的邏輯順序,不可“東扯葫蘆西扯瓢’,“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提問要有相對的連貫性和層層推進的遞進性,才有利於談話的深入,有利於信息的傳遞,有利於受眾的接受和思考。此外,主持人還要注意交流程度深淺、雙方情緒張弛、節奏鬆緊、時間長短的控製,這樣既符合人們收聽收看的心理節律,也有助於積極和諧的訪談氣氛的運動規律。

例如陳魯豫在訪談香港著名影星劉德華的節目中,談及父親的影響時是這樣提問的:

主持人:一般老大跟最小的爸媽會比較疼愛、特別照顧,中間的小孩會稍微疏忽一點,你會不會比如說被打的機會多一點兒?

劉德華:很少,我隻是被打過一次,就是去賭錢。這是爸爸打的一次,打得好狠,真的狠心。

主持人:你去哪兒賭錢?請問。

劉德華:爸爸媽媽每個禮拜就會給我們一定的零錢去吃那個夜宵。那天晚上就看到他們玩撲克牌的那個,反正都是我們的嘛,那錢都給我們的嘛,那我就以為可以賭嘛,然後就買了。買了之後弟弟沒有,小孩子,我就背著他回去,然後我就帶回跟媽媽爸爸說我們吃得很飽就可以了,但是一回去他就講,這就是我弟弟,小孩子。

主持人:結果你爸爸知道就打。怎麼打?

劉德華:吊起來。以前有那些風扇,它上麵有個圈圈鉤在那個樓頂,就把那個電風扇拿下來,然後綁,一綁就鉤上去打。我爸爸就是這樣,那麼簡單的事,打就打嘛,還搞那麼久,還把我吊上去。

主持人:哭不哭?求饒不求饒?

劉德華:沒有,我隻是吊上去叫他快一點。

1994年5月,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來華訪問,經多方聯係基辛格答應給《焦點訪談》5分鍾的采訪時間,顯然這個時間太短了。《焦點訪談》的同誌們做了精心的準備,為了讓基辛格重視這次采訪,能夠盡量深入而愉快的談話,在談話節奏鬆緊上專門做了設計,主持入水均益一上來就出其不意地提出一個不容基辛格小覷和怠慢的、頗為尖銳的問題,讓他感到這次采訪的分量,同時也激起他談話的願望:

主持人:基辛格博士,在冷戰前以及冷戰後,國際關係顯然發生很多變化,您認為冷戰結束後中美兩國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是朋友呢還是敵人?

基辛格:應該這麼說,既使是在冷戰時期呢,中國也處在一個很特殊的地位,美國在那個時候同共產主義是對立的,但是從政治上講我們同中國是友好的。現在我們在意識形態領域上和政治製度上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我們在政治上的友誼仍然是有基礎的。我相信在冷戰之後中美關係仍然可以在這個基礎上進行合作。

主持人:既然您認為我們兩國在冷戰前後都是政治上的朋友,那麼,您認為我們兩個大國應該怎樣協調關係呢?

基辛格:首先我認為兩國高層領導人之間對話應該經常進行。去年江澤民主席對美國的訪問是十分重要的,同時我也希望克林頓總統在不久的將來來中國訪問。中美兩國在維護亞洲和平方麵有著共同的利益,同時有助於防止該地區任何一個國家成為軍事強權。

這次訪談還有一個重要而敏感的問題,即美國總是幹涉中國及其他國家的內政。基辛格在美國乃至世界上都是很有影響的政治家。中國老百姓希望聽聽他的聲音,考慮到基辛格博士在中美外交關係上起了重大作用,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我們對基辛格博士個人是尊重、歡迎和友好的,因此不能把這次專訪搞得那麼咄咄逼人。於是在問題的“軟硬”、“鬆緊”的節奏上做了適度的安排,以使整個談話張弛有度,既有深度和力度,又要充滿人情味。於是,在開門見山、單刀直人的問題之後,稍鬆弛一下,主持人提起23年前他的首次訪華,問了幾個輕鬆的問題(回答略):

主持人:23年前您第一次來中國訪問,您還記得那次訪問嗎?您這次來中國,看到中國發生了很大變化,請您做個對比。

而後再轉入這次訪談的另一個重點,圍繞美國幹涉別國內政接連提出4個密集的相關問題,“火力”較猛。不過我們注意到,問題雖敏感尖銳,但並非外交談判,而且基於與訪談對象的關係,水均益是以探討、友善而又不失原則的語氣表達,分寸把握得很好:

主持人:我們注意到美國國會經常對中國國內的一些事情通過議案,您能否告訴我們這是美國國會的一種習慣嗎?

基辛格:美國國會不僅對中國這樣做,他們對許多其他國家也是這樣做的。

主持人:您作為一個著名的國際關係方麵的專家,您讚成這種做法嗎?

基辛格:我認為從原則上講,我們同中國的關係應該依據中國在外交上的所作所為,而不應該依據中國的內政情況。當然美國有自己的價值觀,美國要維護它的這些價值觀。但是我認為在處理同中國的關係問題上,美國不應該向中國隨意地指手畫腳,而正確的辦法應該是進行協商。

主持人:基辛格博士,既然您認為冷戰前後中美兩國都是政治上的朋友,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我們兩國一直存在著一些分歧和爭論,特別是像在最惠國待遇問題上?

基辛格:許多美國人認為,美國應該在全世界範圍內促進人權狀況的改善,他們有時不一定理解在其他一些國家,當然不僅僅是指中國了,這是一個內政問題,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中美兩國有很大的分歧。然而我相信在未來的幾周裏,最惠國待遇問題會得到解決的。

主持人:在當今世界上許多人覺得美國在國際事物上一直在充當世界警察的角色,您認為美國是否應該扮演這個角色呢?

基辛格:不,不,不,美國不能充當世界的警察,如果說美國試圖充當這個角色的話,美國應當對世界的力量均衡做出貢獻,而這種均衡的作用就是保持世界的穩定。

這個高潮之後,專訪轉為輕鬆、親切、舒緩的節奏,問題也十分個人化:(回答略)

主持人:乒乓球在中美關係上起了媒介作用,您會打

乒乓球嗎?

有沒有吃過烤鴨?

請您談談家庭情況?

美國議員是否經常旅行?您能經常與家人團聚嗎?

在年輕的中國電視節目主持人頗有水平且親切友好、具有現代意識的采訪中,原定的5分鍾大大超出了,主持人和采訪組達到了預期目的,見好就收,按預定方案結束了這次成功而愉快的專訪:

主持人:中國人從電視上見過的您都比較嚴肅,現在您笑容可掬。我們知道再過10天是您的生日,我們代表中國幾億觀眾祝您生日快樂!請您對觀眾說幾句,我們一起向觀眾說聲再見。

(1994年5月14日播出)

2020 三、問題的“入點”與“落點”,不落俗套

人們早已厭煩了采訪中的套話和“小兒科”模式,什麼“請談談您的感想”“請您說兩句”……不一而足,既缺少新的信息,又很難深入,這樣的提問無從激起訪談對象的談話興致,很可能導致流於表麵的官話、套話。主持人專訪的個性魅力,主要表現在對事物的開掘上。這種開掘又主要是通過語言傳遞給對方的,要想在訪談中出現生動活潑、富於新聞價值的東西,主持人必須講究發問的“切入點”和“落腳點”。主持人要在發問上下點兒功夫,努力做到“人點”具體生動,能觸動對方和受眾的心靈;“落點”限定方向,能引發采訪對象的深入思索和肺腑之言。這樣的提問可能是對方以往接受采訪時沒有碰到過的,也許是訪談對象付諸行動卻沒有深想過的。這時他必須迅速深入認真的思考才能回答,這樣的問法往往會引出另辟蹊徑、別開生麵、觸動深情、袒露真心的回答。

1996年初隨著中宣部等單位聯合推出的英模典型的宣傳,李國安的感人事跡使群眾深深感動,《新聞’1998》主持人李捷在李國安事跡報告的第二天,就把他請到直播間做了專訪。李捷在準備中確定了訪談的關鍵點:英模離我們既遠又近,他的所作所為普通人可以企及,又難以企及。她決定抓住一些感人的細節對比現實中相反的態度和做法,激發李國安進一步袒露內心,在采訪中李捷有兩個針對性很強的問題,在人點和落點上匠心獨運(回答略):

主持人:我在電視中看到,您在大會堂做報告時,講到生病的情景,很多人都落淚了。我知道,您在生病時最大的體驗和感慨是“人生苦短”,這種感悟恐怕很多人都有過,但是一些人得出的結論是“及時行樂”,而您的結論是“要加倍工作”。那麼您怎麼理解苦短人生中“生命”二字的含義,怎樣認識人生的價值?

主持人:您是一名領導幹部,手中掌握上百萬元的經費審批權,可是您平時出差卻常住3塊錢一夜的騾馬店或是5塊錢一夜的地下室。現在社會上一些人的做法和您相反,他們手中有權力之後,馬上用來為自己謀私利。很多人愛用“心理平衡”這個詞,您在聽到、接觸到上述現象時,怎麼平衡自己的內心?又怎麼來看待自己的付出呢?

如白岩鬆采訪渡邊恒雄時,聽到樓下日本“右翼”的喊叫,他是這樣選擇問題切入點的:。

白岩鬆:剛才底下大喇叭響的時候,我就很擔心,我突然想到過去兩年,會不會有一些“右翼”曾經影響過先生的休息。

渡邊恒雄:那是有的,比如說威脅信。我曾經收過這樣一種威脅信,你的周圍的警衛非常嚴,我們不能去殺你,但是你的孩子,在哪兒工作,每天怎麼樣去上班,我們都清楚。因為我今年已經80歲了,我19歲當兵的時候,我就想為什麼我的人生19年就要結束了。但是我反而活了80年。所以說我的壽命已經是很長了。所以說右翼來刺我也沒有關係,因為我現在抱有用勇氣來說話的心態。

白岩鬆:我最後要說的一句話是我非常非常尊敬您,一方麵因為我是一個中國

國人。同時也是另一個角色也是尊敬您非常重要的因素,我也是一個做新聞的人。因為

因為我是把先生所做的事情不僅僅當成日本的良心,也當成新聞的良心來看待。

我們假設提問沒有選擇現在的切人入點,就直接問“您對右翼勢力的恐嚇抱什麼態度”、“您怎麼認識人生價值?”“怎麼看待自己的付出?你怎麼看待日本右翼的威脅”可想而知這樣的問法會使訪談氣氛十分生硬,教化的功利色彩太濃,訪談對象難免不說“大詞”,而受眾這一頭也自然會生出距離感,英模被訪人物反而離群眾普通人群遠了。李捷白岩鬆的問法,第一,信息量豐富,突出了李國安的具體事跡點出了日本右翼的猖狂;第二,從這個切人點切入點走近英模人物渡邊先生,很有人情味,有將心比心的心靈溝通,充滿關切之情,馬上激起李國安渡邊恒雄的萬千感慨。如實地講述了自己的親身經曆和感受,真實感人,有很強的說服力。;第三,問題的落點選擇聽眾的角度,理解人們可能會有的疑惑,把群眾和李國安同樣都要麵對的生老病死、社會不公的問題突出出來,明確限定了回答範圍,使人們聆聽到他的心聲,既具體又親切,既深入又感人。

四、方式多樣,靈活變換

節目主持的談話方式、提問方式多種多樣,因人而異,因情況而異,靈活變換,目的隻有一個:使訪談順暢、使訪談深人深入。

對於不善言談的訪談對象,可采用“問答式”“介紹式”的談話方式,問題具體實在,以幫助對方進入生活常態。“拿一個人最親近的事物作為談話的開端,絕對能讓他充分地開放自己。”談其熟悉的事、有興趣的事,這樣不至於“卡殼”、“冷場”。主持人在這個過程中必須及時發覺、提煉、導出其人生的精華。事件性、意見性專訪多選擇善談者為專訪對象,往往采用“討論式”“誘發式”談話方式,具體與抽象相結合,個別與一般相結合,誘發訪談對象做多層次、多側麵的探討。主持人思路要敏捷,隨時注意把握談話的方向、範圍和深度,善談者一旦離題,立即用一個具體的問題拉回來;發現關鍵性的論點,馬上加以強調和進一步地開掘。有時二人談得投機,甚至不用設計問題的“落腳點”,隻提個話頭,以簡捷的語言推心置腹地談談自己的感慨,就能引出對方的肺腑之言。總之,主持人始終應在積極和諧的談話過程中不露聲色地控製專訪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