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燈影裏的酥油茶(1)(2 / 3)

時間已接近午夜,不知小吃店還是否開門。我們決定還是要去看看。我們住的地方百鶴賓館,距離古城隻有步行5分鍾的距離,我們三個女人出門,一路說笑著,像白天一樣喧鬧。走在清涼的街上,街頭泛著荷葉一樣的綠光,有穿得極少的、不明身份的女子,快速從街頭走過。走過去又走過來,不知道她們要幹什麼。兩條裸露的胳膊光光的。

按照地圖上所講的,我們找到“大石橋小吃店”,但發現已經關門了,我們沒有吃到黃豆麵,卻在旁邊一家店裏吃到了正宗的麗江粑粑。

我們坐在很矮的小凳上,點了一份粑粑。

也不知道粑粑到底是怎樣吃食,方的、扁的、圓的還是長的。小燈低矮地垂著,旁邊還有兩個人在吃米線,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看上去很年輕,大概是戀人,鬧了別扭還沒和好呢,勁兒勁兒的僵在那裏,米線全涼了。

這時候,臉兒黑黑的一個女孩子,端著一個不甚起眼的小碟子上來了。碟子裏裝著一些黑乎乎的東西,看上去就像最普通的蔥油餅。

“油煎粑粑。”女孩子說。

那圓形粑粑已被事先用刀切成幾瓣,伸出筷子夾起一塊,放到嘴裏,無數層被油浸透的酥皮,嚼在嘴裏又香又酥,鹹鹹的,一種以前從未吃過的味道。從形式上看,那東西有些像餅,但味道卻比餅要濃烈得多。過去我記得貴州苗族管類似於年糕的東西叫做“粑粑”,就以為麗江粑粑應該是一種糯米的東西。現在才知道,麗江粑粑是用小麥做成的,更接近我們漢族人的“餅”。

這種“餅”太好吃了,特別是在午夜,吃到又燙又香的粑粑,滋味實在是很特別。想像著一個係著白布圍裙的老爺爺,在夜晚紅紅的爐火旁做粑粑,胸中就湧起一陣感動。

後來,又在高級酒店裏吃到一種也叫“麗江粑粑”的東西,又幹又硬,涼而無味,與小店裏老爺爺做的粑粑根本不是一回事。

第3節 上海菜

上海菜是“占領”北京較晚的一種菜係,但聲勢浩大,似狂風席卷而來,一夜之間便在這座龐大的北方城市登陸了,其速度之快仿佛有一位傑出的指揮家在暗中指揮著,或用傘兵空降,那些會做上海菜的大廚們身背傘包從天而降,一個蘿卜一個坑地進入北京大街小巷。某一天早晨,當你一覺醒來,迷迷瞪瞪地走在街上,那滿街的招牌會讓你疑心自己走錯了時空,這邊是“黃浦江”,那邊是“夜上海”,招牌掛得比上海還上海,以前川菜的館子仿佛縮小了一號,招牌也有些舊了。

我對上海菜看得比較家常,因父母都是60年代初從上海分來的大學生,所以家中一直保持很純粹的南方傳統。我母親到現在包餃子仍然破皮兒漏湯,朋友之間打電話一如既往地講著溫軟親切的南方話,我母親對上海的情感常常溢於言表,她常常回憶起上海的樹木和天空,街道和那些充滿誘惑的玻璃櫥窗,唯獨對上海的飯菜極少念叨。生活習慣是可以人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的,在我看來,館子裏的上海菜和家裏的飯菜幾乎沒什麼兩樣。

這是媽媽在我1歲半時為我設計的“明星”造型,這張照片曾被媽媽放大,擺在收音機上許多年。

爸爸媽媽的大學時代在上海度過。他們很愛上海,因為那座城市寫滿了他們青春的心跳回憶。半歲時的我,頗似一個洋娃娃,夾在爸爸媽媽中間,倍感幸福。

上海菜精致,細膩,體貼入微,從味道上說比較平和,不以怪取勝,是最有人情味兒的一種菜。在北京的上海餐館很多,布置的格調有些大同小異,木桌,竹椅,溫馨的格子桌布,牆上掛著仿舊的老照片,照片是人畫出來的,上麵畫著想像中的30年代舊上海的淑女名媛,穿旗袍,拿團扇,梳著女學生式的娃娃頭,那些畫大抵如此。還有當時電影明星的舊照片,效果那麼清晰,想必也是臨摹出來的吧。吃上海菜有種回到家的感覺,不生猛,不辛辣,是淡而有味的感覺。很“猛”的東西或許一時間很唬人,但終歸不會長久,這與藝術上的道理是相通的,“味道”是要人細嚼慢咽才能品出來,吃上海菜人會覺得很放鬆、很散淡,有種對名利看得很淡或者說不以為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