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花語年齡(1)(2 / 3)

我們生活在一個我們小時候所不敢想的現在,這個現在就像夢幻一樣美好而又突然。

第74節 水晶蝴蝶

我的朋友很想買那種封在水晶裏的蝴蝶,那些蝴蝶被層層疊疊地放在架子上,導購小姐穿著紅色的衣裳在僵死的蝴蝶麵前蝶一樣地飛來飛去,對這個說:“買一個吧,瞧這隻蝴蝶多好看!”對那個說:“這種盤子可不是玻璃的,它是水晶。”說著用手指當啷當啷地敲著,玻璃或者水晶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響,隻是那些封在水晶裏的蝴蝶,死死的,一動不動。

我們很仔細地觀看那些蝴蝶,蝴蝶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美麗,黃色的底,上麵是密密的圓點。或者是紫色的翼翅,上麵是淡灰色的圖案。所有的“設計”都是印象派的感覺,有的像是有人用顏料信手一潑,潑上去的花紋恰好就是蝴蝶翅膀上的顏色;有的又像是用一管細細的筆,蘸著顏料一點點地描上去的,斑斕絢麗,令人感覺很奇異。

還有一種蝶翅畫也在那裏展出。那是用殘破的蝴蝶翅膀粘貼出來的畫,不知那樣一幅畫需要多少蝴蝶碎片才能拚湊出來,畫上的仕女個個眉頭上都凝著股悲涼的情緒,這樣的畫我們是不敢買的,且不說一路上那麼多的蝴蝶翅膀會不會掉,就算完好無損地把它帶回家,又有哪一個房間適合掛這樣一幅憂心忡忡的畫呢?

於是,許多個憂傷的被撕碎的蝴蝶的靈魂就這樣靜靜地掛在牆上,無人過問。導購小姐又拿出許多隻水晶盤來給我的朋友看,她反複解釋她手裏拿的是水晶而不是玻璃,好像這樣我們中間的某個人就會下決心買下一隻兩隻來。其實,水晶也好,玻璃也好,封住的總歸是一段凝固不動的生命,它們曾經有過的美麗,也因靜止而大大打了折扣。

我站在那裏,想像著蝴蝶飛舞的樣子,我看見一些活的色彩從封住的水晶盤中飛出來,先是一隻、兩隻,然後越來越多,大片蝴蝶從我額前掠過,然後盤旋而上,一陣風似的飛遠了。

第75節 反季節

夏天聞到濃得嗆鼻的皮衣味兒使人有種季節倒錯的感覺,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走錯了時空,從夏天走進了去年冬天,商場外麵是刺眼的白太陽,隔著一道玻璃門,我卻一腳踏空掉進了皮衣堆裏,隻見貨架上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齊齊掛著無數件皮衣,它們像訓練有素的士兵,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待檢閱。

我並沒想買皮衣,我從沒喜歡過帶有動物氣味的衣服,但商場銷售人員過於熱情地、手腳麻利地給我裹上一件,“多合適呀,快去照照鏡子。”他們圍著我像在參觀一隻原裝的羊,“我們這是反季節銷售,價格最便宜。”我在鏡子裏看到一個穿青果色皮衣的陌生女人,她長發包裹著臉頰,一雙還算大的眼睛總是模糊地看著這世界。

我沒買皮衣,卻知道了“反季節”這回事。用“反季節”的眼光打量周遭世界,發現反季節現象比比皆是。比如說我們在冬天想吃西瓜,夏天卻很想吃冬天吃煩了的大白菜。我們的胃口就是這麼不爭氣,什麼東西少就想吃什麼。因此反季節蔬菜就成為一些聰明的菜農發財致富的一條路子。讓西瓜提前成熟,讓冬天吃到夏天的黃瓜、西紅柿,隻要人們想得到的都能辦得到。今年夏天北京氣溫高達攝氏40度,但夏天吃火鍋仍是一道時髦,要流汗就讓它流個痛快,想來倒也過癮。不過火鍋店裏大都安有空調,不然恐怕要出人命。

時髦人士在穿衣方麵也大有“反季節”的趨勢,大熱天捂著長褲皮靴,大冬天卻偏要穿露腿的裙子。小孩子一夏天不肯穿涼鞋,不知為何他們一律是線襪球鞋,捂得嚴嚴實實,難道小學生也在反季節?

一切奇怪的鞋子穿起來都不舒服,尖頭的,厚底的,跟特別高的,不過就是這麼幾種花樣翻來翻去。越是想標新立異的衣服穿的機會越少。等到有一天“負負得正”,人們的心態回歸正常,就會覺得還是夏天穿裙子冬天吃大白菜比較可愛。

第76節 藍色回聲

我在秋天的深夜再一次聽到筠子的歌聲。幾天前,這個22歲的年輕女孩在自己的寓所裏自殺了,她好像是一個剛剛出道的歌手,她年輕得連名字都沒來得及被人搞清楚到底怎麼寫——直到她死,我一直以為她名字的兩個字是君子蘭的那個“君子”。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死訊,才知道她的名字竟然叫作“筠子”。

今天夜裏,收音機裏一直放她的歌,我忽然發現她唱得是那樣好,到了高潮的地方,她的聲音高亢得幾乎撕裂,生命的弦在那一刹那就要斷了,我忍不住要為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寫文章,淚水掠過我的手指滴落到鍵盤上,我因太想紀念這個我隻聽過聲音的陌生女孩而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她是怎樣一個女孩,很內向嗎?很憂傷嗎?從她的歌聲中我感覺到如金屬般清亮亮的力量,有這樣一副嗓音的女孩,在我的想像中,應該是寬闊的,開朗的,有韌性而又堅強的。她選擇在這樣清冷的夜裏離去,走的時候穿一襲紅色的衣裳,我想像她的死,眼前卻出現紅綢一樣舞動的火苗,她一定是一個渴望生的人,她一定是一個愛媽媽的人,她一定是一個有無限留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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