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藍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小河,覺得和自己掉進的南京郊外的那條河非常的像,“嗯,好像這條河和我們哪裏的那條河一模一樣!”
蓮蕊思索了半天,靜靜道,“或許,你再掉進去,就能回去了!”
“啊?!”小藍張大了嘴巴,可是想想,也符合邏輯呀,不然就真的沒有其他途徑了。可是萬一不是,本小姐豈不是要淹死?
“算了啦,等我想回去時再說了,對了,我來開車帶你們兜風!”小藍說著,拉了公主和席清坐進了老爸的愛車裏。
席清和蓮蕊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個玩意,還有四個碩大的輪子,裏麵的皮椅還真舒服,盡管緊張,可也沒有太表露出來。倒是蓮蕊,悄悄抓住席清的手,任憑席清掙脫了幾次都不放手。
小藍將馬繩係在車尾,踩開油門,汽車一開始以馬速行駛,到得後來在平坦的大道上風馳電掣,饒是將軍也尖叫起來,呼吸不過來,“小藍,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太,太快了。”
公主趴在窗邊吐了很多,到得後來漸漸適應了,聽著小藍放的音樂,頭靠著席清的肩膀,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席清,你說,我們如果也去到小藍的那個世界,該有多好?”
席清依舊緊張萬分,但看著身邊的蓮蕊,也點點頭,“嗯,可惜我們始終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們有我們的責任和使命,是吧?”
蓮蕊點點頭,不說話,看著窗外掠過的美景,盡管明天就要遠嫁他國,從此歲歲年年再無相見,但至少此刻,席清,我們是在一起的。你知道,我愛你。
小藍從鏡子裏看著身後兩個人纏綿的景象,聽著CD裏傳來的“勇氣”,忽然手舞足蹈地大叫起來,“席清蓮蕊,你們一定要在一起啊!”
覺得不夠,繼續,“莊桐你這個睜眼瞎,我小藍一直都喜歡你啊!”
一直都喜歡你呀。
西下的夕陽將小車纏繞起來,仿佛幻境一般。
莊桐,在時光倒流三千年後的這一天下晚,我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三年的話。盡管你不可能聽得到。但我,但我仍舊很開心。你知道嗎?
旅途終於結束。汽車在城門下戛然停止下來。小藍扭過頭去的時候,身後的兩人頭挨著頭,睡得好甜。
十
夜色悄然而來。
連王的寢宮。
蓮蕊與席清對視了眼,以為大王是來問下午的事。
“我聽說,烏桓國一開始也是用公主聯姻,以為可以保得和平,但是大秦一樣不顧信義將之滅國。現在輪到我們連國,即使真的要你嫁過去,也不能保證以後不被言而無信的秦王滅掉。所以,我想拒絕他的求親。”連王眼神灼灼地望著蓮蕊。
此刻的蓮蕊心下狂跳,怔怔道,“可是,可是如果反悔,秦軍馬上就會打來,到時候……”
連王亦歎一口氣,左右為難,目光瞥向一旁的小藍,不由微笑道,“小姑娘,寡人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小藍正在聽著Mp3,看到大王盯著自己,一臉無辜,指著自己,“問我啊?”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小藍笑得燦爛,看著連王道,“那麼,大王,您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這小丫頭不回答倒是反問一句,席清皺了皺眉。
但連王在呆滯的瞬間,豁然舒開眉頭,哈哈大笑起來,“問的太好了!我終於知道自己該做怎樣的決定!”
“父王,您千萬不能心疼女兒就……”蓮蕊還想說什麼,連王已經擺手阻止,“你的王兄們,還有母後,都一一戰死在沙場,如今我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就如小藍問的一樣,你們才是我最重要的。既然一樣都會被毀滅,那就在這之前,做一回我自己吧。”
席清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大王的眼神已經告訴他,無可更改,也好,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
“萬歲!”小藍高興的跳起來,“就是啊,還沒打就先投降那怎麼行,為了我們英明神武的大王,我來做咖喱飯給你們吃!”
咖喱飯?三個人麵麵相覷,那又是什麼?
三天後的下晚。
小藍陪著蓮蕊步出寢宮,走到池塘邊,看見一朵一朵盛開的白蓮忽然間一瓣一瓣的墜落,此刻,蓮蕊指尖顫抖起來,小藍正要問怎麼回事的時候,侍女慌忙跑了過來,“不好了,公主,秦王親率三十萬大軍趕來,估計一個時辰後就會到達連國城下!”
小藍和蓮蕊的臉色瞬間都暗了下來,果然,是躲不過的啊。
十一
戰火持續了一個晝夜,到得這會似乎才將停歇下來。
漆黑的天幕上星光閃耀,有濃烈的煙火味道彌漫過來,空氣裏有殺伐之氣。
蓮蕊立在寢宮門口,仰望星空,雙手抵在下頷默默開始祈禱。小藍終於聽不到震天的喊殺和箭矢飛躍的破空聲,起身走到門口,就看見蓮蕊輕閉的眸,細長的睫毛輕輕覆蓋下來,這樣沉靜而美麗。
“一定不要緊的。”小藍微笑著說。
蓮蕊忽然睜開眼,“唉?”
“席清……一定會沒事的,別擔心,怎麼說,也是青空將軍呢。”小藍說著挽起她冰涼的手。
蓮蕊麵色憂傷,剛要說什麼,就看見遠遠的,席清著一襲魚鱗甲走來,步伐堅定而沉重,手中緊握著沾滿血汙的長劍,麵容憔悴,炯炯有神的雙眼凹了進去。但在看到蓮蕊的一瞬,忽然便煥發了神采,那樣溫柔。
蓮蕊的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掉落下來,她愛的男子呀,正在拯救一個國家,他一個晝夜都不曾合上過眼。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席清在戰場上殺死那麼多人,其實是為了保護更多的百姓!
“公主——”席清走近,看見公主落淚,心下慌張,伸手想要安慰,卻顧及身份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還好嗎?”蓮蕊倒是快速地擦幹眼淚,此刻她亦擔心他。畢竟連國隻有秦軍十分之一的兵力啊。
席清點點頭,被汗水浸濕了的發絲亂亂地貼附在額前,“看來,秦軍的第三次猛攻算是結束了,看樣子今天是到此為止了……不過,我們商量過了,不能坐以待斃,決定今夜突襲秦軍大營,由我做統帥。”
話音剛落,蓮蕊便失聲道,“怎麼可以!那樣做的話不是送死嗎?”
席清慢慢低下頭來,嘴角有浮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聲音溫醇,“雖然我們還剩兩萬人馬,但隻能這樣做……再堅守下去也沒有意義。明天?後天?一定會守不住的。秦軍破城之後,一定會進行瘋狂屠殺,到時候,你怎麼辦?連國百姓怎麼辦?”
聲音緩慢,仿佛淡淡的敘述。但不可思議的是,一股潛在的壯烈和氣勢油然而起,彌漫在蓮蕊和小藍的心中。盡管蓮蕊的淚水在眼眶裏不停打轉,盡管她有非要阻止他這樣做的理由,但這一刻,都化成了一聲濃的化不開的歎息,“那麼,席清,你要答應我,一定活著回來!”
席清抬眸淡淡的笑,重重點了點頭,生平第一次這樣久的看著蓮蕊的臉、蓮蕊的眸,道,“這次我回來之後,一定不再逃避,一定要守護你一輩子。”
守護你一輩子!
這是承諾嗎?或許來的太晚,但已足夠。蓮蕊微笑著,淚水如斷線一般墜落下來。
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席清走到小藍身前,雙手按在她的肩上,目光淡定,“現在乘著秦軍後撤,你開著你那‘鐵蛤蟆’出城,它的速度秦軍追不上,然後你去那條河,想辦法回去吧。”
聽說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趕自己走,小藍急了,“我不——”剛說了兩個字,就被席清威嚴堅定的目光堵住,“聽話,你是那個世界的,與這個世界無關,萬一今晚失敗,我不想你受到連累。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學校,你的朋友,還有你一直喜歡的男生……所以,你一定要走。”
小藍的淚水啪嗒啪嗒的開始掉落下來,她看著麵前英俊的男子,他的眸裏也有淚光閃爍,她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而自己,總要從這場穿越裏醒來。她知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點點頭,再點點頭,孩子一樣委屈,“你們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不然,我會難過的……一定會!”小藍擦幹淚水,左手拉著蓮蕊的手,右手拉著席清的手,帶淚的臉上強綻笑容,“我為認識你們兩個帥哥美女感到一輩子關榮,為我們的偉大邂逅,幹杯!”
蓮蕊和席清的目光對視,淡淡一笑裏,所有過去的誤解和不快都一起消失不見。仿佛小藍的到來是神冥冥之中安排的,來讓他們的心無限的接近。
席清想起什麼,從腰畔解下那把刻著藍天白雲的短劍遞給小藍,“呐,這個算是給你的禮物,也沒有別的貴重的東西了,算是紀念。”
小藍連連擺手,“這是你打仗的東西,我不能要。”
席清笑著塞進她的手裏,“打仗不要它也行的,用更長的劍!拿著他,一路上也好防身。小心。”說完,他豁然轉身,慢慢朝城樓走去。
蓮蕊就這樣看著他一點一點從視線裏開始遠去,或許這是最後一麵。她忽然傾盡力氣叫道,“席清,我等你!”
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
三個字,卻是一個女子托付的一生。席清停滯了下身形,淚灑夜空,瀟灑淡定的擺擺手,終於消失不見。
十二
小藍坐在老爸的愛車裏,夜色漸濃起來。她想起先前席清稱這汽車為“鐵蛤蟆”,不由笑得花枝亂顫的。
城門已經合上,剩下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她開著車,緩緩依著車燈開出的道路前進,一地的箭矢碎石和殘肢斷屍,看的怪恐怖的。
如此行了近一裏路,忽然聽見身後一陣兵荒馬亂,喊殺震天,小藍探出頭來,就看見火光衝天,一隊人馬仿佛河水一樣湧向大海一般深邃的另一隊人馬,眨眼就淹沒幹淨。
二萬對近三十萬啊……這是怎樣的不公平?
這一去,席清一定不能活著去見蓮蕊,那蓮蕊不是要傷心死了嗎?而自己,還能安心地離開嗎?
想到這裏,小藍忽然就覺得全身充滿了勇氣,她決定要開著“鐵蛤蟆”去救席清!盡管可能到最後連自己也小命不保,但已不重要。
是的,小藍揚起席清送給他的短劍,掉轉車頭,以風一般的速度衝向浩瀚的秦軍。
正在全力圍剿連軍的秦國軍隊忽然看見一個怪物衝了過來,原本齊整的兵馬霎時亂作一團,四散開來。箭矢,流石統統都對這怪物不起作用,一時間,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怪物朝著主營衝去。
小藍可是豁出去了,將油門踩到極限,也不管這車會被刀劍損壞成什麼樣子了,也不去想老爸看到愛車毀壞後絕望的神情,此刻,她要不顧一切向前衝!
如果不是小藍的忽然殺出,席清或許真的就死在這裏。原本四路秦軍包圍過來,席清怎樣衝殺都出不去,但忽然之間,身後的秦軍沒命的逃竄開來,就看見那熟悉的“鐵蛤蟆”瘋了一樣衝了過來,打散了秦軍的陣勢。席清趁著這個空隙,率領精銳一舉殺進秦軍主營,製住了秦王。秦王答應撤軍,從此席清在一日便永不侵犯連國。
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就這樣離奇的以少勝多結束了。當東方泛出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席清騎在馬上,帶領剩餘的人馬開始返城,周圍是陸續撤退的秦兵,垂頭喪氣。小藍高興地從車裏下來坐上席清馬背上的時候,全身還在顫抖。
“你這個丫頭,真是太亂來了。”席清反複說累極了,聲音低沉,透著埋怨,但轉身就拍拍她的腦袋,“但是……多虧了你。”
小藍抱著席清結實的腰,感覺踏實了很多,那一刻,當四麵如潮的兵馬堵來的時候,她真以為就此結束了。好在,她成功了!笑容肆意綻放開來,“哈哈,還是我的‘鐵蛤蟆’厲害吧?”
席清不住地點頭,就看見遠遠地,城樓之上,一個身影正不停地朝自己揮手,雖然麵容模糊,但他無比確定,那是他愛的女子。他的心裏頓時一片暖洋洋的。抬起頭,早上初升的朝陽塗在他的臉上,藍天裏的白雲優哉遊哉的飄著,他看著,臉上露出舒心的微笑。終於,都結束了啊。
但,清亮的破空聲驟然之間打破了這清晨的寧靜。一支利箭不知從何飛來,深深貫穿席清的心髒透出後背,從小藍的發間穿過。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下來,所有活下來的兵士都睜大眼睛看著他們的青空將軍。小藍伏在席清的後背,就覺得他猛然顫抖了一下,然後,他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墜下馬去。
心口的鮮血已經大片的擴散開來,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虛弱。他眯縫眼睛望著藍色的天幕,嘴角牽扯出一抹微笑,然後吃力地從懷裏摸出一塊已經浸染到些微血漬的藍色手帕,凝視久久,“蓮蕊,可以……可以的話,我想要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話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時光之刀一劈兩斷。
小藍瘋了一樣淒厲地尖叫起來,“誰呀,是哪個王八蛋幹的,出來呀,出來呀,是哪個混蛋呀!”聲音若蒼鷹之吼四散開來,四周撤退的是浩瀚的秦軍。
觀望台的後麵,蓮蕊眼睜睜看著席清從馬上摔下,仿佛忽然失去了脊椎一樣癱軟著跪坐了下來,雙手掩麵,雙肩顫抖個不停,終於,還是……遲了嗎……席清……席清……
結局
連國郊外的河邊。
小藍坐在車裏,靜靜望著一臉憂傷的蓮蕊,淡淡道,“公主……一直都很愛席清吧。”
蓮蕊微笑,“是呀,像這樣子的愛一個人還是第一次呀,以後,也絕不會再有……不會再嫁人。”頓了片刻,又道,“其實,我早就清楚,終有一天他會在戰場上丟掉性命,也許席清他自己也早已明白的。”
小藍沉默半晌,忍不住道,“其實公主殿下,席清他對你……”
蓮蕊霍然扭頭,“不要說了!”她看著小藍,眼中的淚潸然而下。“不要再說了。”是的,不必再說了。誰都很明白的。
“那麼,你要多保重,以後我會回來看你的。”小藍衝著美麗的蓮蕊搖搖手,開動汽車緩緩駛入小河。
仿佛漩渦不停旋轉一般,又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小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南京。仍然是那條郊外小道,旁邊是長長的河水。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打了個盹做的夢一樣。但手心裏席清的短劍卻是這樣厚重和真實。
窗外的天好藍,浮著白雲朵朵,若是席清在的話,一定會微笑著抬頭仰望的吧。
小藍想著,過往的一幕幕從腦海裏快速閃過,席清的話仿佛就在耳畔回蕩,“如果時光可以向前流動三千年,蕊,我一定要告訴你,一定要……”
席清擁有的隻是如果,但自己不一樣,自己的命運就在手裏。她忽然明白,這場穿越是冥冥中神指引的方向,想起席清的笑,她忽然就充滿了勇氣,她會勇敢地對喜歡的人告白,然後勇敢的生活,勇敢的去愛。
是的。她忽然便決定了。
⊙文學短評
《逝去的千年之戀》講的是一個高中女生意外穿越的故事。小藍開車時衝進小河,醒來時穿越到戰國時代,遇到英俊儒雅的將軍席清讓她興奮不已。而席清盡管深深地愛著公主,英姿勃發的將軍在心上人麵前卻總是束手無策,直到臨死前他也沒能告訴公主自己心中的歡喜。作者旨在告訴人們,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膽地說出來,不要徒留遺憾。“鐵蛤蟆”、“咖喱飯”等為小說增添了幾分喜感,也提示著現代人穿越到古代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