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為什麼?出雲,有什麼事不可以好好解決,為什麼一定要離婚?我不會再犯,也一定會當個好太太。”
“慧芬……”
“我知道你討厭我的大小姐脾氣,但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如此,沒有惡意。為了你,我一定會改的。不要離婚,出雲。”她哭道:“我愛你,我是那麼愛你。”
出雲知道,慧芬愛他。
有時候,女人和男人一樣,身體可以給一個人,心也可以給另一個人。
沒有什麼貞烈可言,人生短暫,整天紙醉金迷的富家太太更知道要及時行樂。
世界已不同。
“這不是問題所在,慧芬,我已經不想維持這段婚姻,請放我自由。”
“為什麼?”慧芬抬頭,一眼驚疑:“難道一句不想維持,就要我們舍棄這段婚姻?當日那麼多的堅持,頂著那麼大的壓力……”
纏鬥無濟於事,出雲無奈,隻有下殺手,直言:“我愛的不是你。”
“果然有第三者。”慧芬愕然後,感覺受辱,開始冷笑反擊:“那你有什麼資格把這些照片拿出來?出雲,你那一位,又是何時結識?”
“在你之前。”
“在我之前?”
“不錯,真愛在遇到你之前。慧芬,你也不過是我命中的逢場作戲,一切已經結束,是時候下幕離場。”
慧芬仿佛遭了當胸一槍,幾乎倒在床邊。
她恨恨抬頭,眼中森冷嚇了出雲一跳。
“逢場作戲?”話裏絕望悲愴。
出雲不回答,站著任怨毒眼光射在臉上。
“你娶我,就為了啟迪?成功了,就要把我一腳踢開?”慧芬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終於狂吼起來,狀若瘋狂:“曹出雲,你這個騙子!你居然……還敢把自己作的孽說出口?”
出雲搖頭,事情發展過度,當場撕破臉皮,他不能保證自己頭腦中的酒精已經揮發。
他轉身,打開門。
外麵擠在一團偷聽的仆人一臉驚惶,鳥獸散去,唯有福嬸做出忠心護主狀,忿忿不平橫出雲一眼,從他身側穿入門,到床邊扶起哭得身子發軟的慧芬,心酸道:“小姐,哭會傷身,你要小心身體。姑爺毫無良心,我也不要在這裏做,還是和小姐一起回陳家罷了。”
出雲下樓。
慧芬如夢初醒,推開福嬸追了出來,在走廊上大叫:“出雲,你要去哪裏?出雲!”悲哭更甚。
出雲穿上外套,上了跑車,迎風踩大油門,把一屋子的煩惱哭聲扔到腦後。
一路狂飆到了山頂,下車,對著太陽即將升起的方向,他大聲叫:
“錦輝!”
“錦輝!錦輝!”
“錦輝……”
回聲重重疊疊,四麵八方回應著。
天和地都在旋轉,像當日擁著大笑的錦輝一同跳快三,不斷地轉圈。
出雲大口喘氣,仰麵倒在草地上。
他麵上的表情,仿佛從一個極可怕的惡夢中醒了過來。
對著開始朝灰白變化的天,他輕輕說:“錦輝,生日快樂。”
啟迪新任董事長忽然一意孤行要離婚,消息如炸彈一樣在社交圈爆開。
聞說曹出雲忘恩負義。
聞說陳慧芬紅杏出牆。
聞說內有蹊蹺,事關啟迪內部機密。
反正不關自家的事,臉上帶三分同情去探望一下傷心的曹太太(天知道這個名分她還可以保留幾天),再把眼見耳聞在好友中得意洋洋散播開來。
一方堅決要離,一方堅決不離,私下無法調解,唯有法庭見麵。
法律程序漫長,未有結果,商場廝殺卻已經如火如荼。
事情發展得理所當然,陳家正式反擊。
商場中人冷眼看這演了千百回的自家殘殺。
曹出雲和宋楚臨兩個大股東麵上掌握局麵,董事局那群元老級人馬和陳父多年交情,也不可小瞧。
原本料定大有勝算,正式交手,才發現估計有差。陳家家底厲害,除了啟迪已經轉到出雲名下的股份外,還另有不少私藏,收購戰一起,陳家資金源源不絕,讓出雲大吃一驚。
啟迪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洶湧,員工人人自危,高層管理者暗中盤算哪方勝算較大,紛紛投注效忠看好的一方。
又有小道消息流傳,陳家出動高層關係牌,幾位手中握有大股的股東已經答應轉讓股份。
人心更加惶惶。
出雲麵上鎮定,心內惴然。他不同陳家勢力根深蒂固,不過是一個從孤兒院靠努力讀書一路機緣奮鬥起來的白手男兒。
一局輸,再無翻身之日。
啟迪股價高得驚人,陳父打電話來談條件。
“出雲,自家人何必相爭?取消離婚要求,我們平心靜氣談一談。”
“爸爸,我麵前電腦屏幕曲線瞬間變一個價位,要我如何平心靜氣?”
“即使啟迪重回陳家,也不過物歸原主。出雲,你是明白人,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隻要你和慧芬還是夫妻,啟迪就等於是你的。”
對慧芬,出雲不能說全無內疚。他沉默,然後說:“爸爸,勉強和慧芬在一起,你認為她會幸福?何必強求一個沒有感情的婚姻存在?”
“慧芬深愛你,雖然她有時候說話會傷人。你可曾想過,當日決定下嫁身無長物的你,她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太愛你,不能失去你。”
出雲感動。那夜赤裸的說出真相後,若慧芬仍深愛不悔,真是至情至聖。
可惜他沒有勇氣,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啟迪回到陳父或慧芬手中,然後頂著姑爺的帽子繼續在啟迪工作,連仆人也可以隨意用眼神侮辱,這情景光想想就經受不住。
“對不起,爸爸。”
“為什麼?隻要你不離婚,慧芬甚至不介意你在外麵逢場作戲。天下哪裏找這麼愛自己的女人?”
陳父或者話出真心,但要出雲回複當年狀態,重新受千般屈辱,他寧願放手一搏。
談判失敗。
一通電話掛斷,出雲知道自己必定要麵對更艱險的鬥爭。
宋楚臨每隔數小時都辦公室來一趟,搓手繞著辦公桌走來走去。
“真不料陳老頭如此厲害,他的資金來源到底是哪裏?”
出雲發愣,看著電腦:“這就是家底,不到絕處,不拿出來給人看的。”
“虧你現在坐得這麼安穩。外麵已經如世界末日一般,陳家手上的股份越來越多。”
“暫時旗鼓相當。”出雲蹙眉:“不過手頭資金已經快到頭,難以為繼。”
“陳家關係網實在深厚,沒有幾世積不下來。現在最糟糕的是許多股東都紛紛同意轉讓股權給陳家。”
“你以為我不急?”
“萬一……”
“楚臨,隻要你手上的股份不動,就沒有萬一。陳家手上掌握的股份還不足以把我置於死地。”
“我?你擔心我?擔心你自己算了。”
楚臨誇張地做個鬼臉,大笑而去。
慧芬連打幾個電話進來,說的都是同樣的話。
“出雲,不要繼續錯下去,惹惱爸爸,連我也保不住你。”
“我沒有指望你保護我。”
“為什麼一定要離婚?不要忘記,當初……”
出雲煩躁:“慧芬,有因必有果,有當初始有今日。離婚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根本是你負情忘意!出雲,你沒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何必和一個負情忘意的人生活一世?”
“你就一點不念夫妻恩情?”
“慧芬,已經太遲。”
慧芬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你休想離婚,我不會同意。”
“且看法庭怎麼判。我堅信你的行為已經使法官確信我們不應該繼續保持婚姻關係。”
慧芬也心虛,一陣沉默,才說:“出雲,天有不測風雲,離開我,你會一事無成。”
此話太傷人自尊,出雲憤然反擊:“慧芬,若能離開你,我願遭上天試煉。”
“不要說這麼狠心的話,出雲,你一向不是狠心的。我們畢竟相愛這麼久,有什麼不能平靜解決,一定要分開?”慧芬淒然。
出雲歎氣:“我一向是狠心的。”
你永遠也不知道,那斷腸草的故事。
他掛了電話,按鈴通知秘書:“珍妮,曹太太電話再來,不要接入。”
出雲也信天有不測風雲,但不料不測至此。
下午電話忽響。
“你好,我是曹出雲。”
沒有回應。
他奇怪,此刻時間寶貴,外麵股市動蕩,啟迪隨時易主,居然還有詭異電話。
“喂,請說話,不然我要掛了。”
話音剛落,對方已經先他一步,掛了電話。
奇怪之餘,出雲又隱隱覺得不對勁。
誰?錦輝?他神色一變,立即聯係珍妮。
“珍妮,剛剛二號直線進來的電話,幫我查一下是誰的電話。”
公司電話線路裝有記錄查詢係統,不到一分鍾,珍妮電話進來:“曹先生,是宋先生的電話。”
出雲愕然,一細想,頓覺不妥。
楚臨何事吞吞吐吐,臨到話筒邊不能開口?
剛要拿起電話撥到宋楚臨家問一下,電話忽然又響。
他立即拿了起來:“楚臨,是你嗎?”
“不是宋楚臨,是我。”陳父的聲音。
出雲一邊驚疑,一邊放緩聲音:“爸爸,有什麼事?”
“沒什麼,不過告訴你,宋楚臨已經將他手上百分之七的股份,轉讓給我。”
出雲心裏咚一聲,仿佛被人開了個洞。
“不可能……”
“薑還是老的辣,出雲,陳家畢竟經曆多年風雨。”
出雲渾身上下,都是冷颼颼的。
放下電話,臉色如死人一般。若失去宋楚臨支持,出雲在董事局地位不保。
不論他們動用什麼關係及詭計逼迫他人就範,贏就是贏。
出雲頹然倒在椅上,仿佛被人抽去脊髓。
大勢已去。
還有什麼人,現在手中握有啟迪大股份,卻還沒有站到陳家陣列?出雲匆匆在腦中過濾。
沒有。
全想一遍,又再過濾一遍。
還是沒有。
隻有一人手中還握著足夠左右戰局的股票,如同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草——那個白發蒼蒼的黃書義。
出雲搖頭否決,不可能。他和陳父數十年的交情,立場早就表明。要他轉向支持自己,不如求上天掉個元寶下來。
但,就這樣結束?
出雲不甘。他從椅子上跳起來,看周圍豪華裝修,眺望窗下螞蟻一樣的車輛和人。不不,不甘心!
錦輝,難道這就是我應受的懲罰?
在失去你後,因為思念你而失去所有?
快收市,大局將定。
出雲茫然看著時間掠過,多少能人,一時不測,就被迫從昔日輝煌的高樓一縱而下。
鈴鈴……電話又響。
出雲渾渾噩噩,接了起來。
“喂?”
“出雲,我是黃書義。”
心重重一跳。
“啊?世伯。”這時接到黃書義電話,出雲頓時覺得渺茫生機出現,語氣恭敬起來。
黃書義並不熱絡,說的話卻讓出雲激動:“有沒有興趣,收購我手中股份?”
真是絕處逢生。
“當然有!”如沙漠中快渴死的人乍眼看見甘露從天降,出雲抖擻精神:“請開價。”暗自盤算,手中資金將盡。但不論如何,都要把這部分股份收購過來。
答案出人意料:“兩天前的價位。”
“什麼?”那即是比現在要低許多的價格。
現在時刻,居然廉價出售?出雲感激涕零:“世伯,這怎麼敢當?”
黃老先生答得直接:“不必感謝我,你有通天手腕,當得起。”
出雲一愣,其中蹊蹺一時不能分辨,匆匆交接手續,鬆了一口氣。
成交完畢,躺倒在沙發上,才發現襯衣盡濕,方才一個小時,不啻於打一場近身格鬥戰。
但轉眼一看電腦屏幕,又不禁笑。
人生刺激,陳父哪料多年知交忽然倒戈?就如出雲無法接受宋楚臨臨陣變節。
錦輝,難道你在保佑我?
股市交易結束,陳家那邊灰暗情況不能得知,出雲所在的啟迪大樓卻是歡聲處處。
珍妮敲門進來,興奮得一臉通紅:“曹先生,恭喜你!”
出雲保持風度,微微一笑:“讓大家出去聚餐,公司報銷。大家都辛苦了,今年的年假全部增加兩天。”
“多謝曹先生!”
珍妮知道老板希望獨自回味勝利果實,乖巧地退了出去。
門外響起一陣更大的歡呼,顯然珍妮把好消息傳了開來。
出雲在門內,抬頭看天。夏天日長,快七點,還不見太陽下山。
啟迪風雨變色的收購戰,以出雲勝利告終。
出雲知道自己僥幸,陳家對他其實早有防範,埋伏已久,等著動手。但為什麼事到臨頭命運眷顧,連出雲也不知道原因。
黃書義和他做了一筆背叛老朋友的交易,再也不願與他交往。
宋楚臨卻來了一個電話。
“恭喜,出雲,你終於還是贏了。”宋楚臨淡淡說:“既然有如此厲害後盾,為何不早說?”
“什麼後盾?楚臨,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緊要關頭,居然轉讓股權給敵人?”
“一言難盡,請不要多問。反正你要相信,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的迫不得已差點讓我從三十二樓跳下去。”
“你還是贏了,不是嗎?”
出雲追問:“到底什麼後盾?”
“事到如今,何必再瞞?出雲,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有這樣強人相幫,也許我不會迫於壓力,轉讓股份。”
宋楚臨說完這句,就掛了線。
出雲撥過去,居然再也沒有人接。
公司整頓需要更多精力,出雲把此事暫放一邊,全力以赴穩定啟迪。
一日,接到電話,對方聲音熟悉,笑道:“出雲,我要你報恩來了。”
“誰?”出雲眉一皺,立即又展開,驚訝道:“經世?”
“嗬嗬,難得你居然記得我。”
“你這樣的人,要忘也不容易。”出雲出奇地高興:“怎麼今天有空打電話來?”
“你走得匆忙,又沒有問我要地址電話,我若不聯絡你,隻怕以後再沒有見麵的機會。好了,我知道你時間寶貴,還是快說正事。”
出雲開玩笑問:“說吧。你對我有何恩,居然敢打電話過來要挾?”
“枉我費盡心力幫你整倒你老婆娘家,不是我,黃書義的股份能這麼便宜給你?”
出雲立即跳了起來,抓著話筒問:“是你?居然是你?”
經世得意:“怎麼?不信?”
此人何方神聖,居然法力無邊?
出雲凝神思考片刻,過濾所有可能,忽然想起一個大大有名的人,沉聲問:“經世,你可是姓方?”
經世哈哈大笑:“你真厲害,這也可以猜出來。”
出雲愕然,怪不得黃書義說他有通天手腕,宋楚臨說他有強大後盾。
“方家經營項目分布世界,實力無人可比,是華人家族企業的第一大家族。新一代大家長方經鴻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力卓越。”
“哈哈哈,你說得大哥如武俠小說人物。方家三兒女,經鴻、經嬋、經世,我是最沒有用的老三,隻會花錢。”
“不論如何,這次沒有你,我必定一敗塗地。”出雲誠心說。
“不必感激,我說了要你報恩的。”
“隨便吩咐,肝腦塗地不惜。”
“陪我參加姐姐的婚禮。在那個時候,希望有個知道我心事的人在身邊。”
出雲不知該怎麼安慰,歎兩聲,答應說:“不論多忙,一定全程參加,不離左右報恩。時間地點?”
“下月初八,開曼群島,那裏有我們方家的大別墅。我大哥疼愛姐姐,吩咐婚禮一定要隆重,從初八到二十八,整整二十天婚禮期。”
“又是加勒比海邊?”
“對,怎麼,你討厭加勒比海?”
“不是,一定如期到達。”
出雲守約,果然安排啟迪內部事務,在八月初八,飛到開曼群島。
經世十分高興,親自駕車到機場迎他,還兼當導遊,一路開往別墅,一路介紹沿途景觀。
進了別墅,地方很大,景色一流,賓客來了不少,都是提前過來慶賀,住在客房。此時三三兩兩在花園或方家的私人海灘享受。
“姐姐在忙,明天當新娘,難免緊張。”經世有點黯然。
出雲拍拍他肩膀。
經世苦笑,強打精神:“來,我幫你準備的客房在三樓。”
打開房門,經世得意道:“如何?特意安排對海的房間。這麼多客人的時候,好房間真不容易搶,我從幾個古怪老太太那裏爭過來的。”
方家二小姐婚禮選這裏舉行,一定帶旺旅遊業。至少所有五星級酒店會爆滿。眾多的婚禮賓客,怎麼可能全部住到別墅裏?怕隻有一部分與主人關係密切的,才有入住別墅資格。
至於海景房間,更是特殊優待。
想到這裏,出雲對經世感激一笑。
經世是個好主人,陪了出雲整整一天,帶他到處觀光。
出雲不好意思,問:“你是主人,家裏貴客眾多,怎可以抽身出來?”
“那些貴客,自有專人安排仆人服務,放心好了。你是我親自請來,怎可以怠慢?”
“明日就是婚期,陪陪令姐也好。”
經世低頭脫下名貴皮鞋,光腳踩在濕漉漉的沙灘上,笑:“她自有人不離左右,何必我陪?”
出雲心下惻然,也學經世把鞋脫下,伸手道:“來,一起光腳跑跑,看誰先到前麵岩堆。”
“既然是比賽,何必牽手?”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經世一怔。
出雲也怔住。
不料簡單一句開解,聽來如此動情。聽者與說者,四目坦然相對,一時間幾乎淚盈於睫,滿腹心酸翻滾開來。
經世眼神變化,仿佛計算機急速運行,計算其中感情指數與其他,幾秒後終於給出答案。
“好。”
經世這個字說得太過認真,出雲無來由心驚。
自己是否發出不當邀請?
正不知道如何接口,經世已經握住出雲伸出的手。
“來吧,看誰先到!”經世恢複原狀,意氣風發,率先起步。
出雲被他一扯,身不由己向前跑。
海風吹來,潮水來了又去。
在海邊散步曬太陽的達官貴人看見,海灘邊,兩個青年男人孩子一般光腳飛跑,笑聲隨風而飛。
那岩堆看起來好像不遠,跑過去也不容易。
兩人到達時,都氣喘籲籲,一手扶著岩石,彎著腰,拚命呼吸新鮮空氣,舒緩肺部火燒似的感覺。
贏的是出雲。
天本來就熱,一跑更加出汗,出雲搖頭道:“這麼大汗,不行,一定要立即洗個澡,不然等下回去,熏壞別墅裏一屋子五星級富豪。”
“洗什麼澡?”經世渾然忘記讓他悲傷的事情,笑著把出雲往海裏趕:“遊泳好了。”
出雲被他趕了幾步,高檔西褲立即受到海浪歡迎,被吻個全濕。
“經世,你瘋了。”
“今天好日子,你讓我發瘋一回。不要忘記,有人可是專程來報恩的。”
出雲對他警告一瞥,迅雷不及掩耳衝前,把經世拉下海。
“出雲,你瘋了!”
經世和他站在齊腰的海水裏。
“是,我在瘋狂地報恩。”出雲掬水,雙手舉到經世頭頂,鬆開。
水濺在經世臉上頭上,弄濕黑發。
瞬間,經世的笑容變得虛幻。
“你們以前都這麼快樂?”
“嗯?”
兩人麵對麵,停下一切動作,隻有目光相觸。
“我是說,你和錦輝。”
“快樂?”出雲回答:“是的,很快樂。”
“一個要求,出雲。”經世認真地說:“給我一個擁抱。在這個日子,你把我當成錦輝,我把你當成姐姐。就如時空交錯,完彼此一個心願。”
出雲嚴肅看著經世。
屏息,思考,回答。
“好。”
他張開手,經世撲了進來。
緊緊摟住,閉上眼睛,假設這是錦輝。
出雲輕說;“對不起。”
我們曾經許願,相擁於藍天白雲下,那緊緊結合的身影,將倒映在加勒比海。
濕淋淋回到屋子裏,經世和出雲大大方方與所碰到的賓客打招呼。
進了房,出雲把換的衣服找出來。
經世說:“讓我先洗,不想回自己房間。這樣濕淋淋,在走廊上被未來姐夫看見沒意思。”
“你的衣服呢?”
“你不是隻帶了一套替換衣服過來吧?”經世把出雲找出來的新衣接過手:“暫時借用,歸還時一定洗幹淨。”他嘻嘻一笑,進了浴室。
出雲無奈,隻好再找一套幹淨衣。
一會,浴室門開了一線,經世探頭出來,開玩笑問:“可要進來鴛鴦共浴?”
出雲一愣,正色道:“你說真的?”
“鴛鴦共浴不是真的。怕你濕淋淋在有空調的房間裏等著涼是真的。反正都是男人,隻要你不霸王硬上弓,怕你什麼?”
出雲笑了一笑,站起來,果然拿了衣服進去。
砰,浴室門關上。
晚上就是婚禮前夜的隆重酒會。
經世穿著出雲的西裝襯衣,引出雲去見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愧為方家酒會,花團錦簇、衣香鬢影,難得一見的滿場風流,女客頸上手上各色鑽石紅藍寶,爭奇鬥豔。出雲即使見慣場麵,也不禁歎息天外有天。
一女子身著傳統紅色旗袍,亭亭玉立於眾人中,立即吸引出雲的視線。
她身上首飾並不多,但,僅僅脖子上一塊晶瑩剔透的祖母綠,已經凸現身價。
能有此等氣質,還有何人?
果然,經世帶出雲停至她麵前,道:“出雲,這是我姐姐方經嬋。姐,這是曹出雲,我朋友。”
方經嬋魅力驚人,清亮的眼睛微微一轉,不說話,已經傳了三分風情到方圓十裏。
麵對如此絕色佳人,出雲也不敢怠慢,保持最佳風度,伸手斯文有禮地說:“恭喜方小姐,祝你們白頭到老,永遠幸福。”
“曹出雲?”她平和地望弟弟一眼。
出雲說:“是,曹操的曹,出現的出,白雲的雲。”
“久仰大名,”方經嬋得上天寵眷,連聲線也優美過人,大方和出雲握手,輕輕道:“多謝曹先生遠道而來,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
“方小姐,你太客氣,叫我出雲就行了。”
確實客氣。
對方家來說,啟迪董事長算什麼?
何來久仰?
出雲自嘲,莫說他曹出雲,就算更高級數的大人物過來,恐怕方小姐也是隨便兩句“久仰大名”的客氣話打發過去。
身邊人影晃動,一個西裝筆挺的英俊男子走了過來,伴在方經嬋身邊。
出雲一看,頓時愣了一下。
“怎麼?”經世低聲問。
出雲盯著那男人,稍微搖搖頭。
男人低頭對方經嬋一笑,笑裏滿是溫柔,他說:“經嬋,跟我過來一下,介紹一個有趣的人給你認識。”
方經嬋點頭:“好啊,不過先給你介紹一個人,這是經世的朋友曹出雲。”她對出雲偏頭,露出甜美笑容。“出雲,這是我的未婚夫,明天就是我的丈夫了。他姓蘇,蘇明。”
出雲見過這個名字,在許多外國財經報刊上。能當方家女婿,豈會是常人。
他對蘇明伸手:“恭喜。”
“謝謝,希望你在這裏玩得開心。”蘇明顯然急著帶方經嬋離開,歉道:“對不起,失陪一下,那裏有人在等。”他拉著方經嬋離開。
出雲專注看著兩人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經世笑著警告:“那個可是我的未來姐夫,請不要動心。”
出雲不好意思:“對不起,他的氣質,極像一人。”
“錦輝?”
出雲點頭,又說:“第一眼象,看多兩眼,錦輝與他又不是太像。”
“相思入骨,我不怪你。”
酒會沒有什麼意思,經世對這個司空見慣,更覺無趣。帶出雲見過姐姐及未來姐夫,便勸出雲一起到花園去。
“花園清淨一點,這裏太吵,我最怕。”
出雲奇怪:“怎麼不見大名鼎鼎的方經鴻?”
“大哥就是這樣,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今天是見不到的,明天的正式典禮恐怕也隻會出現一會。來吧,到花園去,不然等下賓客纏上來,我逃不開身。”
出雲苦笑:“這麼多賓客,喜歡清淨到花園的不在少數,我們前去,不過打攪幾對熱情如火的鴛鴦,哪裏能有清淨,不如回房。”
經世雀躍:“好啊,就去你房間好了,反正無人知道,免得姐姐把我找下來招呼客人。”
兩人回房。
恰好秘書珍妮打了電話過來,問出雲:“曹先生,你的手機一直沒有開,曹太太要你所住地的電話號碼,希望和你聯係,是否給她?”
出雲不想再和慧芬糾纏,那是證實他再度負心的活證。
“不必了,她有什麼話,和楊律師說吧,楊律師會轉告我的。”
別墅裝修一流,每個地方都盡善盡美,房門一關,立即隔絕樓下大廳的嘈雜聲。
並不是完全安靜,加勒比海的潮聲和外麵的音樂聲,從打開的窗子處如漏網之魚般偷偷潛進來。
經世往床上一躺,拍拍身邊空位,說:“來,讓我們一起睡著,說說心事。”
出雲靠在小酒櫃邊,冷冷說:“經世,你可知道,你的每一句說話都像引誘?不要忘記,我是喜歡男人的。”
“那又如何?鴛鴦浴都洗過,還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經世無所謂:“再說,誰規定我不能另尋所愛,或不能愛上一個男人。出雲,你若要趕我出房,請開口。”
出雲對這個一時有通天手段,一時深沉無比,一時又如大男孩的人無辦法,隻好讓步,舉手投降:“好,好,我們說心事,你要說什麼?”他脫下外套,解了領帶,仰躺在經世身邊,與他齊齊看豪華天花。
“繼續說錦輝的故事吧。”
“你對他很有興趣?”
“不,”經世轉頭,看著出雲:“我對你有興趣。”
出雲心怦怦跳起來,忙勉強壓抑。他要從床上起來,經世按著他的手,挑釁般問:“怎麼,嚇了一跳要立即離開?可要我幫你準備私人飛機?”
出雲苦笑:“經世,放手。”
經世自嘲地笑一下,果然聽話地鬆手。
出雲站起來,到行李箱裏找了一下,去取一樣東西,擺在經世眼前。
“這是錦輝?”
照片裏,男人與出雲並肩而站,笑得暢快。
點漆一般的眼,挺鼻薄唇,確實英俊。
出雲點頭:“他失蹤兩年,房子和東西都在。我有鑰匙,前兩天上去拿了這張照片。”
經世把照片拿過手,中肯地說:“很帥,和你般配。”
“過獎。”出雲請求:“我的離婚手續快辦妥,但錦輝卻一直不知所蹤。可否請你幫忙?”
“幫你找他?”
出雲歎氣:“能用的方法,我已經全部用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隻能求人幫忙。”
“他的家人呢?完全沒有聯係?”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