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最美的句讀(1 / 3)

她的心墜得發疼,是的,心疼的感覺。從前她總是不大懂得這樣的感覺,愛一個人,愛到心都疼了,那愛該是很深很深了,現在她的心也在為他疼著。她想他,她想他好好兒地站在麵前,讓她有機會告訴他,她心疼他。

隻想和你在一起

第一眼,江就喜歡她。

女孩長得像個很乖的娃娃,不十分漂亮,總是溫文柔順的樣子。新生晚會上一眾人擁搶著吃東西,她落在後麵,抱著書包,微笑著卻不知所措,讓他心疼。是的,江對愛情最初的感覺,就是對一個人的,心疼。

他對女孩子沒有經驗,每天見到她,還沒打招呼就先紅了臉。

那女孩,後來他們昵稱娃娃的女孩,也是很靦腆的。所以他們的招呼不是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就是含糊草率,一擦肩就過去了。

江想,再等等吧,等我攢點兒勇氣,我就約她。

可女孩沒等,或者說其他人沒等,大一開學不到兩個月,一個外係的師兄就追到了她。有時她真像個娃娃,單純而不曉得抗拒,在球場邊看足球,那師兄大咧咧地跑過來嚷:“嗨,幫我拿會兒衣服!”她就乖乖地抱著那堆臭烘烘的衣服,站在那裏一直等。球賽結束了,人走完了,那小子汗淋淋地走過來,笑嘻嘻地說:“嗬,你還在啊!有男朋友嗎?”她老實地搖搖頭。“那我做你男朋友吧。”他隨手就摟住她的肩,她想不出什麼理由說不,隻好這樣跟了他走。

江難過了一陣,還是覺得喜歡她。他是那種慢悠悠的人,從不會太激烈的舉動,但他柔韌,那種需要恒心和耐力的柔韌。最難過的時候,他也隻是一個人跑到大操場上坐了半夜,抬頭,滿天的星星晶瑩地圍著他,他想,沒關係,誰說她一定嫁給那個人。

周五早上一二節通常是沒課的,同學們喜歡晚起,吃了早餐直接到體育館上排球課。那次排球課娃娃暈倒了,沒吃早餐血糖低。

同屋的女生說:“師兄一早就拿來大堆球衣讓她洗,說是晚上等著穿,她哪裏有空吃早餐?”他站在人群外麵,看著大家圍著她喂糖水,她的臉色淡得像紙,他覺得心又開始疼。

那以後的每個周五早上,七點之前,江一定會買來早餐送到她宿舍。這簡單的舉動,他堅持了四年。盡管後來娃娃和師兄分開,她不必趕早洗那些球衣,盡管後來周五早上的課程變了,不再有睡懶覺的美好時光,他仍然堅持。

想起那些他送早餐的日子,還是讓人不禁莞爾的。那是一個羞澀的男生對自己的挑戰,他低著頭,手裏緊緊攥著食品袋,在女生宿舍門口傻站著。他得等一個班裏的女生,求人家幫他帶上去。那些女孩子總是不放過他:“為什麼給娃娃不給我?”“哈哈,你暗戀娃娃啊,小心師兄跟你決鬥!”“要送就送值錢的,幾個包子太寒磣了吧!”他隻能笑,盡力把窘迫壓下去,然而臉還是紅得很慘。

娃娃接受了那些早餐,那個時候,送上來的東西太多了,絲帶紮著的金莎朱古力,大束大束的玫瑰花,還有大的小的毛茸茸的玩具,她不大懂得拒絕,和師兄的短暫戀情也沒教會她選擇,大二的聖誕節,那個花店的小老板,抬來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她們小小的宿舍淪陷在玫瑰的海洋,在人們的驚歎和豔羨裏,她隻好任他拉住自己的手。

也是那個聖誕節,也是那晚,江在遊園會上正拚命地爬上竹竿奪取錦旗。那是個以捉弄人為樂事的晚會,要想拿頭獎,就得有甘於被大眾取樂的勇氣。他學蛤蟆跳,被人畫豬鼻子,水槍射得大衣一片濕。我們知道他不是個能瘋的人,他紅著臉,以解高數的嚴謹和認真對待那些無聊人的遊戲。每一陣哄笑聲,都在衝擊他自尊的底線。是,他想拿頭獎,因為那年的頭獎獎品,是一個半人大的限量版比卡丘玩具。他知道,娃娃最喜歡這個。

他筋疲力盡地抱著比卡丘去找她,她已經和花店小老板出去了,滿屋子都是玫瑰,紅得讓人想哭。他把比卡丘端端正正地擺在她桌上,鬆了口氣似的。同屋的女生不忍,“江,你這是何苦呢?”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衣服背後那片水漬還濕亮亮的。

下個周五早上,他的早餐還是準時送來,看上去他沒什麼變化,永遠有些羞澀,羞澀卻不退縮。慢慢地,誰都不敢再笑他。她們班的女生,自發約定的,每個周五輪一個人早早下去接他的早餐,免得他苦等。他的心事都在那簡單的早餐裏,春天有新鮮的蔬菜米卷,夏天有清淡的米粥鹹菜,秋天有醇香的牛腩河粉,冬天有滾燙的雞蛋肉粽。春夏秋冬,無論風雨寒暑,這是一個老實人虔誠的愛情儀式。

那次他們去G城實習,全班過海到島上玩,渡船半個小時一班,準時,不等人。回來的時候,江和同學們已經上了船,卻不見娃娃她們,有人說她們要買珍珠粉,磨磨蹭蹭地挑,幹脆讓她們坐下一班船吧。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船開了幾丈遠的時候,那幾個女孩子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站在岸上又叫又跳的,江在船頭,他看到娃娃,那副惶惶的神態,他的心裏又那麼一疼,也不多想,就跳了船。

說老實話,這動作一點兒也不瀟灑利落,他水性差極,狼狽不堪地拍打上岸,整個一隻濕淋淋的鴨子,女孩子們忍不住笑,笑罷又覺得眼眶有點熱。娃娃知道他是為自己來的,還是不禁多問了一句:“你回來想幹嗎啊?”他渾身濕著,用手抹了把臉,清清楚楚地說:“想和你在一起。”

這次,娃娃聽到心裏去了。

他們終於走到一起,周圍人比他們還高興,好像如願以償的是自己。隻是,時間已經到了大四的第二學期。

大家戲稱這是黃昏戀,因為課就要上完了,行裝已經收拾了一半,大學時代眼看就結束了。班上是一種惶惶的氣息,有人徹夜歡歌,有人買酒圖醉,有人腳步匆匆,而他倆,卻安安靜靜的。黃昏的校園道上,兩個人提著飯盆牽著手一圈圈地散步,自習課回過頭看,兩個人把兜裏的零錢擺了一桌,笑嘻嘻地合計著夠不夠吃一份牛扒。他們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沒有東西能幹擾到他們的戀愛,那大器晚成卻又如日初升的愛情。

不是沒說過將來,娃娃和江來自兩個城市,這兩個城市算不上很遠,隻是沒有直達的火車,江算過,計上坐巴士轉火車再坐巴士的所有時間,要十三個小時。

娃娃說:“咱們才剛剛開始,還沒到定下一輩子那步。”

江心想,我這邊早到那步了。

娃娃又說:“我想還是順其自然,這樣大家不必太緊張。”

江說:“好,我每個周末都去看你。”

這話做起來並不容易。第一年,江剛入公司,加班的任務特別多,總要忙到周六下午才有空,他常常是下了班就百米衝刺似的往汽車站跑,坐兩個半小時的巴士,到省城火車站,擠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再轉車,坐上三個小時,到了娃娃的城市,已經是半夜。他就在候車室的長椅上躺一躺,看看天亮了,才一口氣跑到娃娃家,兩個人大清早地在湖邊牽著手散步,又歡喜又緊張,時間太快,話又太多,吃了中午飯江就得走,不然趕不上下午的那班火車。

也是為了省時間,以後每個周六加班,江先在背囊裏塞幾個碗仔麵,這樣隨時都能填飽肚子。還有,火車人多擠得太難受,他幹脆就在背囊上綁了把折疊小凳子,隻要能站住腳的地兒,至少能坐下喘口氣。

娃娃總是笑著說:“人家的王子是坐著白馬來的,我的王子沒有白馬就算了,還背著一大串莫名其妙的家當。”

第二年夏天,娃娃的生日快到了。江特意學會了用平底鍋煎牛扒,他想得很浪漫,燭光、鮮花、牛扒、酒,他要親手布置一切,一切都要漂漂亮亮。

哪裏想到臨行前熱帶風暴登陸,狂風肆虐,漫天豪雨,娃娃打電話來,要他別來了。江說那怎麼行,決定好的事情,風雨無阻。

還一再叮囑娃娃買好牛扒,等他大顯身手。

然後他就沒了消息。

暴雨不停,娃娃的城市開始浸水,到了周六晚上,她從陽台上望出去,水已經半腿高了。她這夜都睡不穩,天沒亮就醒了,一秒秒地挨到七點,往常這時候江就該到了,而這天,聽到的隻是雨聲。她坐不住,街上還是水,有人把筏子撐出來當出租,她叫了個筏子去車站,車站空蕩蕩的,值班的人說,大水衝斷了公路,昨天下午,所有班車都停開了。

打電話去他家,說他昨天出發來找她,的確來了,還背著家裏的平底鍋。

可是,滿天都是暴雨,電視新聞每隔半個小時播報一次災情,公路衝斷,鐵路告急,什麼什麼車滑坡,多少多少人失蹤。她腦子很疼,怕聽又不敢不聽,事實上,這是她能把握的唯一線索,在那個把手機叫作大哥大的時代,她不知該去哪裏呼叫他。

三天過去了,雨慢慢停了,她的眼淚停不下來。

沒等到人,他也沒回家,那麼,他在哪裏?

她的心墜得發疼,是的,心疼的感覺。從前她總是不大懂得這樣的感覺,愛一個人,愛到心都疼了,那愛該是很深很深了,現在她的心也在為他疼著。她想他,她想他好好兒地站在麵前,讓她有機會告訴他,她心疼他。

好多從前的事情湧上心頭,一件件一樁樁,這麼多年的堆積好像是為了這一刻的徹悟,這世上沒有人再像他那樣愛她。如果他沒了,她也得找他去,總得跟他在一起。

這樣想著,她擦幹了淚,先去派出所報了警,回家收拾了點東西就出了門。她要找他,無論生死,她要看見。

走出路口抬起頭,她就站住了。

前方遠遠地走來一個人,黑瘦得像風幹了似的,衣服褲子糊著泥巴,頭發亂蓬蓬的,不知道自己有多難看,還敢笑嗬嗬的。他的腳可能受了傷,走起路來有點跛,他的背微微地駝,一定是過於疲憊。他不是王子或者英雄,倒像個走江湖的流浪漢。他全身最精神的隻有背囊上那隻平底鍋,它的不鏽鋼長柄筆直地指向天空,閃閃發亮,好像是他背著一把劍。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走近,不說話。

他有點慌,忙說:“遲到了,我走來的。”

她還是不說話。

他看看自己,又說:“本來這是套新衣服,本來刮了胡子出來的。”

他總是這樣,本想學得瀟灑,卻總是笨笨的不夠漂亮,在她麵前,總是這樣狼狽滑稽。然而,這些都讓她這樣心疼啊,她過去低著頭碰碰他的胸膛,緊緊地貼上去的,是她滿是淚水的臉 。

生日晚宴是後來補的。還是不地道,牛扒煎得太老了,牙齒都咬疼了,紅酒太酸了,酸得倒吸一口冷氣。那兩支蠟燭顯然是偽劣產品,煙熏得人流淚,隻好開了電燈。

然而在吹熄生日蠟燭之前,娃娃還是非常鄭重地許了願。

江笑問:“都許了什麼願啊,說來聽聽。”

“沒什麼。”娃娃看了他一眼,“隻想,隻想和你在一起。”

關大勇的畢業論文

講師梁紀第六次打電話給關大勇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聽了。

梁紀不是耐性很好的老師,但對此習以為常。電大算不上正常的大學,學生大都是在社會上滾過麻辣燙油鍋的,幹什麼的都有,什麼年紀的都有,什麼人都有。一個電大老師首先需要鍛造的,就是見慣不怪的心理素質。

但他還是稍感意外,因為這麼孔武有力的名字,竟然是個怯弱的女聲。

“喂,你是關大勇同學嗎?”

“我——不是,有事嗎?”

“這話怎麼說呢,我找關大勇有正經事。”

“我知道,我知道,有什麼你跟我說就行了。”

“我是他的論文老師,關於畢業論文修改的事情,這件事很重要,請你轉告關大勇,最好他本人來一趟,關係到能否順利取得畢業證。”梁紀帶了點嚴肅的語氣,雖然知道自己有點虛張聲勢,但是對付這些成人學生,平時以各種理由不來上課、所有目的隻為文憑一張的成人學生,他能拿出來的也隻有這招了。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

說好了時間地點,放下電話,梁紀在關大勇的名字後麵打了個藍色的鉤,表示已通知的意思。

周一晚上八點,辦公室匆匆趕來個女孩,長發,雪白的長袖係扣襯衣,灰色窄裙,黑色亮皮挎包,辦公樓裏剛下班的樣子,臉上滿是謙恭的笑容,是那種有些甜美又懂世故的女孩。她行動利落輕捷,聲音卻怯怯弱弱的,容易讓人心生憐惜,梁紀想起這聲音,接關大勇電話的那個。

“老師好,我來拿關大勇的論文。”

“不是說讓他本人來一趟嗎?”

“他——嗬,他實在來不了,對不起。”

“就這麼忙啊,十分鍾也抽不出來?”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平時上課缺席也就算了,畢業論文這麼大的事情也不來?”

“對不起啊,老師,請您多擔待,他是真的來不了。”女孩笑著,這麼甜的笑容啊,會讓人不好意思生氣的。

“那怎麼辦,他的論文框架很有問題,第二部分的論證太弱,還有這裏,這裏的資料太舊,這裏的語言不嚴謹,你看,不當麵說清楚,他自己怎麼修改?”

女孩飛快地做著筆記,一字不落地虔誠認真,耳邊的長發垂落在本子上,又姿勢優美地揚下頭:“老師您放心,我全幫他記下了。”

“那就辛苦你了,回去好好轉告他。”

“好的好的,謝謝老師。”

“下次讓他自己來吧,自己的事自己做。”

“嗯嗯,麻煩老師了。”女孩連連點頭,走到門口還回頭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受人尊敬的感覺是愉快的,這女孩禮數周全。梁紀在關大勇的名字後麵又打了一個藍色的鉤,表示初稿拿回去了。他猜測這女孩應該是關大勇的女朋友,有這麼體貼能幹的女朋友,自己就可以偷懶了是不是?下次關大勇來了,他要這樣調侃一句才行。

他沒機會當麵調侃關大勇,來交二稿的還是那個女孩,進門時有些小不安,但馬上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心安理得起來的樣子,倒讓梁紀的些微不快顯得小家子氣了。

“老師,真不好意思啊,這次又是我。”

“怎麼關大勇又沒來?”

“是啊!沒辦法。”

“就這麼忙,那他肯定也沒有時間修改論文吧。”

“呃——反正也改好了,按照您的要求,老師看看行不行?”

除了幾個格式上的小錯誤,二稿修改得完全符合要求,讓人沒法挑刺。其實梁紀很想挑出點什麼來,挑出點什麼來,稍稍為難一下,那個關大勇才會引起重視吧,才肯抽點時間親自來一趟吧。這些成人學生,實在是太隨便、太沒章法了。他的小不快一直橫在心上,女孩笑得再甜也無法消除。早上他剛剛和一個學生吵過,那個學生的論文一共改了四次,一次是拿單位的總結來混,一次是自己東拚西湊的,還有兩次是全盤網上複製,偷吃不抹嘴,連原作者的名字都忘了刪掉。卻理直氣壯得很,拍桌子和梁紀叫板,說什麼交了學費就應該給他畢業,他認識的誰誰誰連校長都要賠笑給麵子,電大老師算老幾。是啊!電大老師算老幾,老師的尊嚴都掃垃圾桶了,誰把你放在眼裏,想吼就吼,想威脅就威脅,想無視就無視,想不來就不來。

也因此,他今天的語氣有些生硬。

“這是論文封麵,一式三份,姓名班別學號論文提綱,照著要求填。”

“好的,好的,謝謝老師。”

“裝訂好論文,填好封麵之後——”梁紀相當嚴肅地看著女孩,他相信自己的眼神足夠冷厲,“必須要關大勇親自來交,我是說,必須。”

女孩低了下頭,這眼神讓她害怕了吧:“哦。”

“我必須要見他一次,讓他給我電話,這是最起碼的尊重,無論他多忙,我都等,我都要見他一次。”

“嗯。”

“下個月論文答辯,省校會派教授來,我必須當麵把注意事項告訴他,你聽明白了吧,必須。”

女孩點點頭,又甜美地笑笑,走的時候照例鞠躬、感謝,讓他有些不耐煩。

中午吃飯,梁紀和同事周老師說到學生論文的話題,猶自搖頭憤憤,周老師勸他想開些:“你這個算什麼,我上次輔導的一個學生,說是個什麼單位的領導,論文是秘書寫的,他從頭到尾隻在答辯會上出現過一次,這太常見了。”梁紀心裏忽地明白了,說不定關大勇就是個這樣的角色,單位的小領導,公司的小頭目,讀書隻是走過場,混文憑,作業有人幫做,論文有人幫寫,這麼說,這女孩該是他秘書之類的手下,越想越像了,那個甜,那個謙恭,那個乖巧,那個識時務,那個周到和任勞任怨,他的憤憤還在,憑空又多了幾分鄙夷和不屑,連帶那女孩的印象分也打了折扣。

關大勇一直沒給他打電話,果然是個大忙人啊,他甚至沒有親自來交定稿,他公然無視他,上次那番關於“必須”和“尊重”的話,美女秘書有轉告他嗎?就算轉告了他也是一笑了之吧。這次,連他的甜美女秘書也沒來,定稿是快遞送到他手上的。論文修改好了,通過了,論文老師就沒有用了,夠聰明,夠現實。

梁紀咽不下這口氣,心裏和自己較了勁,更想看看這個關大勇是何方神聖。他去找關大勇的班主任李老師,李老師上課去了,桌麵上有遝新照的畢業照。順著後麵的名字,梁紀輕易地找到了關大勇,胖胖的身材,笑得煞有介事。他有多忙,畢業照都能抽出時間來照,就抽不出幾分鍾時間見一見論文老師,可見時間也是勢利眼,分給誰都要看值不值。

可梁紀還是想當麵會會這個人,不教訓他兩句似乎這股氣就不能平,盡管他知道自己這麼較真很可笑,甚至很無聊。

答辯會那天梁紀很早就到了會場,教授還沒來,學生們都在下麵緊張地準備著,他站在講台上喊了一聲:“關大勇來了嗎?”

舉起一隻手:“到。”

他的火氣騰地衝上腦門,今天來的,竟然還是那個女秘書。

“你出來一下。”雖然壓製著火氣,但他的聲音還是很大,許多學生都回頭看。

那女孩匆匆地跟著他來到長廊,臉上有惶恐,卻也有著奇怪的堅定。

“你是關大勇嗎?”

“不是。”

“你知道今天論文答辯嗎?”

“知道。”

“你知道今天必須要本人來參加答辯嗎?”

“知道。”

“那關大勇呢?”

“他不能來。”

“不能來你就要代替他?”

“是。”

“是啊,答辯你肯定能比他好,老實說吧,論文是你幫他寫的吧!”

“是。”

“到底是什麼讓你這樣幫他?他是你領導,他給你發工資,你就是他的奴才,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我——”

“別太過分,就算你們有點權力有點錢,別太過分!”

“不是,老師。”

“叫關大勇來,馬上叫他來,別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舞弊!”

“老師,教授不知道關大勇是誰,老師,幫幫忙——”她突然掏出一個紅包,使勁地塞進他手裏,“幫幫忙吧,老師。”

他徹底惱火了,一把推開她:“少給我來這套,我告訴你,我梁紀平時最恨以為給點錢就什麼都能搞定的人!”

她被他推得退了好幾步,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