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會計係的陳佩珠來找她:“你平安夜有沒有節目?”
“怎會有?”她無精打采的。
“跟我一塊兒賣花吧,你知道去年杜華好賣玫瑰賺多少,三千多啊!還不夠賣,那些男生追女孩子特大方!”陳佩珠興致勃勃。
“隨便吧,反正閑著。”她不想看他們跳舞,打定主意,不去舞會。
轉眼就是聖誕前夕,正好是周六,她一整天都陪陳佩珠去郊區花圃拿貨,再修剪、搭配、包裝,每紮成本不夠五塊,但佩珠說,“每束花開價一百,下限不低於五十。”
“你好心黑啊!”她叫。
“這就是愛情的成本,個人所得稅。”佩珠揚揚得意。
“那憑什麼交給你啊?奸商!”她把花上的露水彈在佩珠臉上。
“你好啊你,到時候你那個傻小子買花追你,我非來個更毒的價!”
兩人笑罵不已。
回到學校已經暮色四起。在走廊上聽到阿靜邊走邊怨:“一天到晚霸住電話,別人不用打進也不用打出了,就你有男人追!”
“幹嗎啦?”她問。
阿靜沒好氣地指指裏麵:“你自己看。”
原來其霞又在煲粥。
她把鬧鍾指給其霞看,用嘴形說,“你——還——不——換衣——服?”便去洗澡。
又是忙音,他不甘心地放下話筒。再撥,又放下。
等電話用的洪海不耐煩道:“你直接找她不就行了,抱束玫瑰,是人都知道你什麼意思啦!還用打上一天電話!”
“對啊!”一言驚醒夢中人。急奔出去,又大步折回,在鏡子前摸摸頭發。
“千古第一美男,快去吧,等會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洪海調侃他,“真是毫無戀愛經驗的童子雞啊!”
他笑笑擺手。
校園已經熱鬧非凡了,聖誕老人也已經在派糖果了。處處流光溢彩,笑語喧天。
他心急,腳步加快。看到一個女生正從三輪車上搬下成束的玫瑰花,正好。
“多少錢一束?”
女生見他著急的樣子,隨口道:“一百五。”
他從沒送過花給女孩子,自然不知行情,想都沒想就掏錢,小心翼翼地尋了一束特別嬌豔的就走。
女生倒抽一口冷氣,低聲道:“斬了一隻傻鳥,賺瘋了!”
不料他又回來,女生正心虛著,卻聽他說:“請給我一隻塑料袋好嗎?”
“好好。”女生殷勤地找了個紅色的塑料袋,賣力地幫他套上,心想:“還不好意思,真是純情。”
她的地盤是女生宿舍門口,第一次賣東西,有點不好意思,把一紙箱花放在傳達室,自己手裏捧一束,笑容滿麵地詢問在門口等待的男生要不要花。
他沒看見她,剛到大門口,卻碰到打扮豔麗的黃毓走出來。
“嗨!Sunny boy(陽光男孩),你又說今晚沒空,我看到你身邊有空。”
“對不起,沒有福氣做你的舞伴。”他微笑著。
“那又是誰那麼好福氣收你的花?”黃毓眼尖,奪過他手裏的塑料袋,用力地聞著。
她遠遠地看著他們,手指用力地掐著花瓣,從腳跟往上升起一股涼氣,心裏冷清一片,沒猜錯,真的沒猜錯啊!
有人買花,她機械地賣了,手裏突然地空虛,很空很空,可是她邁不開步子。
“龍昭紅,你賣花啊。”是數學係的守門員劉國放,今天也來守門。
“噯,麻煩你幫我去傳達室拿一束花來。”她想走,又想看,他笑著,閃閃的兩粒小酒窩,黃毓也笑,捧著花,花枝亂顫。
“給你花。”劉國放給她送貨。
這時候,他也看到她,還有身邊殷勤的劉國放。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要了劉國放送的花,紅衣服,紅色的玫瑰花。前幾天的友善默契在臉上無跡可循,故意冷淡的神色,疏遠的眼神,是怕身邊的人會疑心吧。他的心一陣劇痛,原來如此,本是如此啊!
“喂,李春城,你也會送花啊!”劉國放打招呼。
他無力地咧咧嘴:“你們在這兒啊。”
她點點頭,不敢用力,怕眼淚不小心就滾下來。
“忘了祝你們聖誕快樂!”他勉強地說。
她也隻是點點頭。
兩人的眼睛都模糊著,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心哆嗦著、冷著。
好近又好遠,而且從此以後,都是遠的,是天涯。
他客氣地頷首,轉身就走,黃毓馬上追了上去。
“他行啊,追上你們的係花了。”劉國放不無羨慕。
她掩麵衝回宿舍。
“你的花,怎麼不要了?”黃毓追得氣喘籲籲,“我不拒絕啊,要不要考慮一下。”
他站住,需要張開嘴來喘氣,像隻受傷的獸。
黃毓歪著頭等他。
忽然他低頭一笑,雖然有點慘,但眼神很亮。
“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這花還是給她,不管怎樣,本來屬於她的,就是她的。”
他小心地拿過花,大步流星地向女生宿舍走回去。
黃毓自嘲地搖搖頭。
劉國放終於等到他的女朋友,兩人馬上黏成一塊兒。不料有人猛力一扯他的衣領,他差點兒坐在地上,氣急敗壞地說:“李春城,你想打架啊!”
“你欺負她我就揍你!”
“我欺負誰了?”
“你還裝蒜,一腳踏兩船!”
“你說清楚,誰怕誰啊?”
“你什麼意思?剛剛還送花給龍昭紅,現在又摟著這個,要不要臉!”
“你神經病啊,我什麼時候送花給她了?”
“你不是給她花嗎?”
“她今晚賣花,裏麵還有一大箱子呢,怎麼不說你花花腸子,泡了個係花,龍昭紅哭得要命,花都不賣了。”
“啊?”
“你哪去?喂,我還沒跟你算完賬哪!”
他的心咚咚直跳,一陣狂喜,腳下生風,不顧管理員在後邊喊:“小子,敢衝女生宿舍,哪個班的?你給我回來!”
她在被子裏哭得雙眼通紅,還好宿舍的人全出去了,不用解釋什麼。
一陣雜亂轟響的腳步聲,有人敲門,她從床上坐起來。
“昭紅,開下門。”他的聲音,她又驚又喜又恨又委屈。
打開一點口子,低垂著眼:“你來幹什麼?”
“我——找你。”他滿腔的話又塞車了。
“你們不是去跳舞嗎?舞會開始了吧。”她仍不看他,眼皮紅紅的。
“我發誓我從沒答應過跟任何女孩跳舞。”
她心裏驟然一喜,抬眼看到他懷裏的花,又噘起嘴:“我明明看見你送花給黃毓來著。”
他焦灼地說:“是她拿去看的,我今天打了一天的電話約你,上午你不在,下午又打不通,都急死我了。”眼光溫柔地把花送到她麵前:“這花是給你的,這是我第一次送花給人。”
她低著頭順勢接過,甜美的玫瑰香氣一直甜到肺腑裏。然而又想起什麼,佯裝負氣地把花推回去:“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當著黃毓的麵給我?”
“你還說,我氣傻了,我看到你收了劉國放那渾蛋的花。”
她憋不住笑了:“你才是渾蛋。”
他傻傻地看她,紅紅的眼,紅紅的臉,又嗔又喜。
她還不依,揚著下頜,故意地說:“你為什麼要送玫瑰給我啊?”
“你知道的。”他臉紅了。
“我不知道啊,真的!”她天真地瞪大眼睛,悠閑地晃著雙腿,讓他又恨又愛,不禁衝口而出:“是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啦!”
她想不到他這麼直接,羞得直低頭,兩人不知怎麼好,傻傻地不說話。
這時聽得窗外有人喊:“龍昭紅啊龍昭紅,我下次有錢也不讓你賺,什麼態度?一扔就跑,太散漫了!”陳佩珠一邊數落一邊進來,看到李春城,後退一步:“啊?”
“嗨,你好,感謝你賣的花。”他由衷地說。
“哈哈哈,客氣了,想不到你是買來送給昭紅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啊!我很識相,我不打擾你,後會有期。”說完陳佩珠就溜。
“等等,她多少錢賣這玫瑰給你?”昭紅忙問。
“多少錢又怎樣?我對你的感情是無價可估的。”他深情地說。
“告訴我,好嗎?”
“一百五十。”他不解。
“好黑心的奸商,追她去。”昭紅笑罵道,拽過他就走,卻見陳佩珠在樓下喊:“輔導員來抓人了,小子快逃啊!”
“快走快走。”兩人又緊張又好笑,飛快衝下樓梯,從後牆翻過去,跑過草場,手拉手彙入歡慶的人海。
誰說真愛不在下一個路口
認識燕妮的那天,程禹記得,其實並沒有多冷。
他隻穿了一件薄毛衣,袖子還卷得老高,上上下下搬了幾趟書,鼻尖上都沁出了汗。表哥開的這個書吧叫“達人”,頗受本城知識男女青睞,一年到頭的搞活動,一年到頭的那麼多人,這次也是,主題是“圖書漂流”,國外很流行的閱讀理念,就是把自己念過的書附上字條,“丟”在公園長椅啊、咖啡館桌子啊,博物館走廊啊這些公共場所,期待有人拾起它共享閱讀的歡愉,並且繼續傳遞下去。
屋裏人太多,程禹熱了,獨自溜到門廊透氣,於是他看到那女孩,她正仰著頭站在海報前,一字一字聲音清泠泠地讀著:“不求回歸起點,唯願永久漂流。”
她的背影有點厚重,那是穿了太多衣服的原因,雪白的羽絨服像一件大鳥的羽毛,從上到下把她包嚴,頭上半圍著一條絨絨的冰藍色圍巾,突然轉過頭望來,也看不清她的臉,隻露出一雙清寒的眸子。
程禹熱情地笑著:“進去吧,快開始了。”果然也聽得一片掌聲後主持人的聲音,女孩還站著不動,程禹幹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跑進去,女孩輕飄飄地被他拉著,程禹心裏不由得納罕,她到底穿了多少衣服,又或者她到底有多瘦小,抓在手裏的好似隻得綿軟厚實的棉花,不知她的骨頭在哪兒。
他們站在人群裏,無法站得不近,很近,程禹低下頭,就能看清她的睫毛,長長的,有點卷。
“你把圍巾脫了吧,不熱嗎?”程禹低聲道。
女孩眼睛也不抬地說:“我冷。”
“還冷?你看我這一身汗!”程禹驚訝地說。
女孩慢悠悠地瞟他一眼:“我冷。”
然後就是會員報到,程禹緊張地聽著:“盧燕妮——”“來了。”那女孩輕輕應道,程禹這才鬆了口氣,心裏忙緊緊記住。
滿室的書,燕妮隻選了這本,《心的漂流哪有盡頭》,程禹探過頭問:“這是什麼書啊?書名哀哀切切的。”
“我隻喜歡這個書名。”燕妮道,要走的樣子,在門口,她重新把圍巾圍上,門角的掛鉤牽了她圍巾的流蘇,程禹上前細心地解下,又笑著說句:“沒有這麼冷吧,我一點都不冷。”
燕妮停停,道:“因為你的心是熱的。”轉身就出去了,程禹還傻愣愣的。
程禹哪裏知道,燕妮那時的心境,她的冬天老早就開始了,早到那年夏天,滿樹的蟬聲裏,細碎的陽光從榕樹葉子裏掉在地上,都是連不成線索的點兒。賀韜約她出來,她的心情很好,賀韜出國的事定下來了,這當然多得父親的提攜,要知道公派研究生的名額多麼金貴,要不是父親疼她架不住她的絕食啊撒嬌啊,賀韜就是排到後年,也進不了十名內。
“你要怎樣謝我,告訴你啊,別想一個吻就混過去啊!”燕妮紅著小臉,亮晶晶地看著賀韜。
賀韜看著她,眼神複雜:“燕妮,我知道怎樣謝你都不足夠。但即使這樣,對不起,我也無法用一生的愛去答謝,真的對不起。”
燕妮驚愕地看他:“換個別的開玩笑好嗎?”
“不是玩笑,我的愛不多,但是早給了別人。她早我兩年去美國,一直在等,我必須給她個交代 。”
燕妮蒼白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
“我承認你很好很可愛,隻是——”聽不清也記不清賀韜還說了什麼,燕妮隻是覺得冷,她搖搖晃晃地回到家,媽媽在廚房裏,燕妮哆嗦著靠在廚房的牆上,無力地說:“媽,給我碗熱湯喝吧,好冷。”
當事時室外34攝氏度,陽光白熱,而燕妮漫漫的冬天卻提早開始了。
卻說程禹,那次之後就一直忘不了這女孩,沒有原因,想不出什麼原因,反正一靜下來,腦子裏自然就是她的樣子。
他查到燕妮的地址、電話,又不敢明找上去,就裝作順便經過的樣子,倒是有幾次真的遇見了她,他高興地大叫燕妮,她隻是淡淡的,好像一切都提不起興致。
但兩個人總算是熟了,偶爾也在一塊兒散個步、喝杯茶什麼的,他們有時說話有時看風景,程禹帶她怎麼走,她就怎麼走,她還是一成不變地穿許多的衣服,整個人裹在衣服裏,隻露出一對眼睛,空寂的冷。
這天,燕妮的書總算看完,打算找個地方“丟”下,讓它永久漂流。
程禹陪她坐地鐵,起點站,車廂裏空蕩蕩的,燈光雪亮,列車飛速行駛,穿越無數黑暗,燕妮低頭翻著書,她看書的樣子真好看。
“這書講什麼?好看嗎?”程禹問。
“不記得了,我看書邊看邊忘。”燕妮拿出一管唇膏,重重地塗了唇,然後在書的尾頁上,印了一個小巧的唇印:“我的記號!”她難得地笑了,很純真的樣子。
程禹心頭一熱,大著膽子道:“燕妮,我有個問題。”
燕妮回頭奇怪地看他,程禹熱情地說下去:“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
燕妮臉色一白,心裏猛地痛了一下,當初賀韜也這麼說過吧:“燕妮,你真可愛,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
她眯起眼睛,努力地把痛抹下去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程禹,我們做朋友好了,別談愛情。”
程禹紅了臉:“為什麼?我是真心喜歡你。”
又是這句話,難道男人隻有這兩句,就足以俘獲一個女子的心,那麼容易騙了來,然後又那麼容易地棄之不顧?她的心頭浪濤奔湧,眼淚幾乎要衝出來。
海大站到,很多學生上來,一個栗色短發的女生背著畫夾在燕妮身邊坐下。
燕妮慢慢道:“我不信這些,不會再信了。哪有那麼多真的喜歡,算了好嗎?”
程禹不甘心:“燕妮,我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在你身邊,對你好,陪你、愛你,真心的想,至少你給我個機會。”
燕妮站起來,把手裏的書留在座位上,下車。程禹緊跟出去,燕妮回過頭,譏謔地說:“好,我給你機會,但我要和你打個賭,如果剛才丟下的那本書,有一天能回到我手裏,那麼我就答應你!”
程禹不及應,眼睜睜見車門關閉,車廂裏,栗色短發的女生好奇地拾起那本書,而列車疾馳如風,瞬間不見蹤影。
“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對嗎?隻有永久漂流,哪能回歸起點?”燕妮笑笑,轉身。
程禹在她身後忽然喊道:“好,我和你賭,我一定把這本書追回來,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燕妮不應,乘著自動扶梯上樓,程禹沒有跟上來,他擰著濃眉站在軌道邊出神,那樣子,有些無辜。
那次之後,很久不見程禹,有時燕妮會想起他,不知忙些什麼呢,大概是有了新的目標,把她的難題忘得幹淨了,燕妮笑笑,有些自嘲。
這猜想終於有了證實,周末燕妮和女友在怡蘭咖啡坐,透過玻璃看廣場的噴泉,噴泉邊坐著逛街小憩的女孩,這時候她看見程禹,笑容燦爛,他主動向女孩們走去,不知說了什麼笑話,把大家逗笑了,他果然擅長哄人開心,很快一個秀麗的女孩已經和他說得投契,看他掏出筆記本在寫什麼,是在互留電話吧。燕妮轉過頭猛喝了一大口咖啡,又冷又苦地險些嗆了喉嚨,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在乎的。
不覺這城市已經入春了,空氣潤潤的,樹上有鮮嫩的綠芽,但天氣乍暖還寒,燕妮還是舍不得換下冬裝,她去海大圖書館找書,路過布告牆,廣告招貼滿牆飛,有想租房的人上去掀了一張最新的海報,露出底下那張舊的,紅底黃字,有點褪色了,但還是這麼耀眼。燕妮隨便瞄一眼去,“找那本書,為我所愛的人,隻要她不再寒冷,我願傾注所有的熱情”,下麵是所找的書名、書的記號,遺放的日期、地點,還特別指明在場的女生是海大站上車的,背著畫夾,應該是藝術係的等,最後有聯係電話和大大的兩個字“重酬”,時間是,哦,十多天前了——原來程禹努力過的,但是結果定是不果,所以不敢再來見她。
燕妮想了想,撥了程禹的電話:“程禹,我看見你貼在海大的尋書廣告,很不容易吧。”
那邊程禹的聲音卻很驚喜:“燕妮,聽到你的聲音太好了!我真想你,但是我對自己說過,不找到那本書,就不見你,我不要你的心永久漂流。”
燕妮道:“我說算了,不過是我一時的玩笑,你何必當真?”
“當真,我非常當真,我必須證明給你看,就算以前走了不少冤枉路,都不要緊,誰說真愛不在下一個路口?” 程禹大聲說道:“而且,我都快成功了,怎麼可以放棄?”
“啊?”
“是啊!天下沒有找不到的東西,隻要你肯去跑,我先在海大打廣告,找到那個藝術係的女孩子,女孩子那天是拿了書,但她看完就放在博雅畫廊的陳列架上,我調查了那段時間去畫廊的人,有很多是客村的業餘畫家,就跑到客村打廣告,等了幾天,找到那個拿了書的畫家,他是在怡蘭咖啡館看完書的,就順便留在那兒了,好,咱就去怡蘭,怡蘭的店員說,附近公司的女孩子都喜歡來喝咖啡,冬天冷,喝完咖啡就去下麵廣場曬太陽,不過喜歡看書的好像不多,好像有一個,平時總背著一個桃紅色有加菲貓圖案的手袋——”程禹一口氣說道。
燕妮的鼻子有點酸,她把電話換過左耳邊,認真地聽著。
“周末下午總算等到那個女孩,一幫人正在噴泉邊曬太陽,她也在,果然是她拿走了書,而且非常欣賞這個點子,為了讓書漂流得更遠,她讓弟弟把這本書帶到了上海——”
“啊?上海——”燕妮驚呼。
“是啊!不然以為我現在在哪裏,我來上海兩天了,一切都很順利,在複旦找到女孩的弟弟,正好她弟弟剛剛把那本書交給女友,讓她上班的時候留在外灘的長凳上,現在我已經追到了外灘,嗬嗬,黃浦江真美啊,啊,我看到那本書了,在凳子上呢,哎——等等,不好,撿廢紙的老太太也看到了,我回頭再和你說。”
燕妮放了電話,耳朵熱熱的,臉頰也熱熱的,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透過長了嫩芽的樹枝看看天,有雨絲,細細的,又溫柔又清涼,她不覺地跑了起來,雨絲落在她的發上,晶晶亮的,她越跑越快越跑越有勁兒,到家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在門廊上,燕妮脫掉厚厚的外套,輕快地對媽媽喊著:“媽,今天真熱,春天真的來了啊!”